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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假期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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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瞧瞧,這滿大街的人誰敢得罪你們?不過你們也別忘了這是法治社會,做事別太過分,等隔離結束,還不知道誰會想哭都哭不出來。”

“K哥你別拉著我!這老小子一定要給他點教訓!真把自己當個玩意了!”

“新仔小心!”另一名混混突然大叫。

“小心什麽?”新仔回頭問。

“噗嗞!”

半截鋒利的玻璃瓶插進新仔的脖子。

瓶子被拔出。

大量的血液噴射而出。

新仔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快要凸出眼眶,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在場幾乎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蕭末就站在新仔旁邊,從新仔脖子裏噴射出的血液有不少射到了他的身上和臉上。

“啊啊啊!”

有人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蕭末抹了抹臉,被噴一身血的感覺可不好受。

他往後退了兩步,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這衣服算是徹底毀了,不,這不是重點。

蕭末古怪地笑,他有點受刺激了。他覺得自己現在肯定比殺人犯還像殺人犯,這要是走到外面,絕對是百口莫辯。

那孤寡老頭紅著眼睛,臉上噙著冷笑,似乎抱著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拿著半截鋒利的玻璃瓶就向另外兩名混混走去。

“你想幹什麽?你瘋了嗎!”一名混混大叫。

還有一人撲向倒下的同夥,脫下衣服就去捂他的傷口。

可是血根本就止不住。

“你們不讓我活,那大家就都別活!”孤寡老頭面目猙獰,舉起瓶子就往那說話的混混身上猛撲。

“叫警察!快叫警察!這老東西瘋了!”被老頭盯上的混混嚇得大叫,拼命往人群裏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蕭末說不定會笑出來。

原來對於一天到晚不幹好事的混混們來說,他們的最大仇敵警察也是他們的保護神嗎?

舔舔嘴唇。那倒下的混混討嫌歸討嫌,血倒不難喝,濃濃的鐵銹味十分引人食欲。

又下意識抹了把臉,蕭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到那流血不止的混混身上。

頸動脈被紮破,朱紅發黑的血液一個勁往外流,捂著他脖子的花色T恤衫已經被染成潮濕的黑紅色,地面上,血流痕跡正在逐漸擴大。

那幫他捂住傷口的混混一個勁大喊,讓人叫警察、叫救護車。

“咕嚕!”

蕭末好像聽到自己咽唾沫的聲音。

不,不止他一個人在咽口水。

====

那邊,丁橋正在吩咐雪裏紅把崗亭裏的急救箱拿出來。

雪裏紅看看不遠處的蕭末,轉身進去翻找急救箱。

急救箱拿出來後,丁橋忙著給流浪者急救止血,根本顧不上那些混混。

雪裏紅大概覺得安全了,晃啊晃的就晃到了蕭末身邊。

蕭末看到小孩過來,連忙攙起他的小手,把他拉到了一邊。

“你怎麽跑下來了?”蕭末帶著點呵斥的口吻問。

小孩擡起頭:“我看你好久都還沒回來,有點擔心,就下來看看。”

蕭末心中一暖,很好,他的錢沒白花,這孩子還知道擔心他。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家裏不是有座機嗎?”

“我打了,你沒接。”

蕭末想到剛才報警時看到的未接電話,揉了揉小孩的腦袋瓜:“抱歉,超市裏太亂,我可能沒聽見。”

小孩看看他,擡起手指戳了戳他衣服上的一個破洞,問:“你在超市跟人打架了嗎?”

“差不多,剛才超市裏很混亂,我一時跟你說不清楚,等會兒回去……”

“哇啊!吃人啦!吃人啦!”

蕭末猛地回頭。

“你要幹什麽?快放開新仔!”

一個看不出年齡、穿著長褲的男子趴在那叫新仔的混混身上,正在吸食他脖子處流出的鮮血。

“K哥我們快逃吧!這些人都瘋了!”那個在不停躲閃孤寡老頭追擊的混混沖過來大叫,“你看!你看啊!”

