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謝亞宸起了一個大早，他要去為給母親上墳。母親的離世是他心裏的最痛，因為自己的犯的錯，母親連最後走得都不安寧，這是他對母親最大的愧疚。

上墳用的東西，曉雅早已為準備好了，曉雅開車載著謝亞宸來到陵園，示意謝亞宸一個人上去，這個時候是屬於他們母子兩個的。

謝亞宸把花放在母親的墓碑前，輕輕地撫摸著母親的照片。當手指觸碰到母親那一刻，他感覺到一股鉆心的痛，他把頭抵在墓碑上，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滴落在墓臺上。千言萬語只濃縮成一句“媽媽，我回來了。”

良久，謝亞宸擦幹了眼淚，用曉雅為他準備的一塊抹布，認真而仔細地為母親打掃著庭院。逝者已逝，但願母親看著如今脫胎換骨的他，能夠含笑九泉。

從陵園回來的路上，謝亞宸一路沈默著，在腦海裏努力回憶著曾經與母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是先去奶奶家還是去爸爸那裏？”快進城的時候，曉雅問道。

“先去看看奶奶吧。”謝亞宸答道，然後又陷入了沈默。

曉雅將車停在了奶奶的樓下時，平時喜歡在樓下坐著閑談的幾位老奶奶指著車在小車地嘀咕著什麽。謝亞宸在車裏深吸了一口氣，拉開車門下了車。那幾位老奶奶見下車的是謝亞宸，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謝亞宸大大方方地走向前去，一一打著招呼，可是幾位奶奶似乎還沒緩神來。曉雅從後備箱裏拿出幾個禮盒，給奶奶們人手一個。奶奶驚愕的表情裏又擠出了笑臉。

“亞宸你快上去吧，你奶奶這幾天情況不太好，天天在念叨你。”一位奶奶說道。

“回來了就好，你奶奶也算沒有白熬。”

“是呀，快上去吧。”

從各位奶奶的嘴裏，謝亞宸隱約感覺到了什麽，難道奶奶？呃，命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

他疾步奔跑上樓，敲響了奶奶家的門。謝亞宸見來開門地是父親，心咯噔了一下，忙問道：“爸爸，奶奶呢？”

“在裏面房間裏躺著呢。”父親的聲音很是低沈。

謝亞宸還不來好好地跟父親打一聲招呼，好好地看看這一位憔悴而又蒼老的父親，連忙走進房間。

只見奶奶半躺在床上，眼窩深陷、雙目半閉、顴骨突出、嘴巴幹癟、膚色臘黃、頭發幹枯，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無力地垂著。這完全不是以前那個思維快速、語音洪亮、走路生風的奶奶嗎？

謝亞宸眼裏含著淚水，走向前坐在奶奶地床旁，拉住了奶奶的手，喚道：“奶奶，我是亞宸，我回來看您啦。”

奶奶微微地睜開眼，努力地擡起那支未被謝亞宸握住的手，想來摸摸他的臉，可是擡到半空中的時候卻又跌落了下去。謝亞宸拿起奶奶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眼裏的淚水從奶奶的指縫中流出。

“亞——宸——”奶奶吃力地從喉嚨裏發出兩個字，呆滯的眼裏流出渾濁的眼水。

“奶奶，是我，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走了，我現在聽話了，再也不給您惹事了。”謝亞宸像個孩子般說道。是呀，在奶奶這裏他永遠都只是個孩子。

“好——回來——好”奶奶吃力而又含糊地說道，但是臉上露出了笑，呆滯的眼裏也藏不住喜悅與愛。

謝亞宸為奶奶擦去臉上的淚水，就像小時候奶奶為他擦去委屈的淚水一般。

父親告訴謝亞宸，自從他走後，奶奶的身體就每況愈下。好幾次到醫院，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可是奶奶每一次都堅強地挺來了，因為她還有一個心願，那就是等在再你一面。二個月以前，奶奶又突出腦梗，出現言語障礙與肢體功能的障礙，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才從醫院裏回來一個星期。

“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奶奶嗎？”謝亞宸問道。

“嗯，你那伯伯跟姑姑，說你奶奶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你還債了，所以不肯來照顧她。”父親無奈地說道。

父親的性情與以前大一樣了，變得隱忍與低調，不茍言語，蒼老而憔悴的臉上寫盡了生活的艱苦與無力。

“爸爸，這張卡裏有十萬元，你自己放在身上，想買點什麽吃點什麽就自己用，我現在不用你操心了。”謝亞宸將一張銀行卡遞給父親。

父親忙推開謝亞宸遞卡過來的手，說道：“你能改頭換面的回來就好了，爸爸有點退休工資完全夠用，這錢你留自己踏踏實實地做點事，別再讓別人給看扁了，給我們謝家也掙一口氣。”

“爸，您就留著吧，做事要用的錢我們已經留出來了，這錢

就是亞宸孝敬您的。這些年為了給他還債，您也是省吃儉用，現在我們條件好些了，您也要對自己好點。”曉雅說道。

“爸爸，您就收下吧，讓我有機會好好地做一回您的兒子。”謝亞宸說道，並將卡再次遞給父親。

父親接過卡，眼裏噙滿了淚水，“我幫你收著。”

“爸，這段時間奶奶就由我來照顧，您就好好地休養一下。”謝亞宸跟滿臉疲憊的父親說道。

“那你們回來住在哪裏？要不要住到家裏來？”父親問道。

“爸，我們已經買了新房了，現在在裝修，目前暫時租了個地方在住，這些您就不用操心了。”謝亞宸說道。

見時間不早了，曉雅還要回去給文姨和祎祎做飯，便起身告辭。

“爸爸，讓亞宸在這裏，等晚上的時候我再帶祎祎過來看您和奶奶，順便給亞宸帶一些換洗的衣服過來。”曉雅說道。

“嗯，那你路上註意安全，這些也是辛苦你了。”謝亞宸父親很是客套地對曉雅說道。

“沒事，只是做了些不讓自己後悔的事而已。”曉雅邊說著邊退出門外。

曉雅沒想到奶奶的身體衰弱地這麽快，畢竟年紀大了，整日裏還好忍受相思與擔心之苦，可想而知啊，那種煎熬簡直就是在耗心。看著床上那幹癟的奶奶，淚水也自然而然地往下落。她也十分同意謝亞宸要留下來照顧奶奶的決定，奶奶已是油盡燈枯，時日不多了。能在奶奶最後的時候，陪伴在她的身邊，也算是讓奶奶的淒涼的晚景，增加了一抹溫情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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