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門外的是四番隊副隊長虎徹勇音。

“朽木隊長回來了？”與喬溫簡單寒暄兩句, 虎徹勇音就直奔重點，“正好, 我把新的繃帶和傷藥拿來了, 既然喬溫你在，等下就拜托你幫朽木隊長換藥了。”

虎徹勇音將手上拿著的兩大卷繃帶和幾盒傷藥遞給喬溫。

“卯之花隊長今天早上重新調整了藥方，新藥剛剛換上的時候可能會有一點刺激, 如果朽木隊長感覺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虎徹勇音沒準備進門，就站在門口交代了幾句，之後就與喬溫和朽木白哉告別，風風火火地趕往了下一間病房——喬溫發現她手上提了個大大的白色藥袋, 裏面裝滿了各種繃帶、藥膏，和其他醫療用品, 看樣子是準備將所有病房都巡視並分發一遍。

“虎徹副隊長很精神的樣子啊……”

喬溫邊感嘆邊重新關好房門。

朽木白哉已經自覺地開始解開衣襟了。

喬溫雖然在卯之花烈的邀請下再次住進了四番隊的隊舍, 但他到底已經不能算是四番隊的在編隊員，這段時間也沒有再執行過任何一次任務。

除了晚上會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大多數時間他都待在朽木白哉的病房裏陪護小夥伴，只有在朽木露琪亞或者其他人來探望朽木白哉時, 才會跑出去隨便找個地方打發時間。

因為到底有過將近十年的四番隊任職經驗，又被虎徹勇音這個四番隊副隊長親自教導過幾年, 喬溫的醫療手法還是非常熟練的, 所以很多時候，虎徹勇音都會親自或者遣隊員將傷藥送過來，之後的換藥包紮工作就全權交托給喬溫——正好朽木白哉也不太喜歡被陌生人碰觸, 有了喬溫，一切都變得方便了很多。

就像現在。

喬溫熟練地解開小夥伴身上纏繞的繃帶。

看著已經不怎麽滲血，大部分都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他邊用布巾開始清理傷口周圍殘餘的舊藥膏，邊深深嘆了口氣：

“傷口差不多都已經開始愈合了，卯之花隊長的估計沒有錯，最多三天之後，這些傷口就不會再向外滲血了，註意動作幅度的話，也不會再輕易開裂。”

但是……

“外傷愈合容易，麻煩的是身體內部的損傷……”

朽木白哉之前被人在胸口重重砍了一刀，不僅失血過多，而且還傷及了內臟。

後面又替朽木露琪亞擋下了藍染的致命一刀，整個左腹都差點被捅個對穿。

喬溫當時使用回道緊急幫忙愈合了一部分傷口，也穩固住了部分傷勢。

但那時形勢危急，他用的都是些應急的回道之術，朽木白哉被送進綜合救治所之後，自然又經過了一番重新治療，起碼被捅穿的傷口恢覆了大半，內臟也得到了一定的修覆。

可回道畢竟不是萬能的，將命撿回來、人救回來之後，要想完全覆原成未受傷之前的狀態，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覆和修養的。

所幸朽木白哉所受的傷都不算致命，不像七番隊隊長狛村左陣，倒黴地被藍染用破道之九十·黑棺重創，全身上下多處負傷，直到現在依然只能躺在病床上，連下床都不被允許，渾身都被包成了粽子……

喬溫熟練地為小夥伴的傷口塗抹上新的藥膏。

“感覺怎麽樣？”他邊塗邊問，“剛剛虎徹副隊長說過新藥膏可能會有些痛覺上的刺激……”

朽木白哉臉色分毫不變：

“……還好。”

喬溫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發現小夥伴不是在逞強，而是的確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適，於是放下心來，迅速塗好藥膏，他重新用繃帶將朽木白哉整個上半身都包紮了起來。

“謝了。”家主大人禮貌地道謝。

喬溫將換下來的繃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回應得不甚在意：

“不客氣。”

朽木白哉也沒逞強一定要幫忙，自覺做出了傷員應有的姿態——乖乖躺回病床。

“不出意外，三天後我應該就會離開這裏，回到家中修養。”

他看了眼窗外已經開始透出些許暮色的天際，仿佛不經意間提及這個話題。

喬溫扔好廢棄醫療物，去病房自帶的洗手間洗了手出來，才隨口應道：

“是啊……不容易啊！卯之花隊長總算肯放人了。”

朽木白哉看他完全沒聽懂自己的暗示，不由微微蹙眉。

“你呢？”

他問。

喬溫被問得一楞。

“什麽我呢？”他反問了一句。

朽木白哉看他還未察覺，眉心不由蹙得更深。

“我出院了，你怎麽辦？”他幹脆把話挑明，“還準備繼續住在四番隊？”

盡管卯之花烈那天當眾表示了對喬溫的重新接納，但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卯之花隊長代表護廷十三番，主動對喬溫的一次示好而已，就算她本人是真心想要重新接納喬溫做回四番隊隊員，但整個瀞靈廷上下，誰還敢真的將喬溫視作四番隊的一個普通隊員？

異界來客的身份，“拯救世界”的使命，再加上足以擊碎反膜的強大實力，讓喬溫既受到了不少感激，同樣也被人深深忌憚，就算他本人表現得十分溫和無害，也沒人會將他真的看作是一個“普通的護廷十三番成員”。