蕭末也看到了。

看熱鬧的人群分成了三大部分。

一部分在撿拾地上的食物,撿到了就往嘴裏塞。有幾個人還為了爭搶一根香腸打了起來。

還有一部分……這部分只有三個人,這三個人分別撲在受傷的三個傷者身上吸食他們的鮮血。

丁橋和叫K哥的混混都被嚇得不知所措。不過丁橋畢竟當過兵,反應要比混混快得多,當即就上去一腳把吸血的瘋子踹開。

可是剛踹開,那人又撲了上去,竟是眼中只有鮮血了。

最後一部分人還保持著神智清醒,這些人被嚇得四散分逃,有些人一邊跑還一邊大叫大喊著“吃人了!”“喪屍出現了!”之類稀奇古怪的話。

孤寡老頭看有人搶奪他好不容易保護下來的食物,也不去追殺那兩名混混了,拿著玻璃瓶就去紮搶他食物的人。

那些人又和老頭戰成一團。

慘叫聲、叫罵聲響起。

除了這裏,小區門外的路上及附近住戶也在發生騷亂。

這一刻,空氣中似乎都飽含著讓人亢奮及瘋狂的因子,很多人情緒異常高亢,宛如火藥桶一般一點就著,而血液獨有的鐵銹味就是誘發劑!

小區警察騎著自行車趕來了,可是在路上他們就被擋住。

很多人只要看到是穿警服的,就上去拉扯他們,懇求他們留下來幫忙和保護自己。

撲到受傷者身上吸食鮮血的人在增加。

那叫新仔的混混雙腿劇烈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了。

眼睛被紮破的流浪婦還在地上哀嚎,趴在她身上尋找血液的人故意用地上的玻璃渣劃破她的動脈,三個人圍住了她。

那頭顱受傷的流浪漢在抵死頑抗,大約他最難制服,目前只有一個人在攻擊他。

丁橋上前一腳踢開撲在流浪漢身上的人,那流浪漢找到機會,竟然從地上爬起,飛快地跑了。

那被踢開的人剛嘗到一點血液就被踢開,大怒下,撲上來就要糾纏丁橋。

“丁橋!”

“蕭哥!”

丁橋看見蕭末,就像看到了主心骨,眼睛一亮,就往蕭末這邊跑來。

蕭末沖過去迅速踹開那失去理智的男子,拉過丁橋就跑。

跑到小孩身邊,蕭末一把抱起小孩,喊上丁橋拔腿就往自己的停車地點迅速跑去。

小區大門已經被堵死,他想越過那些瘋狂的人回家,肯定會付出一些代價,這時候還不如退回車中尋找一個安全地點。

丁橋跟了過來,他已經無法阻止那些人,他想去找巡邏警過來。

“蕭哥,我們去找警察。”

蕭末猶豫了兩秒,同意。

“找警察也沒用。”小孩低喃道。

兩名大人沒有一個聽到小孩的低喃,就算聽到也沒放在心上。

車子發動。

蕭末開車,丁橋坐在助手席,小孩做在後座扒著車窗往外看。

外面一片騷動不安。

到處都有人在奔跑,到處都有人在喊叫。

有些人在爭搶著什麽。

有些人打得不可開交。

少量的巡邏警揮舞著電棍阻止混亂蔓延,可那只是杯水車薪。

路邊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被攻擊。

玻璃窗中明明白白地透出裏面的顧客已經全部化身為強盜的景象。

幾名警察在警告和攔截搶匪,可是根本沒有用。

不斷有人從超市跑出,又不斷有人跑進去。

搶了的人又被搶。

便利店裏外到處可見受傷的人,這裏混亂的情形比他們家小區門外還要亂上三倍。

甚至連路邊關上大門的糧油店也被人強行砸開。

店主和搶奪糧油的人打成一團。

店主兩歲的小女兒坐在嬰兒車裏大聲哭泣。

已經關門多日的早點店、面條店、面包店等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損壞。

有人躲避,有人漠然,有人亢奮異常。

警察用電喇叭不停呼籲大家冷靜下來。

可情況不但沒好,反而變得更加惡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丁橋望著車外的混亂,驚恐地道。

蕭末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

“大家都瘋了嗎?”丁橋也沒指望別人回答,他只是必須要說些什麽好掩飾他的慌亂和不安。

雪裏紅盯著窗外,似乎在觀察著什麽。

安靜不了一會兒,丁橋忍不住又問道:“蕭哥,你說剛才吸血的人真的是……喪屍?”

