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飯，鹿瑾初圍在火爐旁聽著爺爺嘮嗑，爺爺講起那些村裏村外還有那些年他們這一代人經歷過的除夕和一些過年的故事，鹿瑾初眼睛亮亮的，笑著聽著格外認真，還時不時的問爺爺幾句，爺爺也樂的跟他講。

顧立夏發現鹿瑾初很喜歡聽爺爺奶奶講這些舊事和故事，也很有耐心，就算是爺爺奶奶講一些鹿瑾初也許並不懂的家長裏短瑣事，鹿瑾初也聽得津津有味，在老人家面前鹿瑾初特別討喜，又乖順又嘴甜，人還長得好。

爺爺也講得開心，拉著鹿瑾初說個沒完，要不是奶奶阻止，說不定爺爺還會一直講下去，奶奶在一邊埋怨，“你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誰要聽你講了，人家小鹿要睡了……”

“沒事，奶奶，我喜歡聽你們講，以前都沒聽人這樣跟我講過，我覺得特別好。”鹿瑾初溫和的笑。

鹿瑾初上樓，正要碰到從房間裏出來的顧立夏，顧立夏皺眉：“你一直聽到現在？”

“對啊，聽他們講話挺有意思的。”鹿瑾初笑著說。

“我爺爺就是愛講這些，你要是……”顧立夏猶豫著說道，被鹿瑾初打斷，“我真的喜歡聽，你就別瞎操心了。”

鹿瑾初洗漱完躺到床上，看到手機上一條接一條的信心，劃拉著看了一遍，挑幾個回覆了一下，和陳深又拌了會兒嘴，或許是因為下午睡得時間有點兒長，這會兒鹿瑾初精神高漲，也睡不著，躺了會兒，索性起身去了顧立夏房間。

顧立夏看著一身睡衣的鹿瑾初，微微皺眉，“你多穿點兒，晚上冷。”

“沒事兒，不是有暖氣麽，我哪有那麽嬌弱，”鹿瑾初說，癟癟嘴無奈道，“下午睡多了，這會兒不想睡，”鹿瑾初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也給顧立夏的水杯裏添了點熱水，然後坐在顧立夏旁邊的椅子上，“你不用管我啊，你看你的書，我就是不想一個人帶著。”

顧立夏繼續看自己的書，鹿瑾初則隨便從旁邊的書架上取了一本書，捧著熱水看著，鹿瑾初取了一本小說，很有名的小說，鹿瑾初翻開就第一頁就看到扉頁上纖細的字體，瞧著不像是顧立夏的筆跡，鹿瑾初翻開裏面，書中行文裏標註的字體卻是顧立夏的字體，應該是顧立夏很早期就看過的書，鹿瑾初看著顧立夏標註的感悟或者隨筆，有點兒想樂。

看著這些文字，透過字裏行間紙張，就像是穿過了歲月，與過去那個稚嫩的，青澀的小男孩會晤一般，他仿佛能看見那個小小的顧立夏捧著這本書，或認真，或吐槽，或不屑於這些文字詞句，鹿瑾初看顧立夏的備註看著津津有味。

一張書桌，兩個人在桌前，任憑外面風雪肆虐，兩人之間卻好像連成了一張網，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過了一會兒，顧立夏不經意低頭才看到鹿瑾初光著腳丫穿著拖鞋，擡頭對鹿瑾初說：“你要不先在床上待著，光腳容易著涼。”

鹿瑾初於是趴到顧立夏的床上，看書上顧立夏的批註看的時不時偷偷樂出聲，想不到鼓顧立夏其實是個吐槽體質，一邊嫌棄人家書裏寫的感情過於直白，一邊又抱怨對話過於含蓄，像是在打太極，看的鹿瑾初捂嘴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顧立夏聽到動靜還回頭看一下，搞不懂明明是一本嚴肅文學作品，怎麽感覺鹿瑾初看的是個搞笑喜劇小說。

快到淩晨一點的時候，顧立夏寫的差不多了準備要睡覺，轉身看過去卻發現鹿瑾初早已經在自己床上睡著了，呼吸綿長，睡相安穩，趴著，頭發睡的亂七八糟的，書還在手邊放著。

顧立夏將書取出來，在把鹿瑾初弄醒還是讓他就這麽睡之間猶豫了一秒，然後將鹿瑾初的睡姿調整讓他舒服了，蓋好被子關了燈，自己去了隔壁鹿瑾初的房間。

躺進被窩的時候，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飄進顧立夏的鼻子，鹿瑾初身上特有的味道，他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這個味道，顧立夏很熟悉的味道，這讓顧立夏本來昏沈的睡意一下子驅散殆盡。

於是，顧立夏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顧立夏正和爺爺在院子裏練太極呢，結果就看到鹿瑾初蹭蹭蹭跑下來，一臉興奮的說：“我也要一起。”

顧立夏對上鹿瑾初興奮的目光時有一點兒閃爍慌張，問：“你怎麽今天起來這麽早？”

鹿瑾初笑：“可能是昨天睡太多了吧。”

鹿瑾初跟著爺爺練，顧立夏順便幫著指點著，還沒練一會兒就就有人進來喊顧爺爺一起去戲院練曲子，爺爺樂呵呵的跟著去了，讓顧立夏指導鹿瑾初。

“放松，全身都放松，手臂放松。”顧立夏拍打著鹿瑾初的手臂，“沈肩墜肘，肩要松沈平齊，不可一高一低，肘要松沈微屈，意貫指尖……”

