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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茶館裏已然人頭攢動座無虛席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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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它韌性十足,粘滑冰涼,處處透著死亡氣息。

“它們看來是嗜血的,憑著血腥味來判定方向……可我身上也有傷口,為何能獨善其身?”

衛槐君並未掙紮,反而有種絕境中十分閑靜的淡然。

他思忖片刻後才道:、

“許是你方才下來的時候,沾上了它們的特有的分泌素,這種東西能讓你被它們識別為同類。”

秦深有些吃驚,可細想之下,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動物之間的交流,絕不會只有動作這一種單一的方式。

秦深不能確定這白色的觸手究竟是什麽玩意——

可她不信鬼神邪魔,故而只能說服自己,這些玩意只是千年之前的稀有物種,不為外人所識罷了。

除了動作交流,它們認定同類的方式,怕還得靠身體裏分泌出的東西。

比如狼、狗、獅、豹為了劃分領域,嗅聞同類入侵的痕跡,靠的都是分辨它們留下的尿液或者別得什麽分泌物。

難道,要驅逐這些白色觸手,她需要在這裏撒泡尿不成?

見她臉色忽白忽黑,心知她越想越離譜,衛槐君無奈一笑,搖了搖頭道:

“應該是一種腺體分泌的氣味,可它的外在形式不定——”

衛槐君話未說未,便被洞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太簇、霭宋、酉蘇十分有緣分的被卷在了一起。

三個人頭朝下,腳沖天,被吊在洞外搖搖晃晃的。

霭宋順著衛槐君的話接了下去:

“我說,我們上哪兒找這玩意的氣味啊?你說動物的尿液裏面有,難不成我噓它兩聲,它就尿我一身,我就能跑了?”

“噓……”

酉蘇小聲的噓了一聲。

“你還真信?”太簇滿頭黑線。

“他娘的,我是讓他安靜啊!”

“……”

衛槐君臉色一黑,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無力吐槽洞外那三個人。

“不一定非得尿,而且不一定有用,動物和動物區別不大都有腺體分泌,是直接作用於腦部的特殊物質。”

秦深更能領會他的意思,嘗試著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找到身上差不多的腺體,即能蒙混過關?”

酉蘇倒是有些聽懂了。

他扭動身子,挑起媚態眼眸,帶著隱隱興奮勁兒巧笑問道:

“誒,你們兩個,誰有體臭?”

所謂體臭,即指腋下常年散發著刺鼻味道,若是冬天還好些,到了夏天用了滿罐子的香粉撲騰也不見得有用。

三人面面相覷,頗有默契地搖了搖頭。

這時,霭宋腦中竄過一個念頭,他不由眸光一亮,桃花眸霍然生光。

“等一下等一下……如果腋下腺體分泌的玩意有用,那為啥那裏的不行?”

酉蘇聽懂了,咋呼一聲:

“瘋了麽,你來啊?”

“我來就我來,你給我閃開點,對著你這張臉,我出不來。”

霭宋擡手嫌棄地推了推酉蘇的肩膀,卻被他一肘子擋開。

“我怎麽可能還能動!”

“那我要怎麽弄?”

“你閉上眼不完了麽,看你這幅德行從前也沒少幹這事吧?”

“放……”霭宋硬生生把‘屁’字吞了回去,輕笑一聲,長眉高挑著反駁道:

“你看我這模樣兒我需要自己動手麽?”

太簇和酉蘇對視一眼,冷聲默契道:

“難說。”

不等霭宋炸毛,太簇擰著眉頭徑自開口:

“咱們三個好辦,可督主要怎麽脫困?”

霭宋尷尬一笑,雖然知道秦深與他早是夫妻,可這種話到了舌尖,多少還是酸的緊。

即便是挪揄的話,他說的極為輕聲:

“你家督主早是個假太監,他還需要你擔心?”