“喪屍也吃肉吧?”雪裏紅突然來了句。

丁橋噗嗤一笑,恐懼感一下少了許多。

蕭末也勾了勾嘴角。

“那就是吸血鬼?不過這又是白天。那他們到底是什麽?或者說他們怎麽了?”丁橋抓頭。

“這個可以先從表象分析。”雪裏紅坐端正,一本正經地道,“搶奪食物的人表示他們餓了。搶食血液的人表示缺血或者渴望獲得血液中某種元素。”

丁橋驚訝地回頭看看小孩,又轉頭對蕭末道:“蕭哥,你家小孩真聰明!”

“吱!”蕭末突然剎車。

沒系保險帶的丁橋和雪裏紅猝不及防下一起往前撲了一撲。

還好車速不快,丁橋及時環抱頭顱要害,用手臂抵消了沖撞。雪裏紅就慘了點,腦門直接撞在了椅背上。

“蕭哥?!”

“抱歉!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剛剛怎麽了?”丁橋剛才走神,沒註意看前面。

蕭末按下車窗,沖著車外一名剛剛從他車頭前跑過的行人大聲罵道:“我說老兄你想死也別害人哪!我車上還有孩子呢!”

那行人只顧跑,好像被什麽嚇到一般,一會兒就跑得沒影。

蕭末重新按上車窗,回頭問小孩:“你有沒有事?”

雪裏紅揉著腦門,乖乖系上保險帶道:“沒事。”

蕭末聞言放下心,轉回頭,正準備發動車輛,可不遠處超市廣場上正在發生的一幕景象,讓他停下了所有動作。

這時,丁橋也把保險帶系上了。

剛才的教訓已經明確告訴他們:路再短也會有突發事故出現,做什麽都不能掉以輕心。

系上保險帶的一大一小都在等待蕭末再次發動車輛,可蕭末卻像被人點住了穴道一般,只是呆呆地望著車外。

“方隊!大量百姓在攻擊各處超市!這他媽的絕對有問題啊!”陳兵沖方正罡狂喊。

“你不說我也看見了!”

方正罡正在接電話,隔離區內的警察幹部都在打電話給他,向他要求加派人手,說隔離區內各轄區正在發生各種騷亂。

“陳兵!叫人把超市所有大門都關上,門簾全部拉下!工作人員全部從後門退出!”

“是!”陳兵立刻飛跑去傳達指示。

“葉飈,你開車上街用電喇叭告知所有人,可以上連購樂超市免費領取大量食品。同時讓沒有饑餓感的正常人待在家裏緊閉門窗不要出來。不,後一條不要說了,免得讓他們多想。”

“什麽?”一名正在忙著布防的警察楞了楞。

“還不快去!”

“是!”

方正罡跑出超市,超市立刻被封鎖。

超市外,沒有離開的武警們手持盾牌擋在超市前,而超市廣場上聚集的人群卻越來越多。

“方警監,外面情況不妙,支援還有多長時間到?我們剛才已經分出一半人手去看守另一個大超市,剩下的這點人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武警帶隊負責人張隊看到方正罡便一把拉住他。

“我知道,我正在向上面申請,除了支援人手,還要求送一些催眠瓦斯過來。”

“催眠瓦斯?這個會不會……”

“國科院最新研究,對人體沒有任何傷害,適合群體性攻擊。”

“方警監,您是在開玩笑嗎?”

方正罡拍拍張隊的背:“別那麽緊張,這不是暴動,這只是新型饑荒。要麽讓他們睡著,等醫生們來給他們治療,要麽就餵飽他們。你選擇哪一個?”

張隊苦笑道:“我不知道他們要吃多少才能飽。”

“是的,我也不知道。比較一下催眠瓦斯的價格,和讓這些饑荒者敞開肚皮打砸搶後的各項累加損失,我覺得還是催眠瓦斯性價比比較高。”

張隊被方正罡逗笑。

方正罡在心裏急得罵娘,一邊又一臉輕松地接上另一個求援電話。

方正罡正在安撫手機對面那個急得大吼大叫的同事,並表示支援馬上就到。

一個頭冒大汗的西裝男擠出人群,飛跑了過來。

“方警監,不好了!李區長一行被群眾包圍了,那裏的情況很危險,群眾的情緒不太對頭,請您趕緊派人過去保護李區長!”