鹿瑾初覺得今天顧立夏有點兒奇怪，說不上來哪兒奇怪，但是老覺得有點兒不一樣。

“……鎖骨平準對齊，胸肌放松，背肌也要放松，背肌骨節微有上提之意，背部皮膚有繃緊的感覺。”顧立夏說著，鹿瑾初總算是覺得哪兒奇怪了，顧立夏在避免跟自己接觸。

剛才明明要觸碰到自己的胸腹指示動作，結果在剛剛觸碰的時候手又突然收回去，就連背部也避免觸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鹿瑾初納悶，還沒等鹿瑾初想明白奶奶就來叫人吃飯了。

吃完飯奶奶說今天要去趕集，結果正在說的時候顧茜茜又來了，還有另外一個小胖子，顧立夏說那個小胖子是顧茜茜的弟弟，也就是他二伯的小兒子。

顧爺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舉家搬遷到了外省常年很少回來，就過年的時候回來，小兒子就是顧立夏的父親，另外一個兒子就是顧立夏的二伯，和顧立夏同村，距離很近。

小胖子明顯是被慣壞了的主，來爺爺奶奶家就知道找吃的，看到顧立夏除了打招呼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話了，至於鹿瑾初直接當做透明了，顧茜茜看了直接揪起小胖子的耳朵，“顧勇峰！你沒長眼睛嗎？不知道問人啊？”

小胖子被揪著耳朵氣哼哼的掙紮，“顧茜茜，你別以為自己是個大人就可以教訓我了，你的事兒爸爸還指不準怎麽訓你呢，你別高興的太早了！”

奶奶在一旁訓小胖子，“峰峰，你怎麽跟你姐說話呢？”

顧立夏一臉淡然的看著院子裏的吵吵鬧鬧，冷漠的像個局外人，只是拉著奶奶的胳膊說：“奶，你不是說要去趕集嗎？我們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人就太多了。”

鹿瑾初也過來拉著奶奶，“奶奶，我們快走吧，我還沒見過趕集呢。”

顧茜茜看著鹿瑾初有點兒難堪，賠禮說：“對不起啊，我弟弟就是被慣壞了。”而顧勇峰早就跑的一溜煙兒了。

“沒事。”鹿瑾初不在意的擺擺手。

顧茜茜看他們要出門，跟在奶奶旁邊說：“奶，我今兒也跟你們一起去唄。”

“行啊，一起去，”奶奶笑著收拾好了東西，“我這就叫你爺爺去，估計又跟老頭子唱戲去了。”

奶奶一走院子裏就剩下顧立夏鹿瑾初還有顧茜茜了，顧茜茜本來想跟鹿瑾初搭幾句話，結果鹿瑾初被顧立夏去樓上叫著多套一件衣服，顧茜茜不好跟過去，只好在院子裏曬太陽一個人待著。

鹿瑾初上樓換衣服，本來穿的是那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顧立夏一看直接否定掉，“這件不行，出去回來一趟準變成黑色。”

“不至於吧，我們又不是去挖煤。”鹿瑾初有點兒懷疑。

“真的，你換一件別的，最好是深色系的。”顧立夏語重心長的說。

於是乎鹿瑾初換了一件黑色的長款毛呢大衣，白色的高領毛衣，一條經典格子圍巾，隨意的搭配但是在鹿瑾初身上卻格外的耀眼，明明就是看著挺普通的一副，楞是被穿出了不一般的感覺，果然還是要看顏值。

顧茜茜看到鹿瑾初下來的時候再次被驚到了，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哎，真是衣服架子，太帥了吧。”鹿瑾初笑笑不在意，顧茜茜湊到鹿瑾初身邊，有點兒臉紅的問，“帥哥，有女朋友沒？”

顧立夏微微皺眉，鹿瑾初笑笑，攬住顧立夏的肩膀，“你猜。”

顧茜茜還想問，顧立夏及時出聲打斷，“爺爺奶奶怎麽還沒來？我去找一下。”鹿瑾初也緊跟著說，“我跟你一起去。”

等到兩人走出了門，鹿瑾初湊到顧立夏耳邊說：“謝啦。”顧立夏沒說話，只是在鹿瑾初的呼吸噴撒到耳邊的時候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鹿瑾初眼尖的看到這個細微的動作後，勾著嘴笑了。

鹿瑾初攬著顧立夏的肩膀，顧立夏卻只想逃，鹿瑾初卻偏偏不放手，還越發賴著他了，顧立夏微微掙紮了一下，鹿瑾初就故意掰著他不讓躲。

兩人在暗暗較勁。

鹿瑾初湊到顧立夏耳邊，低聲問：“顧立夏，你到底在躲什麽？”

顧立夏微微一滯，低頭不語，不去看那道目光，假裝不知道那道目光盯著他，只是低頭看著路邊的積雪。

太陽出來，昨夜的積雪變成了一灘水，或許不久就會蒸發，然後什麽都沒有，但是誰都知道哪兒曾經有過積雪，陽光初次灑在積雪上的時候，光芒閃爍，漂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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