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大廈的香農咖啡館裏，紀宇揚在馬路對面一眼看到了坐在窗邊位置的趙彤。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系著一條愛瑪士的圍巾，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外的一處發呆。

紀宇揚凝神站了一會兒，大步地向哢啡館走去。

直到紀宇揚在趙彤的對面坐下來，她才從自己的思緒裏恍過神來，朝紀宇揚莞爾一笑，親切地問道：“你想喝點什麽？”

紀宇揚手指敲了敲桌面，直直地望著趙彤說：“和平時一樣。”

趙彤尷尬地笑了笑，指著她的腦袋說：“對不起，你知道我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你平時最愛喝的是……”

“苦咖。”

趙彤馬上給紀宇揚點了一杯苦咖啡。

紀宇揚基本不說話，這令趙彤有些局促不安。她擡頭掖了掖頭發說：“宇揚，我打算離開青城。這裏不屬於我了，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我覺得離開是我最好的選擇。”

紀宇揚並不在意，他仍是一眨不眨地望著趙彤，很平常的語氣問道：“好啊，什麽時候走，我去送你。”

趙彤咬了咬嘴唇，臉上的肌肉有些僵：“我還以為你會挽留我的。至少會問一問我會去哪裏？”

“還有呢？”

紀宇揚這樣追問令趙彤有些莫名其妙，剛好這會兒侍應生送咖啡來了，她馬上轉移話題說：“淩小姐她沒事吧？”

紀宇揚倒是有問有答：“她很好，倒是徐新不大好。估計要在監獄裏度過他的後輩生，你們也算是相識一場，想去看看他嗎？如果想去，我可以安排。”

“不用了，不用”

趙彤急急地搶話道不，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她補充道：“我和他其實就是倆個寂寞的人互相的安慰而已，不來往是正常的。”

紀宇揚點頭說：“他在昨天出事前還想到請你去照顧蓁蓁，至少徐新並不認為你和他之間是這樣的關系。他很信任你，這次他是真的看錯人了。”

趙彤挪開眼睛，雙手有些無措地捧著跟前的馬克杯說：“他那麽壞，被他看對也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他很壞？你知道他的事？”

趙彤嚇得瞪大眼睛，連連搖頭：“不不不，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剛才聽你說他會在監獄裏度過後半輩子，就想一個好人應該不會受到這樣的處罰的。”

紀宇揚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神無比的犀利。

“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紀宇揚終於主動發起了一個話題。

趙彤說：“也不完全是吧，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情拜托你。這次出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我想去看看奶奶，你能帶我去嗎？”

她的提議令紀宇揚有些意外，他再次擡眼看著趙彤，趙彤在他的逼視裏有些局促地低下了頭。

“奇怪，你那麽多事情和人都不得了，你竟然還能記得奶奶？”

趙彤笑了笑說：“我也不清楚我的大腦是怎麽工作的。突然就想起來奶奶那時候很疼我，她還送過一只翡翠玉鐲子給我。那只玉鐲子那麽貴重的禮物，既然我們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再留著也不合適。所以想要去看看奶奶，順便把鐲子還給她。”

她提的那只玉鐲子紀宇揚知道。那時他們倆家準備談婚論嫁，紀宇揚把趙彤帶到老宅，以他的女朋友的身份介紹給奶奶。那時奶奶還沒有出現阿茲海默的癥狀，是一個精明，慈祥的老太太。他和趙彤認識已久，雖然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們聚少離多，但是倆家來往還算頻密。這在外人來說不是什麽秘密。

那只玉鐲子是奶奶給未來的孫媳婦準備的。她有一對，給了趙彤一只，另一只準備留給紀宇凡的太太。

趙彤見紀宇揚陷在一段回憶裏，她馬上說道：“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話，我想一會兒就去奶奶那兒，可以嗎？”

於是他們倆個在咖啡店沒坐一會兒，就起身離開。

趙彤說她沒有開車來，這倒也沒有問題，紀宇揚領著她去坐他的車。

趙彤要坐在副駕駛位，被紀宇揚制止了：“你坐後面吧。”

趙彤略顯尷尬地關上了車門，轉身的剎那，趙彤的眼底劃過一層濃郁的恨意，只是她在坐進車後座的時候已經調整如常了。

倆個人竟然沒有什麽話說，於是趙彤提議：“宇揚，不如放點音樂來聽聽吧。”

不一會兒車廂裏響起了慵懶的爵士，趙彤說：“原來你喜歡爵士樂，我喜歡的是交響樂。”

紀宇揚聲音有些刻板地說：“我愛的是重金屬樂，這個你也不記得了？爵士是我老婆喜歡。”

趙彤便不言語了。從紀宇揚的嘴裏聽到老婆一詞，令趙彤感覺到十分的異樣。

從市區開到紀家老宅要經過一段畔山路，這裏算是比較清靜的。紀宇揚的車子如常地爬坡，他這輛吉普車應付這點山路的路況綽綽有餘，加上他又是老司機，車子在樹蔭中穿行。

紀宇揚掃了車後座的趙彤一眼，她一直支著手肘扭頭看向窗外，紀宇揚只看到了她的側臉。忽然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眼，註意力集中在趙彤的左側脖子，還不等他看清，嗖嗖兩枚子彈穿過駕室位的車窗玻璃，朝紀宇揚兇神惡煞地襲來。

“臥倒！”

紀宇揚一邊吼著，一邊貓低了身體，把車子左右變換著急馳，但是沒有用，還是逃不掉有子彈飛來。

也不知道對方在這裏藏了多少人，有多少條槍瞄準了他，大有不拿下他的命是不肯罷休的架勢。

一枚子彈射來擊中了紀宇揚的左手臂，他一聲悶哼，手垂下來，車子失去了控制，拐到了旁邊的路上，車輪掉進了旁邊的下水坑裏。

這時射擊少了一些，紀宇揚感覺到有人逼近的危險。他重新發動車子，正要倒車繼續前行時，他的後腦勺被一支槍頂住，趙彤壓低了聲音十分嚴肅地命令道：“別動，把車子熄火停在這裏別亂動，否則我一槍打死你。”

紀宇揚臉色鐵青緩緩地舉起一只未受傷的手，通過後視鏡看著車後座那個目露兇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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