方正罡又安慰了那同事幾句,掛上電話看向來者。

“你不熱嗎?”

“什麽?”

“李區長一行現在在哪裏?”

“他們就在老區的舊行政樓大院那裏。方警監,您快點……”

“大家小心!人群開始沖擊了!”張隊突然大喊,一把抓過旁邊一支喇叭,要求武警鎖緊隊列,一字排開,人抵人排成兩隊,防止人群沖擊。

“方警監!”西裝男急得大喊。

“我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現在這裏只有這些武警同事。如果讓一部分人去解救李區長,這裏的防守將會立刻瓦解。”

“方警監!那裏是人命!”西裝男的聲音異常尖銳。

方正罡奇怪地看了眼西裝男:“你以為我是在保護超市?”

“難道不是?”

“你是公務員?”

“當然。”

“我會向你的上級建議你去重考。”

西裝男流汗得更多,身體都在發抖:“方警監,也許我沒有你聰明,無法讀出您寧願保護超市也不願保護人命的理由,但是請您不要隨便侮辱我!”

方正罡很好地掩飾了對西裝男的不屑,摸了摸自己的臉皮,手指前面聚集的人群,道:“請看前面。請設想一下,當這些人全部闖進超市開始打砸搶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不等西裝男回答,方正罡就繼續道:“這裏是這個隔離帶中最大的超市之一。如果我們不制止這裏被搶,那麽這裏將只是一個開始,下面就會輪到其他店鋪,接著就是住家,再接著呢?如果真發展成那樣,會有多少生命受到威脅?”

“可是李區長……”

“我們現在在這裏,就是這些人的共同敵人,他們在沒有搶到食物前不會互相傷害,只會一致對付我們。但一旦我們讓他們進入超市,任他們搶奪食物,要不了一會兒,他們就會開始互相攻擊。到時候這又是多少條生命?”

“可是……”

“而且武警一旦分散,我們就很容易被數量比我們多幾十、幾百倍的老百姓給沖散壓制。到時候我們不但保護不了任何一個人,甚至連我們自己都容易在混亂中丟失性命。”

西裝男不“可是”了,他幾乎要絕望了。

方正罡瞥了他一眼:“我相信李區長只要能冷靜應對,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些人只是餓過頭了,想要多求些食物而已。”

方正罡說得輕松,可是不危險的條件是基於催眠瓦斯和支援人員都能迅速到來的情況下,否則他們也抵擋不了多久,而張隊和那位李區長對此都心知肚明,只是張隊選擇聽從調度,那位李區長選擇了保護自己,這都很正常。

“抱歉……真的很對不起,我這個人比較笨,但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不顧老百姓的腐敗官員,我剛才只是太急了,我以為你……”

“以為我故意給你們李區長下絆子?”方正罡笑,第一次正眼看向西裝男,“我也要向你說抱歉,我大概也誤會你了。”

西裝男笑得像哭:“沒關系,是我一開始先想當然了。對了,我叫秦國忠。方警監,那我先回去跟我們李區長說一聲,就說您這邊實在分不出人手,我會請我們李區長繼續堅持的。也希望你們的支援能快點到。”

“謝謝你的理解,不過你還能擠得出去嗎?”

秦國忠擡頭看向前方廣場,臉色頓時變得更苦:“呃……”

警車在連購樂附近的大街小巷穿梭,用電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告知所有人:連購樂超市前有大量免費食物領取,需要者從速!

凡是聽到這條消息的人不管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都開始往連購樂超市廣場集中。

一些正在打砸搶和打算打砸搶的,也都暫時放棄了犯罪行為,而改為奔向連購樂。畢竟就算是瘋了,他們也能分得清哪種情況對他們更有利。

還正常的人類除了個別貪小便宜的,都選擇老老實實躲在家裏等風波過去。聰明人都知道這時候前往瘋子聚集的連購樂廣場絕對不是明智之為。

而餓得快要失去理智的餓鬼們雖然懷疑這是不是政府針對他們的陰謀,比如把他們集中起來一網打盡什麽的,但在看到正常人也在往連購樂跑,便打消了三分懷疑。

當然,有些多疑的餓鬼並沒有前往連購樂,但去的還是占大多數,而蕭末看到的就是連購樂超市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大量人群。