即便隔著老遠,三人還是感受到了一道喊著殺氣詭異的目光落在了周遭,滲透著肌理不斷往心坎裏鉆去。

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花間酒也梗起了脖子,不再廢話。

“……”

“……”

三人緘默無言,直至身上的觸手開始游走,才打破尷尬的僵局。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觸手猛地一拽力,大手往空中拋去——

捆在一起的三個人像彈力球一般飛速而上,撞到一邊高處的巖壁,又尖叫著晃蕩到了另外一端,終是讓一處突出的巖石卡了住,維持了難得的平衡。

聒噪的人終於走了。

衛槐君並沒忽略秦深的尷尬,反而勾起一抹調笑,連聲音都帶著蠱惑人心的喑啞低沈:

“它們總算說對了一件事。”

衛槐君暗指白色觸手,可落在了她的耳裏卻成了霭宋的那個尷尬提議。

她當即欲蓋彌彰道:

“等他們成功脫困,自然會回來救我們——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胡言亂語,你若同他計較豈不是把自己跟他放在——”

“秦深。”

“啊,啊?”

“你慌什麽?”

衛槐君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聲音也像染上了一層糖霜,哄得她雙頰緋紅。

兩人貼著十分近。

一個擡頭一個低首,鼻息交纏,眸光水色滑動,既暧昧卻又炙熱。

“我哪有慌,都老夫老妻了。”

只是這種場合,外頭還有三個窺聽的外人,方才偷歡一陣也就算了,真槍實彈的上也太誇張了!

“沒有慌,那就是怕了?”

他貼唇輕啄,這樣吐出來的話又輕又癢,在唇上打好幾個圈兒才能鉆進她的耳朵裏。

見她不說話,學起了鵪鶉狀,他雖然身體動彈不得,手指卻還是自由的——

扣上她的腦後,用著不輕不重的力道誘著她高高揚起了螓首頭顱。

這是不同於任何一次的親吻,秦深不用意亂情迷時才察覺他的失控,生死一線,他雖然不說,可她感受的出來,他對接下來的路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果結局是死,那麽這次的情感交融,註定是一場開閘的洪流!

0387真正鑰匙

良久後,滾燙的液體濺在了她的手心上,也四散到了禁錮自由的白色觸手上。

觸手卸去捆束地力道,一時退了個幹凈,如數十條黏稠游弋的蛇,倒退著游出了洞外。

事歇,衛槐君將她的窘迫盡數收入眼中。

他的脊背靠在巖壁上,蜷著長腿,整個人像一只剛魘食回來甚是困倦的貓。

偏著首,他半瞇著慵懶的眸子,眼中水色不消,笑意卻一點一點透了出來。

衣襟大敞,鎖骨流暢。

白皙的皮膚上殘留下了紅潮痕跡,他的腰帶早已墜在地上,皺巴巴讓她踩在腳底下。

單薄的衣衫搭在蜷起的膝蓋上,撐起一方隱蔽的空間,擋住了褲腿上沾染的狼藉之物。

秦深很快緩了過來。

這種事情,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只是每一次對上他戲虐的眸子,她多少還是會羞赧低頭。

親吻得有些紅腫的嘴唇幾番翕動,憋得最後才甕聲道:

“把、把衣服穿好,此方法若奏效,太簇他們也該掙脫了。”

“不急。”

他慢悠悠攏起大敞的衣袍,在衣衫處扣了緞結,然後一點點踱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展開手臂將她攏在了懷裏。

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拉出了她一直藏在身後的手。

冷香夾雜著那股麝靡之味,縈繞著鉆進了她的鼻間。

秦深在他胸骨上蹭了蹭有些發癢的鼻尖,擡起眸向他看去——

只見衛槐君垂目頷首,纖長的睫毛投下疏淡的陰影。

他隱去涼薄,只留那為一人所執的溫柔。

等霭宋他們仨再爬上洞窟時,裏頭已經架起了火堆,騰起了熱烘烘暖意。

而衛槐君和秦深像沒事人一樣分坐在兩邊,烤著火,驅逐寒意,也為了防止白色觸手再度鉆進洞窟裏頭來。

霭宋拖著發軟無力的腰,靠在巖壁邊沿上喘息。

見到裏頭的情形他吃驚的瞪大了眼眸,擡著手不可思議道:

“你們怎麽跑出來的?不是真的——吧?”

