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趙雅倩知道徐子棵口中的‘我們正好也要去吃飯’裏的‘我們’是指他跟小老板的話，她寧願自己付那個車費也不可能坐上這臺車的。

以前在不知道徐子棵的朋友就是公司老板的情況下，她還能說有說笑的跟人瞎聊，現在知道真相了，還坐上了老板的車，連呼吸聲都不敢太放肆了，生怕自己哪兒讓老板不滿意了，明兒她就讓了黑名單給開除了。

莊敘自然不可能是那種老板，趙雅倩心裏也清楚，只是做員工的，在老板面前，怎麽也不可能放得開。

趙雅倩自上了車後就像是被封了嘴似的一言不發，徐子棵坐在副駕上，怕她尷尬，偶爾轉頭跟她聊兩句。

到了中天廣場，趙雅倩幾乎是逃也似的跟兩人道了別，徐子棵頗為不滿的睨了莊敘一眼，“你把我師父都嚇著了。”

莊敘一臉無辜，“我長得又不醜！”

徐子棵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想起下午的事兒不由得有些來氣，“你要給轉正員工授牌這事兒怎麽一早沒跟我說一聲呀？害得我慌手慌腳的。”

“說了你還不得找借口不來公司啊，”莊敘像是早看出他心裏的小九九般，一邊找著停車位一邊道，“這也是朱茂洋那邊臨時決定的，我爸是因為住進療養院我才匆忙接手公司的，當時也沒有儀式，公司裏好多人都不認得我，老朱的意思呢，趁著這次公司流進一大批新鮮血液，搞這麽個儀式呢也算是穩定軍心。”

徐子棵自然是懂那一套的，就算先前不懂，被趙雅倩一點撥這會兒也懂了，只是莊敘的行為讓他還是有些不滿。

“那你也可以提前支會我一聲啊，”徐子棵瞪著他，“我當時嚇一跳，生怕出什麽亂子。”

“有什麽亂子可出的，”莊敘說，“反正早晚得有人知道咱倆的關系，也不可能瞞一輩子吧，何況你現在可是你們部門新人裏頭最出色的一個，怕什麽？”

這話趙雅倩在半個多小時前也跟他說過，他現在的確是新人裏頭最拔尖兒的，自然也跟自努力分不開，可別人不一定這麽想，說不介意，他其實還是有些介意的。

“我轉正的事兒......”徐子棵猶豫著問，“你真沒的背後使力？”

“真沒......”莊敘馬上道，見徐子棵不大相信的盯著他，莊敘略一猶豫，老實道，“你轉正的事兒我讓老朱去套過李倩的口風了，就算沒我什麽事兒，你也是妥妥的會過。”

徐子棵立馬不高興了，“所以你還是在背後使勁兒了！”

“算不上，”莊敘說，“我就是擔心領導壓榨你，老朱去跟李倩打了聲招呼。”

徐子棵臉色一變，“你幹嘛這麽做呀！”

“也沒多說什麽，”莊敘說，“原本是讓老朱去跟李倩說你工作能力不錯，轉正後過段時間就調到總經辦來，結果老朱.......”莊敘想到這事兒就恨得磨牙，朱茂洋屁事兒沒辦好，還給他惹了這麽大一麻煩。

徐子棵立馬急了，“他跟我們經理說什麽了呀？”

“他說......”莊敘心一橫，“他說你是他表弟。”

徐子棵：“.......”

“讓李倩他們多照顧著點兒......”莊敘說，“沒了。”

徐子棵：“......被你們害慘了。”

“怎麽能說我們呢，沒我，”莊敘立馬撇清關系，“你工作能力本來就好，總經辦原本也是要在新轉正的這批員工裏挑一兩個到總經辦試用的，你工作能力突出，自然也在備選項裏，只是這個老朱，為了打擊報覆，假傳聖旨。”

徐子棵氣到不行，那在李倩眼裏，他豈不就是典型的關系戶了？

徐子棵瞬間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的努力都白廢了。

“你別生氣，”莊敘見他臉色不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實話實說道，“你太過在意別人看你的眼光了，這樣活著不累嗎？”