據他目測,這裏至少集中了有二三千人,而且還有不少人在往這邊趕。

但讓他看呆的不是密集的人群,而是在廣場前大路邊正在發生的極為血腥、怪異、離奇的一幕景象。

雪裏紅趴到蕭末的椅背上,忽然道:“人類行為中,有很多行為極具傳染性,尤其當某些人群集體處於某種特殊精神狀態下的時候。”

丁橋也看見了,凡是走過、路過這邊的人都看見了那幕景象。

怪不得剛才那個行人會嚇得連車子都看不見,只顧埋頭跑。

就在超市廣場邊沿,一群人就在路邊吸食著貓和狗的血液。

路邊花壇裏丟棄的都是被吸幹血的貓狗屍體。

這時,還不斷有人牽著貓狗過來,加入屠宰貓狗的行列,然後根據貓狗的體積彼此交換吸血。

很多人都繞開了他們。

但也有人在加入他們。

這種詭異的場景就像某種供奉黑暗魔神的祭祀。

如果它真的是一場祭祀也就罷了,可它偏偏不是。

貓和狗臨死前的慘叫讓人聽得渾身毛骨悚然,而被陸續送來的貓狗像是知道了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看著大量同類屍體,弓起背、張開嘴、慘叫著,拼命想要逃離主人和抓捕者。

淒慘的貓叫狗吠聲也傳入到人群最裏面。

方正罡聽到手下匯報,就算是看多、聽多各種刑事案件的他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還有人在加入?”

“是。頭兒,這些人的腦子是不是……”

“看來支援人手應該再加上心理醫生。”方正罡和陳兵相視苦笑。

“我們要去阻止嗎?”

“先觀察,必要時候,允許你們用麻醉槍。”

“是。”

一架銀色的飛機從隔離區上空飛過,沒有引起任何人註意。

這附近往南三十公裏處有個機場,導致這片地域上空經常有飛機低空飛過,這附近的居民已經看習慣了。

“小紅你坐下,別往前看。”

蕭末倒車,他覺得前方那種景象根本不適合小孩子觀看,而且連購樂超市前餓鬼聚集得太多,這裏現在就是一個炸藥庫,一旦爆炸,誰都逃不過去。

雪裏紅趴在椅背上沒動。

“蕭哥,我們不找警察了?”丁橋憂慮道。

“不找了,找了也沒用,他們肯定分不出人手。”蕭末想要強行越道右轉彎前往自己的店鋪,通過店鋪後門回家。

但路上車輛和大量行人礙事,讓他暫時無法動彈。看看身後道路,他後面沒有車,也許他可以直接把車往後倒?然後硬沖進自家小區?

“那怎麽辦?”

蕭末不敢熄火,盯著前方道:“政府肯定會派支援過來,我記得這附近有個空軍訓練營,也許會先從那裏調一部分人過來。”

“不可能。”丁橋立刻否決蕭末的想法,“培養空軍不易,一般陸地救援行動不會讓他們出場,這種情況只會派陸軍中的義務兵過來。我記得這附近最近的一個陸軍基地就在百裏外,趕過來應該很快。”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聚集在連購樂超市廣場的人群開始鼓噪、開始叫喊。

“食物呢?答應給的免費食物在哪裏?”

方正罡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18:03,隨即拿起手邊的電喇叭喊道:“請大家稍安勿躁,食物正在運來的途中,還有十五分鐘左右就會到達。”這是第一批支援人手和催眠瓦斯到達的時間。

“為什麽要讓我們等?我快餓死了!”

“打開超市,讓我們進去!”

“就是,把超市裏的存貨拿出來!”

“把超市裏的東西拿給我們吃!”

張隊退到方正罡身邊:“大夥快抵不住了。”

“你們手上有什麽武器?”

“我們沒有預想到會遇到這種類似暴動的情況,以為只要像上次一樣抓捕壓制一些餓鬼就可以。”

“什麽都沒帶?”

