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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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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蛋糕送了過來。

包廂的燈光變暗。

吳婷貝看著蛋糕上面的蠟燭, “明年開始,每多一支就老一歲了。”

劉雅和吳婷貝同宿舍, 兩人喜歡鬥嘴,說:“你不是早就上網自稱老阿姨了嗎?”

吳婷貝吹了蠟燭, 雙手緊握,許下了生日願望。她告訴大家:“我的生日願望每一年都一樣,每一年都沒有實現。”

吳婷貝的願望在同學間不是秘密。

劉雅接話說:“你還剩最後一年, 大四加把勁,找個男朋友就願望成真了。”

“哎呀,生日願望說出口就不靈了。”吳婷貝開玩笑說:“劉雅,明年我還是單身狗的話,這筆帳就算在你的嘴上。”

劉雅笑了:“你這是逼我給你介紹一個。”

另一同學起哄:“原來吳婷貝的願望是男朋友啊。”

吳婷貝叉腰:“不行嗎?”

另一同學:“如果你別拒絕那麽多人的話,願望早實現了。”

吳婷貝昂起頭,“我寧缺毋濫。”

熱鬧的場合, 陳烏夏大多是不說話的, 仿佛沒有了存在感。

劉雅和陳烏夏也是室友,但兩人的性格都需要別人主動維系,除非有第三者在場活躍氣氛,否則單獨兩人, 聊不了幾句。

吳婷貝切完了蛋糕, 和同學們拍了幾張合照。

她過來摟住陳烏夏的肩, 招手叫劉雅:“過來, 我們宿舍三個拍一張。”

宿舍還有一個女生叫黃紗, 是外地生。假期聚會一律缺席。

宿舍三人合照, 陳烏夏在邊上,但她因為臉蛋漂亮,反倒像是主角。

劉雅不太喜歡和陳烏夏拍照。

吳婷貝心大得很,非常自信,從來不會因為陳烏夏而自卑。她笑嘻嘻地發了朋友圈,還艾特了黃紗。

雷振打開朋友圈,見到了三女生的合照。

陳烏夏曬黑以後,不如另兩人白皙。但,經過App濾鏡調色,她膚色亮了。上鏡的五官硬是打破了“一白遮三醜”的定律,把其他人比了下去。

雷振喜歡安靜的女孩,尤其還漂亮的。或者,把這兩項的順序調換一下,在他眼裏也成立。他第一眼見到陳烏夏,就覺得這女孩有一雙藏著故事的眼睛。裝的是什麽經歷,她從來不說。這樣嬌弱的小女生,雷振不禁興起保護欲。

他剛才說滴酒不沾。這會兒酒到了手裏,他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灌得太狠,有幾滴酒從他的嘴角流出,他用手背一擦。

他這副好漢上梁山的氣勢,吳婷貝猜出了什麽。她不當電燈泡,拉著劉雅去了另一邊。

雷振起身,端著酒杯,到了陳烏夏跟前。

她擡起眼看他。

他彎了彎腰,和她碰杯。

陳烏夏拿酒杯輕輕和他碰了碰,然後抿了一小口。

雷振坐下了,問:“陳烏夏,暑假過得怎麽樣?”

他沒經驗,問的問題就是冷場常用句。陳烏夏回答:“還好。”

雷振想了想,“聽吳婷貝說,你在外面打工?”

陳烏夏:“是啊。”

雷振:“做什麽?”

“一家西餐廳當服務員。”

“哪個餐廳。”

陳烏夏報了西餐廳的名字。

雷振記在了心裏。

幾個同學在聊天,吳婷貝和劉雅又開始鬥嘴了。包廂裏放著輕快的生日音樂。這麽點酒不足以壯膽,雷振把杯中酒全喝光了,說:“我要是去的話……”話說到一半,他住了口。

她看著他。一雙眼睛格外醉人。

雷振閉上眼,再睜開,問:“我要是去的話,有沒有打折啊?”