更何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人皆有之，屍魂界對於黑崎一護這樣偶然得到了死神之力的本世界“普通人”接受度都低得可憐，遑論喬溫這樣一個異世界之人？

現在朽木白哉在四番隊養傷，喬溫每天還有個地方可以去，還有點事情可以做，等朽木白哉出了院，喬溫到時候又怎麽辦？

整天無所事事在四番隊四處閑逛？

或者幹脆溜出四番隊，在瀞靈廷甚至整個屍魂界到處亂跑？

喬溫倒沒有被任何人限制過人身自由，但他也清楚，明裏暗裏，被派來盯梢他的人一點也不少。

喬溫自己問心無愧，也不怕被人盯梢，他這幾天之所以乖乖待在四番隊，沒有到處亂晃，也不是出於什麽體貼，而只是不放心小夥伴罷了。

現在小夥伴都要出院了，喬溫自然就沒了顧慮。

朽木白哉正是想到這一點，才有此一問的。

當然，他也不是想要限制喬溫的行動，而是——

“你也清楚，如果你再繼續在四番隊這麽住下去，恐怕事情就要變得覆雜了。”

最初喬溫沒有拒絕，是感受到了卯之花隊長的好意。

但如果他一直住在四番隊，是不是說明他也依然承認自己四番隊隊員的身份？

那麽……

對某些人來說，可以鉆的空子就多了。

朽木白哉相信山本總隊長既然親眼見過喬溫的能力，應該不會做出任何不理智的決斷來。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總隊長或許也已經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完全掌控整個護廷十三番了。

朽木白哉長長嘆了口氣。

“我從來沒有想過，中央四十六室和山本總隊長，有一天會失去對護廷十三番、對整個瀞靈廷的絕對掌控。”

但現在，來自零番隊的兩個人，一個枉顧總隊長在傳信中表明的態度，對喬溫趾高氣揚、任意襲擊，另一個看似做了和事佬，誠誠懇懇地道了歉，其實不過是阻止了喬溫的合理報覆，而且還反手給喬溫扣了不知道多少頂有的沒的高的低的黑的白的帽子……

朽木白哉對整個瀞靈廷的權力體系，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甚至比一百一十年前，因為虛化事件而產生的那次動搖還要強烈。

“我總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家主大人語聲低沈。

“所以，你不如跟我一起離開。”

“哎？是邀請我去朽木家小住嗎？”比起朽木白哉的心緒覆雜，喬溫倒是沒那麽在意——屍魂界的權力體系在他看來本來就是不正常的，不讓人產生懷疑和動搖才有鬼了！

但他也沒準備自己上手打碎小夥伴多年以來潛移默化形成的三觀，於是幹脆沒接那個話茬，而是揪住了對方話中的另一個重點。

“像以前我們都有假期的時候，你邀請我去朽木大宅小住的那樣？”

朽木白哉點頭，“對。”

只不過這一次，喬溫要在他家裏“小住”的時間，可能會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長。

“有我這個六番隊隊長一直在你身邊的話，其他人也會更安心一點。”

他直白地說出了自己提出邀請的理由。

“而且你的自由也不會受到任何限制……等我傷好一點，就陪你在瀞靈廷裏走走——一走就是一百一十年，瀞靈廷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雖然幅度不算大，但也是有些變化的。”

喬溫笑了。

“好呀。”

他應下了這份來自小夥伴的邀請。

“那接下來這段時間，就拜托朽木前輩收留我啦！”

……

……

朽木白哉被卯之花烈批準出院的那天，喬溫果然拎著簡單的行李，和他一起走出了四番隊的大門。

卯之花烈這天似乎比較空閑，親自將兩人送到了隊舍門口。

“真可惜啊……”她站在門內，對已經準備踏出隊舍的喬溫露出惋惜的神情，但是到底沒再說出任何一句挽留的話來。

喬溫笑著對她揮手：

“不可惜不可惜，隊長要是想見我了，就派人給朽木前輩家裏送信，我保證隨叫隨到。”

卯之花烈失笑。

她搖了搖頭，看看喬溫，又看看站在他身邊，臉色依然有些缺乏血色，行動間卻比之前利落了不少的朽木白哉，有些擔憂，又有些釋然地笑了。

“要照顧好我的隊員啊，朽木隊長。”她笑瞇瞇地囑托，接著又重新看向喬溫：“多餘的我就不嘮叨了，還是那句話，四番隊隨時歡迎你回來。”

“還有……”

卯之花烈低垂眼睫，聲音微沈：

“要小心。”

小心什麽？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當然，喬溫也不需要她繼續再說下去。

“我知道。”他鄭重點頭，“隊長也要保重啊。”

這一次，不必再在山本總隊長在戰鬥中犧牲之後，為了解放所有戰力守護靈王，而犧牲自己，成全更木劍八的成長，希望這位有著波瀾壯闊過往的隊長，能一直平安。

喬溫最後對卯之花微微頷首，之後便轉身，與朽木白哉並肩離開。

而在前方不遠處，朽木露琪亞已經等在了那裏。

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喬溫並不陌生的身影。

“好久不見了，小喬。”

對方見喬溫向自己這邊看來，牽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與往昔無異的溫和笑容。

“……蒼純先生？”

喬溫怔了怔，隨即，同樣露出一點驚喜的笑意來。

“好久不見。”

他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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