“一共就帶了一箱催淚瓦斯,不過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並不適用。他們人太多,我們人太少,等催淚瓦斯用完,就是我們遭殃的時候。”

“再堅持一會兒,支援還有十五分鐘到,如果實在支撐不住,聽我號令,向人群投擲催淚瓦斯。”

“好。不過請記住,我們只有半箱催淚瓦斯,還有半箱我分給好美多那邊的同事了,而且天就快黑了。”

方正罡表示知道。

今天真是個糟糕的日子,他想。

他已經與之約會三次、彼此感覺不錯的新女友就是今天生日,他本來打算今晚下班後帶她去市裏最好的一家自助餐廳吃飯,然後……問她有沒有興趣和他共度美好夜晚,現在看來這些打算只能變成打算了。

是誰跟他說這個隔離區一點都不危險,所有情況都在控制之下的?

等他回去,他一定要去找那位負責做觀察報告的相關單位同事好好談談心,然後給他上一堂生動形象的私課,好好教教他觀察工作到底要怎樣做才算合格。

蕭末也覺得自己醒來的時機不太妙。

為什麽偏偏要在今天醒來?

哪怕提前一天半天的也好啊。

至少他可以好好了解一下現狀,然後考慮一下對策,再做一些必要的準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麽被動。

雪裏紅忽然打開了窗戶。

“怎麽了?別開窗,小心外面那些瘋子。”蕭末一直在找機會拐彎,可是廣場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廣場上已經站不下了,很多人都站到了馬路上。

他有一次差點就要突破人群,可又被來往不絕的人群擋下。這讓他感覺附近只要還活著的住戶都跑到這邊來了。

不過,還好他現在已經從左車道換到了右車道,並成功前進了五十米。

現在他的位置恰好與超市廣場並行。

“風……”雪裏紅把手伸出了窗外。

“風?風怎麽了?”蕭末回頭,莫名其妙。

雪裏紅推開車門,跳下車,擡頭看天。

蕭末擔心小孩,也推門下車。

“你們在看什麽?”丁橋沒下車,只按下車窗伸頭向外看。

蕭末走到小孩身邊,看他神情專註,也轉身擡頭向天空看去。

蔚藍色的天空似乎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金色。

很淡很淡,不註意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夏天時長,要到19:30左右太陽才會落山。現在……天空不應該是這種顏色。那是什麽?”蕭末問。

“不知道,總之不是折射出的太陽光。”小孩搖頭,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前端套著一個皮球的小金屬棒。

“這是什麽?”

“空氣捕捉兼成分分析儀。”

“看起來很像玩具。”

“它的功能很強大。”小孩強調道。

蕭末笑,繼續擡頭看天:“顏色好像變深了一些。那邊那是飛機嗎?”

“哪裏……飛機也被染成粉金色了,很好看。”小孩擡頭看了一眼,又低頭操作起金屬棒,也不知他按了哪個按鈕,金屬棒前端的氣球微微鼓了起來。

“是挺好看,不過不正常。咦?好甜的味道……”

方正罡突然嗅了嗅鼻子,問旁邊的陳兵:“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有一點,不過不明顯。方頭,你鼻子真靈。”

方正罡看了看手表,18:16 。

“支援人手就快到了,我們只要再支撐一小會兒……”方正罡又擡頭看了看天色,覺得這個傍晚天空的顏色有點過於艷麗。

這是某種氣象異常嗎?

“好香!”

“什麽味道?”

“好甜,像是面包……不是,像是……啊啊啊!我好餓!”

“食物呢?說好的食物在哪裏?”

“那幫警察在騙我們!他們根本就沒有免費食物給我們!大家不要再等了,他們後面的超市裏就有食物,大家沖啊!他們不敢傷害我們!”

“沖啊!與其餓死還不如跟他們拼了!”

“給我們食物!”

“給我們食物!”

被香甜的食物氣味刺激得失去理智的人群瘋狂往前壓。

手持盾牌的武警步步後退。

張隊轉頭對方正罡大吼:“方警監,我們支撐不住了!”

方正罡咬牙,投擲催淚瓦斯只是最後方法,這麽密集的人群,一旦投擲出去就很可能形成踩踏事故。

再等等!

再……

武警們已經退到了超市門口,他們身後就是超市門窗,他們已經退無可退。

“方警監!”

“投擲……等等!我看到了車隊!他們來了!”

