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趙君楚楚的背影，沈雄的心中也劃過了一絲不忍，那是帶給他快樂的女人，也是他的得力助手，現在，兩者都不是了，她就是自己身邊的定時炸彈。隨時可以把自己炸得支離破碎。

“只要你還活著，我們還能在一起，就好！”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趙君問。身後沈雄的一舉一動都投影在天棚的透明燈罩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此刻沈雄可以猶豫一會，然後改變主意。她仍然可以原諒他，可是他看到沈雄慢慢舉起了槍，正對著她的後腦。

她知道自己的愛，終於成了打狗的肉包子。

“我愛你，你能原諒我嗎？”趙君突然說。

沈雄一楞，他沒有想到趙君此刻突然說出這句話來。

就在沈雄一楞神的功夫，趙君突然後仰，椅背撞在沈雄的腹部，她雙手搭在沈雄的手腕上，輕巧一扭，沈雄的手腕脫臼。趙君搶過手槍，起身回頭，槍口正對著沈雄的腦袋。

“這麽多年了，我們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趙君問。

沈雄閉上眼睛，不點頭也不搖頭，像個不打算招供的英雄。

多年的往事湧上心頭，趙君握槍的手微微顫抖：“我沒有對不起你過，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即便殺了你，也是你自找的。”

“別說廢話了，你背叛了我，我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沈雄的話很冷，涼透了趙君的心。

趙君穩定心神，手指扣在扳機上。一只手搭在了趙君的胳膊上，卻沒有用力。

沈平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趙君的身旁，正面無表情地盯著趙君。

趙君的心軟了一下，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多年來她已經把沈平越看成了自己的孩子。這份感情一直埋藏在自詡冷酷的趙君心裏，不曾表露。

沈平越緩緩地搖晃腦袋，趙君明白了沈平越的意思。她的槍口在沈平越輕輕按壓下緩緩下垂。他們是一家人，就算真的劍拔弩張，如果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或許真的不該有人死亡。

沈雄突然轉身，一把刀已經擎在了手裏，在趙君楞神的一剎那，狠狠紮進了趙君的胸口。

趙君只感到痛徹心扉，她猶豫著，直看到沈雄陰狠的臉色，感受到刀在自己的心口旋轉，才對著沈雄開出了一槍。

兩個人靜靜相對，終於身子前傾，互相依偎在一起，刀紮在趙君的心口，槍落地。兩個人的屍體形成了一個挺拔僵硬的人字。

長久的沈靜，鮮血躺在地面上，漸漸不分彼此。只有一片驚心怵目的紅。

沈平越突然仰天長嘯，聲音如同孤單的猛獸。他的眼睛竟有點點的淚光浮現出來。別墅外邊的鼠群躁動起來，如同潮水。

沈平越輕輕分開兩個人，讓他們平躺在地上，他默默盯著兩個人傷口中汩汩流出的鮮血，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有幾只大老鼠竄進了屋中，向著兩個人的屍體竄了過去，沈平越一腳一個踢開，怒目而視，老鼠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趴在地上小心地嘬著兩個人流在地上的鮮血。

沈平越回身上樓，不一會抱下來幾條被子，他把被子鋪在地上，把兩個人的身體放上去，緊緊地裹在了一起。再擡頭時，發現門口處站著兩個人，正捂著嘴巴看著自己。

沈平越冷冷地回看過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王融和李天陽沒有看到沈雄和趙君的互相傷害，卻看到了兩個人的屍體，王融的心裏莫名有了幾分傷感，為趙君，為沈雄，也為沈平越。

三個人對視了很久，王融頭疼欲裂，卻沒有看到沈平越的真實想法。

這樣也好吧。王融想：如果他知道發生的一切，不知道還要多痛苦。

風華正茂的沈平越再次從王融的心底蘇醒，幻化出無數個沈平越，開心的，難過的，猶豫的，幸福的，委屈的，臭不要臉的，所有的沈平越都向王融伸出了手，所有的沈平越都漸漸重合，變成了面色慘白的沈平越。

沈平越向王融伸出了手，屋子放肆舔舐血跡的老鼠擡起了頭，向著王融和李天陽飛撲過來。

李天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楞著的王融退出門口，順手關上了門。

王融回過神來，兩個人向海邊跑去。

王融和李天陽邊跑邊回頭，他們看到沈平越已經竄出了屋子，正在集合鼠群向他們追過來。

王融體力透支嚴重，沒過多久，鼠群已經離他們不到五米的距離。

李天陽已經看到了遠處的快艇，幾個朋友正在翹首期盼，張引和尹如意已經跳下船，向著他們迎了過來。

又跑了五六十米，王融突然站住回身，鼠群猝不及防地到了面前，都直直停住，仰頭錯愕地望著王融。

沈平越放慢了腳步，隔著鼠群，和王融遙遙相對。

“你是沈平越，我知道，你已經逐漸記起了我。對嗎？”王融盯著沈平越，肯定地說。

李天陽戒備地盯著鼠群，心裏很郁悶，什麽記起記不起的，女人就是麻煩，什麽時候都要敘舊。就算舊情覆燃，也是陳芯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沈平越沒有回答，像一尊泥塑。

“你不覺得鼠群的速度太慢了嗎？你是要把我們驅離出島，對嗎？我們是朋友，我們能幫助到你！”

王融盯著沈平越，她想看到沈平越表情變化的蛛絲馬跡。

“你不會傷害我們的！”王融失望了，最終固執地說。

沈平越一揚手，兩只老鼠向著王融的身前撲了過去，其他的老鼠也蠢蠢欲動起來。李天陽一拳一個打翻，拉著王融再次狂奔。

張引和尹如意趕了過來，他們讓過王融，和李天陽形成了一道防線，邊驅趕老鼠邊退，王融則向著快艇艱難地跑了過去。

“趙君呢？”尹如意問。

“沒救回來。”李天陽說。

“可惜了！”尹如意百忙之中望了眼別墅說。

雖然很可惜，但是尹如意也太主動了些，張引問：“你什麽意思？”

尹如意不好意思地說：“我想把她介紹給我的岳父大人，老人家單身久了，枯木逢春，一定歡喜得不得了。”

李天陽和張引頓時語竭，只把精力集中到老鼠身上。

誠如王融所說，今天的老鼠似乎狀態不好，一打一個準，而且很怕死的樣子，和之前的那波不像一個隊伍。

幾個男人很快上了船，李天陽在船上戒備，張引和尹如意七手八腳地發動引擎，快艇駛離了引橋。

沈平越站在海灘上，望著漸行漸遠的船和船頭纖弱的身影，終於流下了兩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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