累，怎麽可能不累呢，徐子棵想，他之所以這麽在意別人知道他是靠走後門進的公司是為什麽呢？

想來想去，還是太過自卑了，從小他的成績就不好，後來努努力考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學混滿了四年，他什麽都不如別人，也沒有別人努力，甚至在找實習單位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靠自己而是想著走後門。

他好不容易有了個靠自己的努力轉正的小目標，難得的比以往十幾年都努力了數倍，可如果他有後臺的事兒一經在部門裏傳開，他所有的努力別人都不可能看見，只會覺得他是靠關系轉的正。

他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可趙雅倩也說過，那些之所以看不到別人的努力的人實則是因為自己沒有關系而眼紅嫉妒，所以便想著用流言蜚語來擊垮對方，讓別人在流言蜚語裏煎熬著從而得到快感。

雖然這樣想別人也有些變態，可大部分人還真是這種想法。因為自己沒有，所以就看不慣別人有。

就像隔壁組的小李，她因為後面有孫部長這層關系，背地裏不少同事說她，可當著面兒又有不少同事假意逢迎甚至是巴結討好。

徐子棵思忖間，又聽莊敘語氣軟下來沖他道，“對不起。”

“嗯？”徐子棵怔了怔。

“我不該在明知道你會不樂意的情況下去做這些事，”莊敘說，“還有今天的授牌儀式，沒有事先跟你打聲招呼，害你擔心了，對不起。”

徐子棵原本是挺生氣，也挺擔心，可沒想過莊敘會這麽鄭重其事的跟他道歉，弄得他一時呆楞當場，不知該怎麽反應。

莊敘的確做錯了，可如果換成別人，或者趙雅倩，如她所說，她巴不得全公司都知道，所以莊敘的做法也不能說全錯，主觀上也是想讓他好，怕他在工作中跟同事領導關系不融洽，所以提前在領導面前給他打好了預防針。

從莊敘的角度來說，他沒錯，從徐子棵的角度來看，他其實也不算錯，只是錯在沒有事先告訴他。

就如莊敘所言，他要是提前支會他了，他還會留在公司嗎？

答案是肯定的，徐子棵都不用去想都知道，自己肯定得借著給客戶送合同的機會不回公司或者晚回公司，總之，肯定會避開今天的授牌儀式。

“其實老朱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我想都沒有多想就同意了，”莊敘將車停好，解了安全帶，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而是偏過頭看著徐子棵，表情很平靜，“我希望你人生的每一次重大轉折都有我陪著你，轉正只是第一步，以後還有很多改變，第一次進步每一步成長，我都想參與，所以私心使然，我沒有告訴你，也是想當著眾人的面跟你說一聲簡單的恭喜，希望你能記得那一刻，哪怕有一天，我們.......”

他猶豫再三，終是把游走在齒間的那兩個字咽了回去，換了另外的詞，“哪怕有一天，我們吵架了，或者冷戰了，你能因為想起那一刻，強硬的心變得柔軟，能夠想到我的好。”

徐子棵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原本顯得激勵人心的話莫名就走起了煽情路線，徐子棵不由得樂了，“好好的怎麽越說越離譜了？我們為什麽要吵架？為什麽要冷戰？還有，你本來就挺好的呀。”

“你覺得我好？”

“不好嗎？”徐子棵歪了歪腦袋，嘆了口氣，“算了，反正都已經發生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雖然心裏還是有些不高興，可也不能讓時光倒流回去呀。”

“你真這麽想？”

“不然呢？”徐子棵無語到翻白眼，“我發現啊，你跟我師父一樣，是個喜歡給人灌雞湯的。”

莊敘不明所以，徐子棵又道，“在你沒來之前，她已經開解了我大半天了，不過她說得也對，關系也算是一種資源，就像我們談客戶，就希望客戶能再介紹客戶，這其實也是關系戶的一種另類的體現方式。”

“那你剛剛幹嘛那麽生氣？”

“我生氣是因為你招呼就不打的出現在我們部門，讓我措手不及了。”

莊敘笑道：“那我下次來的時候提前給你發微信？”

“滾蛋。”徐子棵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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