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海城的樊素，那種沈默悲傷的情緒也越來越被放大，她始終是偽裝的，在媽媽面前是這樣，在尹步哲面前也是這樣，她的隱藏技術如此好，竟然將所有人都通通騙了過去，他們都只覺得她會越來越好，可是樊素自己心裏清楚，她就是個爛蘋果，表面看上去好好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

帶著這份偽裝，樊素微笑著送尹步哲踏上了離去的車，尹步哲心裏只是滿滿的不舍與難過，竟也是絲毫沒有註意，自己心愛的女孩仿佛像是換了個人那般。

接下來就是開學的日子，樊素在開學前一天，幾乎是睜眼到天亮，好像這樣就能將時間永遠的停留在了昨天那般，想起開學又將面對梁亦安，她的心就緊緊的揪成了一團。

但同樣是開學前夜的梁亦安，心中似乎有幾分期待，他是如此想看到樊素，又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她，她就那樣輕輕松松的放低了自己，難不成自己還能再次舔著臉上前去麽？還是恨她，說實話，梁亦安並不很，只是有了許久不曾出現過的害怕的情緒，在這忐忑裏，他竟然少有的失眠了。

一大早樊素無比困倦的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似乎又比之前消瘦了，好容易臉頰豐滿了些，又在不知不覺間凹陷了下去，她討厭這樣的自己，看上去就是晦氣的模樣，於是她別過頭沖著馬桶刷牙，再也不肯看鏡中的那個女孩。

來到學校，樊素敏銳的察覺到有些古怪，這感覺太熟悉了，無數次在她被人孤立的時刻，這微妙的氣氛就在她四周環繞，她像是習慣了似的徑直走向自己的課桌，一下就呆立在原地。

書桌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人用紅色的墨水，寫下了賤人婊子等等，讓樊素說也說不出口的話語，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沖上了腦子，猛地擡眼看向梁亦安的方向，對方正在若無其事的整理自己的書本，並不在意是否有人正在用想要殺人的眼神看向他。

樊素想要沖過去跟對方理論，但四周的人都是一副看戲的表情，似乎等的就是下一步她究竟會不會跟對方撕扯開來。樊素心寒不已的想，同窗兩年半，終究是自己游離在所謂集體的邊緣，在這樣的時候，只是被人靜靜的看戲，竟連一個上前來勸慰她的人都沒有。

上課鈴突兀的響起，也徹底斬斷了她所有的勇氣，樊素又恢覆往日的懦弱，終究是無力的跌坐在座位上，一上午樊素也沒有擦去那些讓人屈辱的話語，只是楞楞的呆坐著，腦海裏莫名就想起來自己曾經小學時候遇到被人欺負的場景，自己的母親，還是個老師的樊月如，在接到女兒的求助電話時候，忙於職稱評選的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要讓女兒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什麽不欺負別人，單單去欺負她呢？

就是這樣的話，讓樊素這些年的校園生活，永遠是怯弱唯恐得罪人的，可是縱然這樣想將自己隱藏在人群裏的她，還是得罪了人，難道還是自己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看看是不是哪裏就讓人討厭了起來？

可她不這樣做又能怎麽辦呢？誰能來幫幫她，不去指責而是去幫幫她，樊素不敢奢望母親會這樣為她著想，不敢耽誤尹步哲的學習來保護自己，不敢的事太多太多，到最後也只能選擇隱忍了下來。

梁亦安早上進到教室裏，看到幾個人圍著樊素的書桌指指點點，他佯裝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上面滿滿的都是羞辱的話語，梁亦安有些心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最終選擇了視而不見。

整整一上午，梁亦安都在盯著樊素的一舉一動，早上她那憤怒的一瞥，讓梁亦安有些心驚，難道樊素將自己當作了罪魁禍首了嗎？他當時就打定主意，假如樊素開口指責，自己一定趁機幫她找出做這件事情的元兇，可是這個沈默寡言的女孩子，像一塊海綿般，靜靜的獨自承受著所有的屈辱，就那樣一言不發的沈默著。

午休時間，所有人都去吃午飯了，樊素終於有了動作，她拿著抹布用力擦著自己的桌子，一直到手被擦得通紅，而她像是完全不在意，只是一味的去擦拭，好像那樣就能將所有曾經發生的痕跡通通消失了般。一邊擦拭，一邊就有碩大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的落在課桌上，這眼淚大概事最好的清潔劑，許久之後樊素終於有了一張幹凈的書桌，而她卻開始覺得自己周身骯臟起來。

於是她站在廁所洗手臺前，一遍遍的沖刷自己的雙手，初春季節仍是寒冷，但對此時的樊素來說，比凍得僵硬的雙手更寒冷的是她的一顆心。

樊素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所以並不知道，此時正有隱秘的流言開始在高三二班裏肆虐，樊素跟之前轉學的班長尹步哲早戀，還同尹步哲發生了關系，才被樊素的家長找到了尹家，尹步哲也不得不轉學，舉家搬離了海城。

有幾個好事的男孩子將這件事，也當作了笑話悄悄講個梁亦安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梁亦安幾乎都當作真的了，於是他內心翻江倒海，但表面仍舊是平常的問：“哪裏得來的消息，可靠嗎？樊素那丫頭看上去傻乎乎的，還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其中一個男孩神神秘秘的說：“是高三一班那邊傳出來的，說是老來找你那個薛敏儀說的，她媽正好跟尹步哲他爸，原來都一起在教委上班的，尹步哲轉學說的好聽是因為他在校外跟人打架了，但其實就是因為樊素跟尹步哲睡了，她媽不樂意才鬧到尹步哲家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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