這……她一個暑期工,當然沒有折扣。陳烏夏委婉地說:“我會爭取的。”

雷振笑了一下,往酒杯倒滿了酒,一口一口地喝著,說:“我改天去。”

雷振到底是老實人,話說不了幾句。

陳烏夏也安靜。一問一答之後,兩人沒話了。

吳婷貝拍完了照,開始錄短視頻。她在蛋糕車旁邊,扭了扭腰,拎起裙擺,她行了一個謝禮,“劉雅,你過來獻舞啊。”

劉雅搖頭:“不搶二十歲單身妹子的風頭。”

吳婷貝佯裝發怒,追著劉雅打。她半跪在沙發上,轉頭見到雷振和陳烏夏各自幹坐。

她拍了下自己額頭,“膽小鬼。”

吳婷貝整整衣服,過來給雷振倒酒,“怎麽樣?再喝一杯吧。”

“好。”雷振主動把酒杯遞了過來。

吳婷貝給他倒滿了。

雷振看著啤酒的泡沫,沒話找話,說:“你買單這麽慷慨啊。”

吳婷貝眨了眨眼:“嘿嘿,僅此一回。”

雷振又喝了一杯酒,壯起了膽子,他向陳烏夏靠了靠,留下了半尺距離。“陳烏夏,一會兒……我送你回家吧。”

陳烏夏轉過頭,說:“我家離這不遠,地鐵五個站。你的家在反方向吧?”

這是一個無比遲鈍的姑娘。可雷振就好這口。他咳了一下,說:“是,我家在反方向。今天有事,先不回家了。”

陳烏夏點點頭:“哦,好。”

先說這麽多,剩下的再醞釀醞釀。雷振手心有汗,起身去了男同學那邊。

吳婷貝就知道,雷振又慫了。一個大男生,和心儀女生說句話都臉紅,連壯膽酒都起不了大作用。

再看陳烏夏,也是一個不懂情趣的女孩。

負負得不出正。兩個悶葫蘆要發展,助燃器是必須的。

吳婷貝挽起陳烏夏的手,“走吧,陪我去洗手間。”

洗手間的補妝區的六個位置都沒有人。

吳婷貝趁機問:“夏夏,你覺得雷振怎麽樣?”

“人不錯,平時在班上幫了我們很多。”陳烏夏想起雷振通紅的臉,說:“你別灌他酒了,我看他真的不大會喝。”

“有句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心底感激著我呢。”吳婷貝在鏡子前整理頭發,把自己燙的大波浪擱在肩上,“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雷振對你有好感。”

陳烏夏看著鏡中的吳婷貝。“沒往那邊想。”雷振是個好人,樂於助人。偶爾同學有起哄,可陳烏夏不覺得雷振對她有什麽特殊待遇。

“夏夏。”吳婷貝給自己補口紅,說:“大學三年了,你的感情世界像上了鎖似的。你這麽漂亮,男生是視覺動物,追你的肯定很多。你一個都沒見到?”

“沒有留意。”男生的表白,陳烏夏收到過,她拒絕了。她不認識對方,早忘了他的樣子。

吳婷貝問:“你對男生有什麽要求?”

“沒想過,隨緣吧。”陳烏夏頓了下,補充說:“不抽煙,不喝酒。”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要是心裏有人了,眼裏當然只有他,其餘的一律屏蔽。”吳婷貝笑起來,“不然就是,你堂哥長太帥了,你天天對著帥哥,瞧不上我們學校的普通人啊。”

“不是,沒那個心思。”自從高三無疾而終的暗戀失敗以後,陳烏夏就收斂了少女心。自作多情的滋味,夠她吃教訓了。

吳婷貝給臉上撲粉,“夏夏,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不知道。”曾經,陳烏夏憧憬李深那樣的天才,他解題的樣子特別迷人。憧憬歸憧憬,假如兩人真的一起,將來肯定天天制造矛盾。她也許適合一個主動熱忱的男孩,性格互補。

陳烏夏在池子裏洗手,洗了很久。

吳婷貝補好了妝,陳烏夏才關上水龍頭。

吳婷貝拉著陳烏夏出去,“夏夏,你該學學化妝了。大四要實習,面試應聘,都得收拾收拾啊。”

陳烏夏:“實習的話……”

前方是轉角,兩個男的走過來。

她擡起頭,一眼見到了李深。他和上次來餐廳的男生一起。

楊東培在問:“你要找誰?”

這時,李深對上了陳烏夏的眼睛,又很快地轉開了目光。輕描淡寫地回答:“人。”

楊東培差點吐血。

陳烏夏的話斷在了半截。吳婷貝回頭,“夏夏,發什麽呆呀?”

