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發工資的日子，樊素來店裏也是有半個月的時間了，晚上打烊後的飯菜也比平日裏豐盛了些，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就連一向愛板著臉的張姨，也多了幾分笑臉，這些日子老伴兒身體也好了許多，心裏知道多虧樊素一直幫她下午在店裏值班，她才有精力照顧好老伴兒，便趁著眾人不註意，抽出自己工資裏的一張百元鈔票塞到樊素手裏：“小樊，最近真是謝謝你了。”

樊素原本在盤算著自己拿這些錢交了房租還可以給自己添置些T恤什麽的，猛地被塞到手裏的鈔票給嚇了一跳，她推脫著：“張姨，我心領了，這錢您還是給叔叔多買些補品調理身體吧。”

兩人在推拉間，曲紅聽見這邊的動靜也走過來，看樊素真心不想要錢的模樣，便開口說：“張姨，小樊不想拿就不拿了，知道你有困難，大家都伸手幫忙，以後你在店裏多些笑臉，讓我們心情舒暢些就好了。”聽見老板娘的話，張姨便不好意思的收起了錢，羞赧的笑著說：“看你說這話，好像我從沒笑過似的。”眾人一起哄堂大笑起來，倒是比剛剛營業時間還要熱鬧的多。

吃完飯的樊素，趁著李東輝清點廚房用品的間隙，飛快的跟老板娘道別離開，最近李東輝一直繞了遠路送她回家，她心裏隱約知曉對方的意思，但這感覺讓樊素渾身難受，說不上來的難受，仿佛自己經歷了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又仿佛是經歷了梁亦安帶給她的噩夢，讓她再也不肯去相信任何人，總之她只想這樣同人保持距離就好。

李東輝匆忙追出來卻看到街頭早就沒了那熟悉的身影，心裏不免有些喪氣，走出店門的張姨，看他那副模樣不由得笑起來：“小李，看你垂頭喪氣的模樣，又不是明天見不到了。”

他悶聲悶氣的說：“你懂啥呀，張姨。”張姨一邊推著自己的自行車一邊說：“你別看張姨年紀大了，我可也是年輕過的，你不就是對小樊有意思麽。”

借著路燈張姨還是看到李東輝黝黑的臉膛，一下紅了起來，便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她跟李東輝算是同鄉，平日裏這小子雖然嘴上總是沒大沒下的，心眼倒也不壞，還有樊素，看上去漂亮的女孩，還有她模糊的背景讓人生疑，但也是肯吃苦耐勞的，兩人倒也算得上般配，況且張姨這年齡的大媽，一向是喜歡撮合人的，當下就跟李東輝打了保票說要撮合他們。

剛剛還在羞赧辯解的李東輝，聽到張姨肯幫自己，便著急的說：“您老人家真的肯說合我們？”看她猴急的模樣，張姨忍不住逗他：“那小李，張姨要是說成了你們，你可得認我當幹媽啊。”這會兒的李東輝滿腦子都是樊素，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樊素走回家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鄰居們也都休息了，她輕輕推開吱吱呀呀作響的大門，小心的上樓唯恐驚擾了鄰居。

上了二樓看到一片黑暗，想來是房東又沒有修走廊的燈，她不禁嘆口氣，摸著黑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突然腳下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差點讓樊素跌倒，她忍不住驚叫一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響。

旁邊房間的燈亮起來，門被猛地拉開，一陣叫罵傳了出來：“神經病啊，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叫什麽叫。”

借著光亮樊素看到腳下是一個女人，渾身散發著酒氣，卷曲的長發散開在地上，又一身大紅的睡衣，在這夜裏更是恐怖，被吵醒的人走出來，看到這場景又瞅了眼假小子般的樊素，不耐煩的說：“這是207那個妓女啦，不知道怎麽喝醉了癱在這裏，快把她拖走。”說完便嘭的一聲又關上了門。