那個方法不過是玩笑話,難道真有用麽?

太簇臉黑掩住了自己的尷尬,他向衛槐君走了一步,看那人一副慵懶愜懷的態度,到了嘴邊的話又被自個兒吞了回去。

秦深只能幹笑兩聲:

“我們運氣好,咳,運氣好——不對啊,你們又是怎麽脫險的!”

秦深結合自己的法子,再看向了這三個大男人,心裏頓時發毛起來。

不是吧??

霭宋似笑非笑,無視秦深的問題,只追問她的處境。

可見她愈加窘迫羞赧,其實已經明白答案了。

別過桃花眸,看向火堆劈啪作響的火星,他幽幽開口:

“你們怎麽出來的,我們也一樣,你看我這腰,太簇真是下手太狠了~”

霭宋靡音婉轉,抖音拐過了八九個彎彎。

他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感嘆頗深的長抒出一口氣來、

太簇臉色陰暗,他這悶葫蘆也忍不住要開罵:

“會不會說人話!”

呵得一聲,霭宋挑釁一眼:

“你敢說,不是靠我?”

秦深沒辦法不腦補!

可他實在沒法把衛槐君情動的細枝末節,強按在霭宋那張桃花媚色的臉上!

雖然……很有可能泛起浪蕩來,他更勝一籌吧?

酉蘇本想看一番熱鬧,但見秦深一副了然的樣子,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才跨過一步將方才的實情一一道來。

剛才他們三個讓山巖上的突起大石塊卡在了半空,仨都是斜躺著身子,你壓著我我擠著你,別說是擼了,就是褲頭也解不開。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酉蘇眼尖的發現了身下半長遠的一灘粘白膠體。

他們很快意識到,這個大概就是白色觸手分泌的同類液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當即便有了決定,要腰身最軟、被壓在最下頭的霭宋去沾些回來解救困境。

他雖然不大願意,卻也扛不住這樣的逼迫壓力,不情不願地扭著腰,由著太簇拉著他的腳脖子,一點點兒往外鉆去。

白色觸手勒得緊,險些沒蹭破他一層皮。

他長長伸著手,等真撈到了那一瞬間,他只覺自己的腰都要被累斷了。

後來的事也沒什麽可說的。

每個人在身上塗了一些,等到白色觸手退了個幹凈後,他們方沿著巖壁往下爬去,預備尋到秦深和衛槐君後,也用同樣的辦法救他和她出來。

可不想這兩人竟比他們更早脫困,已經在這裏烤火溫存了。

不再糾結如何出來這件事,太簇扭頭看向衛槐君,問道:

“督主……如今我們該如何?”

“入地宮。”

太簇擰起了眉頭,沈聲道:

“方才試了一個假的指環外頭山壁斷裂,已經阻斷了我們來時的路,若地宮中沒有另外一條路通往外面,我們恐怕找到了神藥,也會被困死在這裏。”

霭宋卻不這麽想:

“你考慮這麽多幹什麽?現在連進去都不行,考慮什麽出去?霭淩風玩了這麽一出,這麽多指環試一個就是九死一生了,咱們哪有命一個一個試過去?”

衛槐君冷笑一聲,自有一派從容應對的閑適氣度。

“不必試了,那堆戒指裏頭沒有一個是真的。”

眾人皆是吃了一驚,這麽玩陰險的,竟全是障眼法?

