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九群和張薔坐在自家的院子裏曬太陽，張薔無聊逗弄著傻乎乎的齜牙，越來越覺得這個看似兇猛的家夥簡直可愛得要命，無論是扇它一個嘴巴還是賞它一口飯吃，它都以齜牙做回報。

“它一直都是這樣嗎？”

邵九群默默地點點頭。

“你不在的時候它怎麽辦？”

“會有別人餵它的，雖然什麽用處都沒有，好在聽話，我就一直養著。”

張薔點點頭，愛憐地摸摸齜牙的頭說：“如果我也會像它這樣聽話，你也不會拋棄我的對吧？”

邵九群認真地看著張薔：“你怎麽能和它比呢？”

張薔露出了羞澀的笑，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愛情裏，她真的很情願做邵家的又一個齜牙。

“你比它有用多了！”邵九群似笑非笑地說。

張薔輕輕地拍了邵九群一下：“討厭！”

村長從外邊走回來：“呦，小兩口曬太陽呢？”

邵九群馬上站起身迎接：“金鎖叔叔，我的朋友送走了？”

“走了！你放心吧，我一直把他們送到了山對面的國道，站在應該到縣城了。”

邵九群長長出了一口氣，隨即便留村長在家裏吃飯，村長不好意思打擾人家新婚的小兩口，借口有事離開。

邵九群和張薔把村長送到了大門口，邵九群看著村長遠去了就將大門關上，從裏邊插好。

“大白天的你關什麽門？”張薔問。

邵九群拉住張薔的手：“我想和你安靜地待一會兒，村子裏孩子多，咱家的齜牙又不管事，萬一有小朋友跑來要糖吃，不是打擾了我們嗎？”

張薔的臉紅起來，想著邵九群終於有了新郎的覺悟。內心歡喜無限，便輕輕地挽住了邵九群的手：“你真討厭！”

邵九群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

雖然已經結婚了，可是兩人最親密的接觸無非就是挽個胳膊，摟個肩膀，偶爾雙手相握，都是尷尷尬尬的，張薔覺得今天應該會有點突破底線的行動，雖然她在他的面前，是毫無底線的。

邵九群任由張薔挽著胳膊，向後院走去。

“你要帶我做什麽？”張薔疑惑，初來的那天，她就去後院看過，好端端的一大片菜園子長滿了荒草，實在沒什麽可看的。

“我要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邵九群神秘兮兮地說。

張薔來了興致，邵九群願意和她一起分享一個秘密，對於兩個人的關系來講，無疑是很大的進展。

張薔跟著邵九群來到後院，並沒有受到落寞景象的影響，她的心情愉悅，松開邵九群跑到草叢裏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黃色野花，放在鼻端輕輕嗅著，一股淡淡的清香竄入鼻孔，她像一只翩翩飛舞的蝴蝶跑回到邵九群的身邊，把手裏的花遞到邵九群的面前：“這個送給你！”

然後，張薔看到邵九群正冷冷地盯著她。

“你不喜歡？對不起！”張薔低下了頭，手中的花飄散落在地上。

“我知道，別人都會給愛人送花的，我之前沒有想到，今天看到了，就摘下來送給你，雖然不是花錢買的，卻是你家園子裏長的，你是個戀家的人，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邵九群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他凝視著張薔，這是他長久以來第一次看清張薔的模樣，他第一次覺得那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自己，正要改變她的生活軌跡，或者說是終結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他似有不忍。便擠出來一個尷尬的笑。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花，輕輕地別在張薔耳邊的長發上：“人家都是男的給女的送花，哪有反過來的道理？”

“院子很久沒人種了，坑窪不平，我是怕你崴了腳！”

張薔突然就流下了眼淚，那眼淚閃著晶瑩的光芒，點綴在她的臉上，她想抱住邵九群大哭一場，想昭告天下自己的老公有多好，可終究是沒有，她有些怕，怕他的陰晴不定。

邵九群輕輕為張薔擦拭眼淚，雖然他也不想這麽做，因為自己的愛人就在不遠處的地下。但不知為何，他還是伸出了手。

張薔感受著老公的手劃過臉頰的感覺，她忽然忘記了所有，只覺得眼前的一瞬才是自己的一生，飽滿而熱烈。

“明天我就翻地好不好？我很能幹的，把這裏種上花種，我們再回來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一個大花園了。”

邵九群心中籌劃要不要叫張薔再多活兩天，如果她真的能種出一個大花園來，愛人一定會很喜歡的，她最喜歡的就是花了。

邵九群搖了搖頭，試圖甩出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你不喜歡？”張薔問。

“沒有！只是覺得那樣太辛苦你了！”邵九群敷衍。

“不辛苦的！”張薔很快答。隨即看到邵九群有些不耐煩。便低首不語了。

邵九群帶著張薔來到一片空地，兩個菜窖相連，上面蓋著鐵板。張薔想到這裏大概就是公公婆婆殞命的地方，她昨天聽村裏的老人們講過，終於想到了邵九群帶她來的目的，一定是祭奠一下自己的公婆。

邵九群用鑰匙打開其中的一個鐵板，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顯露出來，邵九群扶著梯子當先下去，落地之後向上邊喊：“你快下來呀？”

張薔便小心地扶住梯子，一步步向下挪，大概三米多深的樣子，沒用多久，張薔順利地落在了地下。

張薔松了一口氣，轉身，隔著幽暗的光，她看到了飄飛的灰塵，老公猙獰的臉，還有他高高舉起的鐵榔頭。

張薔甚至沒來得及叫一聲便被榔頭砸中了腦袋，她身子一歪，癱倒在了土地上，睜著的眼睛流出了一溜淚水。

邵九群繼續用榔頭錘了兩下，然後甩掉榔頭，輕輕探著張薔的鼻息，他感到有溫熱的氣息吹在自己的指間上，才滿意地點點頭。

邵九群轉身點亮一只蠟燭，舉著蠟燭走到菜窖的一個角落，將蠟燭放在燭臺上，看著菜窖裏躺著的另外兩個人。

“老二，你該醒醒了！”邵九群從旁邊的水桶裏舀了一瓢涼水，澆在地上一個裹得像木乃伊一樣的人身上。

那人漸漸有了動作，掙紮著站起來，看到邵九群，咧著嘴笑起來，嘴裏含混不清地叫了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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