樊素眼睛適應了黑暗，果然看到她就是自己在衛生間常遇到的那化濃妝的女人，本想走掉的，可聽見她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些什麽，時不時還發出一陣累似哭泣的嗚咽，樊素有些不忍心。

於是她費力的將這女人拖起來，按照剛剛那人說的房間號走過去，果然看到房間是開著門的，一陣劣質香水味還有說不清的味道傳出來，樊素又有了作嘔的感覺，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對氣味兒這樣敏感。

萬幸這女人尚算纖瘦，不然瘦弱的樊素根本不可能將她拖進來，將她丟到床上，她翻身抓住枕頭就呼呼睡去，樊素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就替她關上門走了出去。

小玲子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看到自己正好好的躺在床上，而記憶卻還在昨天送了客人出去時候，兩人都喝醉了，自己勉強爬上二樓就沒了記憶，看來自己酒量還是可以的，醉成那德行還自己回了房間，她晃晃腦袋起身，半躺在床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誰的內衣又仍在走廊裏發騷了？天天被男人玩還不夠。”窗外傳來氣勢洶洶的叫罵聲，一下打斷了小玲子的思緒，她有些煩躁的掐斷手裏的香煙，隔著窗戶罵過去：“一大早就在嗷嗷叫，是昨天晚上沒被男人玩夠吧？”

聽到小玲子的對罵聲，窗外的胖女人像是有了發洩的方向似的，一下就氣勢洶洶的沖過來，死命拍打著她的門，破舊的木門像是隨時要被打破一般發出哐哐的聲音。

小玲子一把掀開身上有些發舊的毛巾被，也不顧的自己身上的睡意肩帶快要掉下來，就那樣露著大半個胸部走過去猛地把門打開：“張老婆子，又是你吃飽了一大早搞事情是不是？”

“你個妓女下三濫，哪裏就輪的著你來數落老娘了？”張姓婦女一手掐著腰，一手拎著一件大紅色繡花的內衣，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盯著袒胸露乳的小玲子，自家那個色膽包天的老頭子饞涎這女人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是自己看的嚴，恐怕早就爬上她的床了，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還想不明白，這樣的女人都是妖精變的，吃人是連骨頭都不會剩下的啊。

小玲子看見對方手裏正是自己的內衣，一把抓過來，冷笑一聲說：“是你家老頭子偷去的吧？昨天還色迷迷的圍著我轉呢，還跟我說要不是礙於你這母老虎，他早就把你們的家當搬到老娘眼前了。”

張老婆子聽見這話也不顧的找小玲子算賬了，只嗷的叫一聲：“老蘇，你給我滾過來說清楚，這賤女人說的是不是真的？”躲在一旁的老蘇看到自己老婆越鬧越不像話，趕忙沖過來：“哎，小玲子，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那種話了？還有這內衣，分明是你昨天不知道跟那個嫖客喝多了睡到走廊時候掉下來的。”

“你放屁，老娘醒的時候可是好好躺在床上的，就是你這色老頭子偷走的你別不認賬。”小玲子理直氣壯的罵著對方，張老婆子見狀便兩眼發紅的盯著自家男人。

老蘇看著場景，情急之下向走廊喊著：“217的出來，你來作證，昨天不是你把這妓女送回屋子的嗎？黑燈瞎火的她把內衣掉在我屋門口了。”

樊素一大早困倦的很，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總是睡不夠似的，聽見走廊裏的叫罵聲，她翻了個身又繼續沈沈睡去，直到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喊她的房間號，她才一個激靈猛地醒過來，自己傾聽確實是在喊她的門號，便匆匆的起身開門。

看到走廊裏老蘇一邊跟老婆討饒一邊看著樊素的方向喊：“你傻楞著幹什麽？快來說昨天不是你把她送回去的麽？”又看到一旁的小玲子幸災樂禍的看著撕扯在一起的兩人，樊素快步走過去勸說：“你們別打了，昨天確實是我把她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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