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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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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洛知槿鼻子一酸,嘴裏像含了一枚硬幣,整個口腔都是苦的,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嗓子裏擠出個“嗯”來,卻還是一不小心帶上了鼻音。

李辰風的母親,許清淵自殺了。

在被發現的時候倒在浴池內,滿浴池的血紅色,急救車再一次在深夜拉走她,還有驚魂未定的李辰風,知道的人很少,以至於洛知槿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有這麽片面。

後來李辰風像著了魔一樣開口,問她要不要聽他講講他母親的故事。他甚少提及自己的家事,即便那時他們已經過了朦朧暧昧的階段。

她肯定的點頭,忘卻了時值傍晚,最後一班回家的車已經要緩緩開走了。

許清淵在年輕的時候是家中小女,首都內的書香門第,加之長得溫婉可人,追求她的人能從未名湖排到城墻根下,風流倜儻的有,高大威猛的也有。

但偏偏那些主動送上門的公子哥兒她一個也看不上,挑來挑去竟喜歡上一個打農村來的窮書生,三兩首情詩暗送秋波,加之幾句動聽的山盟海誓便是那個人追求她的手段。

許清淵自詡清高,門第之別,貧富之差在她看來不過浮雲,女子生性浪漫,她骨子裏那點叛逆在那個春心萌動的時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她和李志遠是私奔離開的,許家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李志遠的。

一個從偏遠地區來的窮小子,且不說他的家境如何,能力怎樣,單憑他遲遲不肯到家裏來征求父母意見這一點來看,便奠定了他在許家父母眼裏的不靠譜形象。

私奔的第二年,李辰風出生,故事裏令人艷羨的才子佳人的故事,等真的放到了現實,卻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擊了個粉碎。

李志遠的工作始終不夠順心如意,工作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又是個大男子主義,始終認為女人不該拋頭露面的出去工作,生活拮據的時候,家裏連吃飯都會成為困難。

許清淵迅速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女轉變成拖家帶口圍著鍋臺轉的主婦,不過那時她還是幸福的,她的丈夫勤勞,兒子活潑可愛,日子雖苦但總有盼頭。

李志遠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清淵啊,等我們日子好起來,我一定不再讓你這麽辛苦,你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彼時的美好祈願還未消散,他便在應酬過後的一個夜晚,給了他口口聲聲最愛的女人一個巴掌,那是李志遠第一次動手打許清淵。

只因為她抱怨了一句,回來的太晚,滿身酒氣,劈裏啪啦拍門的聲驚嚇了左鄰右舍和正在裏間睡覺的李辰風。

不過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便立刻跪到了許清淵面前懇求她的原諒,她的臉紅腫了一大塊,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只是和他抱在一處哭。

她想的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他既然已經肯下跪求她原諒,她還有什麽好不自在的呢?那是愛她呵護她備至的丈夫啊,她一生的燈塔和依靠。

可她卻不知,李志遠以為有多不可原諒的行為輕而易舉的便獲得了赦免,他提心吊膽沒超過一個時辰,便一身正裝昂首挺胸的出去上班了。

這是給了李志遠多大的默許和鼓勵?至少讓他知道打她一巴掌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了。

此後,李辰風陸陸續續見識到了許多次李志遠打許清淵的場景,他年齡小,許清淵每一次都是把他反鎖在裏間,叮囑再三,不許他看,也不許他求救。

那是她的恥辱,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尊嚴,她羞於啟齒家暴,更羞於啟齒是因為她信錯了人最終鬧得這樣的下場。

李志遠清醒的時候一直在道歉,溫柔的,體貼的,百般愛護的,只是一旦喝醉便像換了一個人,兇狠的,暴虐的,讓人心悸。

那場她認為的轟轟烈烈的愛情讓她遍體鱗傷,在生活的重重枷鎖下她早已不覆當年的模樣,而她更是沒臉回去見父母,整整五年。

再聽到父母的消息,已經是父母的死訊,一場車禍,兩條生命,她卻連披麻戴孝的機會都沒有,李辰風說那個時候許清淵便已經有些精神衰微,抑郁的前兆了。

但生活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她,一年冬天,他們家迎來一個女人和另一個和他一般大的男孩,女人叫齊靜芳,男孩叫齊風。

李志遠早在老家時便已經娶親,那邊的風俗,男孩到了十八歲便已經可以找老婆了,雖然只是走了過場,擺了兩張宴席,連結婚證都沒領,但畢竟是行了夫妻之事的。

李志遠起初還遮遮掩掩,但經不住兩個女人的來回折騰,說出了實情,那時李辰風還不太懂,但印象裏只記得許清淵知道之後面如土灰的坐在後院很久。

一向溫婉善良的許清淵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徹底擊垮,服了一整瓶的安眠藥,李辰風放學之後懵懵懂懂的跟著李志遠進了醫院,第一次從醫生嘴裏知道有一種病叫抑郁癥,重度。

好在發現的還算及時,許清淵洗了胃,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李辰風抱著媽媽哭了整整一夜,那時他已懂得死亡的含義。

李志遠在兩個女人之間做了選擇,以一種不成熟、不負責任的方式。

李辰風九歲那年連夜逃離了他生活了好久的地方,他的母親大病初愈,他的父親揚言戒酒,再一次以他看不懂的方式,一家人搬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開始了新的團圓。

也是在那他認識了洛知槿,這是後來洛知槿知道的,他只說好景不長,他的父親飛黃騰達之後他再一次搬家到“芳華大院”。

搬家到芳華那天,消失許久的齊靜芳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她跌跌撞撞的闖進來的,而是李志遠名正言順的領進門向他介紹,齊阿姨。

阿姨?多溫柔的一個詞,他沒好氣,那樣怪異的關系讓他全身都防備起來,只是他錯把攻擊的對象當成了齊風,他以為擠兌走齊風他和他的媽媽就會安穩下來。

但是原來,真正可怕的是齊靜芳,那人是許清淵的心魔,時常出現攪擾一下。

許清淵久未覆發的抑郁癥再次爆發,選擇了更加決絕的割腕。

李辰風說的時候始終眼望著窗外,寂靜的夜幕變成了他的保護傘,他像再講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然後結束時沖她淡然一笑。

“你看,我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是錯的。”

他聳肩如此下著定論,笑容裏是脆弱的自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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