蕭末也看到了車隊。

車隊越來越近。

廣場上瘋狂的餓鬼們也有了一瞬的停頓。

方正罡趁機抓起電喇叭大喊:“新鮮又免費的食物馬上就到了!大家再稍等片刻!請大家待在原地……”

電喇叭發出一聲奇怪的刺耳摩擦聲,掉在了地上。

蕭末看著車隊接近,一直懸著的緊張情緒總算得到安撫,救援的人手來了,這裏的騷亂應該很快就會平息吧?

不對!

打頭的卡車車速怎麽那麽快?

車子在往這裏沖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

蕭末一把抱起小孩把他送上後座,然後迅速回轉駕駛席,發動車子就強行往右拐,一邊狂按喇叭一邊喊:“丁橋,把頭伸進來別再看了,關上窗戶,我們離開這裏!”

丁橋沒有反應,頭軟綿綿地搭在車窗上。

“丁橋?”

蕭末猛地剎車。

車窗外,正在行走或說話的行人忽然紛紛倒下。

就在他車子前進的方向,一大群人倒在馬路中心。

雪裏紅這次有了準備,沒讓腦袋磕上椅背。

丁橋也只動了動,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蕭末停下車輛,拉上手剎,探身去推丁橋。

“丁橋?餵!”

丁橋毫無反應。

蕭末幹脆整個身體探過去,用力把丁橋的上半身從車窗那裏搬正回椅背上。

丁橋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蕭末連叫數聲,連連拍打丁橋的臉頰,可丁橋仍舊毫無反應。

一輛轎車從他車身的左側沖過,直直撞向疾行過來的車隊頭車。

“老蕭!前面!”雪裏紅指著前窗大叫。

蕭末轉頭。

“砰!轟!”

飛速行駛過來的車輛卡車沖進了路邊花壇。

卡車翻身,車身滑出老遠。

廣場上聚集的餓鬼們瘋狂逃散。

而那輛撞上它車頭的小轎車則直接甩出了路邊,在天空上翻滾了數圈,掉入路邊的河溝中!

“砰!轟!”

接二連三的劇烈撞擊聲響起。

蕭末就這樣親眼看到一排車隊統統失去了控制,紛紛撞到一起——有的撞到了路邊樹木,有的沖進路中心花壇,有的沖進了廣場,還有的直接沖進了路邊的河水中。

有一輛卡車更是直對他們沖來!

蕭末睜大了眼睛,這時無論是跳車還是發動車輛躲避都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他的生命就要終結在此?

千鈞一發之際,雪裏紅從背包裏掏出一樣儀器,對著沖來的卡車按下按鈕。

瞬時!

一道白色的半弧形光波從車頭溢出,輕輕撞上了沖過來的卡車。

卡車飛了出去!

蕭末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鵝蛋。

雪裏紅抹了一把虛汗,抓著儀器不敢松手。

幾聲劇烈的爆炸聲後,世界一下變得極為安靜。

不,那只是心理作用。

在廣場聚集的人群雖然有一部分倒下,但還有很多人還醒著,他們先是驚恐地尖叫,在逃離廣場後,又慢慢聚攏回來。

蕭末推開車門。

路邊都是倒下的人群。

往後看,車道上一片血腥。

有遠遠就撞在一起的車輛,也有過馬路時被失控車輛碾壓的行人,而走著走著昏過去的就更慘,被壓成血泥也不知道慘叫。

寧古大道和連購樂廣場更是宛如人間地獄。

蕭末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正好看到一顆滾到他面前的人頭,這是一顆被車輪胎生生壓斷又彈飛的人頭。

人頭滿臉血汙,只能從短短的頭發上看出這曾是一名男性。

蕭末抑制住嘔吐的欲望,避開了人頭。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裝載軍人的車輛都在車隊最後,一共三輛。

三輛車因為跟在前車後面,速度本身就不太快,前車出事後,它們雖然也撞了上去,但也許開車的軍人訓練有素,在昏迷的一剎那間放開了油門,致使最後三輛車的損失情況並不像前面幾輛卡車那麽嚴重。

但仍有十幾名軍人從車鬥裏掉了出來,不過蕭末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也不知道他們目前生死如何。

廣場上的人比較慘一點,沒有逃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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