陳烏夏低下頭,說:“實習的時候向你討教兩招。”

吳婷貝笑了,“包在我身上。”

兩男兩女迎面而過。

李深和楊東培並肩。

陳烏夏在後,吳婷貝在前。陳烏夏和李深擦肩而過,差點就要碰上,她的左手臂往後放,盡可能地回避他。

李深好像被楊東培撞了一下,不得不擦過她的肩。

陳烏夏頭更低了。被他碰過的部位又燒又疼。

過了轉角,吳婷貝說:“剛才走過去的那個黑衣服男生好帥。”

李家沒有回來前,陳烏夏當做自己想不起李深。他回來了,低頭不見擡頭見,她又像回高三走了一遭。

包廂裏同學們的嬉笑打鬧,讓陳烏夏頭疼。

雷振一直跟著她,剛才回來她換了位置,他跟著坐過來,又問了暑期工的事。

吳婷貝說:“要不下次聚會就去西餐廳吧?”

陳烏夏想起,李深和楊東培一起過來西餐廳的那天,李深和剛才一樣,閑適而放松。

她在介意什麽東西。

魏靜享說,李深不高冷了。

哪裏不高冷了,不還是一座雪山嗎?還是,他對別人融化了,唯獨在她面前沒有?

陳烏夏起身,“我去一下衛生間。”

她洗了手,恨不得把肩膀也洗了。

補妝區鑲嵌的是女士化妝專用的仿日光燈。

陳烏夏看到的自己比在家鏡子的白些。她拍拍自己的臉。

李深變了。

她也應該做出改變,就像他說的,“都過去了。”

走出衛生間,不想回去喧鬧的同學中,她繞去了另一邊,通往觀景露臺。

前方,有一個眼熟的身影站在欄桿邊。

李深正在講電話,忽然,他的臉向這邊轉了下。

陳烏夏立即退回到轉角處。

反正……見到了也沒什麽話說,就不見了吧。

但,剛才的一瞥有哪裏不對。她探了探腦袋。

李深面向欄桿,一只手還是拿著手機,另一只手的指尖,夾了一支煙。

陳烏夏盯著那一支煙。這燃燒的煙絲燒斷了她心中的一根弦。

旁邊響起一道聲音:“小姐,抱歉。請讓一讓。”

陳烏夏回頭。

服務生推著酒杯經過,他問:“你好,請問需要幫忙嗎?”

她搖搖頭,給他讓路。

服務生微笑著離開了。

陳烏夏再看向露臺。

李深已經掛了電話。他擰斷了煙,去了另一邊走廊。

剛才微紅的星火刺中了陳烏夏。她跟了過去。

走到一半,李深停下,回了頭。

陳烏夏正好站在走廊中間,無處可躲。她轉頭看著旁邊包廂的房號,拿起手機,假裝通話中:“我迷路了,房號多少來著。”

一場戲又僵又硬。

“哦,記住了。我慢慢找啊。”她說完就要溜。

“陳烏夏。”李深叫住了她。

陳烏夏腳步慢了慢。

這時,前面一個包廂的門開了。有人出來,嘴上叼著一支煙。他右耳上的頭發剃光了,染了一頭黃毛,亂糟糟的。

他看著她的身後,說:“李深,裏面那誰正找你呢。”

他才說完話,一個女的也出來了。紅色小吊帶,露一截纖細的柳腰,牛仔短褲下是白凈的長腿。她臉上的妝比起吳婷貝更嬌艷。她眼睛斜睨過來,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嬌嗔:“李深。”

李深站著沒有動。

陳烏夏也停下了。她看著黃毛,這人和古惑仔一樣。

“李深,裏面哥們要拼酒啊。”說完,黃毛沖裏面喊了聲:“我出去抽口煙。”他走過來,看了陳烏夏一眼。

她長得小,一把馬尾辮,白T恤牛仔褲。表情像是要哭了似的。

黃毛摸摸自己的臉,不是被他的兇相嚇住了吧。他盡量讓自己笑得親切。“小妹妹,這裏不滿十八歲不能消費啊。”

然而,她跑得更快了。

黃毛:“……”

陳烏夏回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高三的李深是她的白月光。

他親手摔碎了她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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