衛槐君不緊不慢道:

“霭淩風自以為是的陰毒算計——他以身自殉,死的時候篤定我會馬上跟著去,這種信心不單只是狂妄而已。”

秦深眸色一暗,立即聽懂了他的意思。

以往霭淩風的手段來看,他是一個不留餘地,果斷決絕的人。

他不喜模淩兩可亦或者是‘也許、可能、大概’這些字詞。

再對待衛槐君的生死之上,他更是不允許任何漏洞的存在,高手之間的較量,一絲考慮不周、心存僥幸都會讓對手逃脫!

雖然霭淩風準備了幾十個一模一樣的虎頭指環迷惑擇選,他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地底地鎮墓之獸掙脫鉗制,來一個玉石俱焚的同歸於盡。

可萬一呢?萬一衛槐君運氣足夠好,第一個便選中了真正的虎頭指環,他一番心思籌謀,豈不是付之東流?

所以,每一個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他就在演,演技卓越,為了最後墜下山崖的挑釁眼神和那句臨死之言——

你以為你贏了麽?當真算無遺漏,勝券在握麽?

挑釁張狂的笑聲仍在耳邊徘徊。

衛槐君饋之以嗤笑:抱歉,你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那真的那個在哪裏?”

秦深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0388門啟

眾人聽秦深發問,自然也把目光落在衛槐君的身上。

嘴上不說,心裏還是發慌的。

地淵下有個不知名的怪物虎視眈眈,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爬上來?

若有開門的鑰匙就早些拿出來,這裏實在不是一個好玩的地方。

衛槐君他骨手輕擡,撫上了秦深的脖頸,牽扯下,從她的脖頸拉出了那枚玉墜子。

所有的虎頭戒都是一樣的,它不過是承載的工具,真正開打地宮大門的鑰匙,是這一枚玉墜。

在衛槐君的指尖上,它流溢著溫潤的光澤,和玉門上的色澤交相呼應,顯然是出自同一種玉石。

秦深不解其意,只是下意識的低頭,向玉墜看去——

也正是這一次低頭,她繞過了衛槐君,看到了洞窟外頭的場景。

所有人都背身著,只有她面對著透進微光的洞穴門洞。

不知何時,本就微弱光線被一堵黑影墻遮蔽的嚴嚴實實!

一雙大如羅盤、濁色黃澄的眼睛正透著銳利的殺意,似乎看一眼,便能叫人折壽十年。

這一雙琥珀色的巨眼,和她在靈泉空間看到的一模一樣!

臉色慘白,薄唇翕動,她抓著衛槐據的手指驟然收緊,扣進了他的皮肉之中!

衛槐君感受到了她的畏懼和緊張,眉頭一鎖,正欲回頭看去。

“別回頭!”

“……”

太簇站在最外頭,他只覺背脊處沒由得攀起一陣森寒之意。

耳邊是蛇信吞吐的嘶嘶聲。

這聲音令人頭皮發麻,靈魂都畏懼的顫抖了起來。

能發出這種聲音的蛇,沒有成精也是老祖宗了!

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但都沒有輕舉妄動。

即便他們身手無雙,算得了人中龍鳳,可在這樣的巨蛇面前,仍是弱小的很,貿然與它正面沖突,無疑是以卵擊石的。

打不過就跑,這本沒有什麽丟人的。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深陷絕路,這麽一方再無出路的洞窟之中,幾乎陷入瀕死之地!

蛇,即便是這種個頭的,它的本質習慣和習性總不會變。

它喜歡觀測敵情動態,做一擊必殺的勝利者,敵不動它則不動。

眼見著這幾個人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它也跟著沈下了心,只顧著散發濃重的敵意,吞吐蛇信的速度也放緩了下來……

太簇看到了衛槐君負在背後的手,袖長的指尖微曲,向他做了一個突破的手勢。

心領神會,這是沒有辦法的突圍之法。

太簇暗自定下心神,腳跟一點點後挪,將下盤的重心沈下,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匕首。

腰間猛一發力,腳尖重重在地上刨出一道泥壑!

手掌如推疾矢,扭身向著後頭濁黃的眼睛刺去!

匕首雖短小,刺破厚如鎧甲的蛇皮是困難的,可對付它的一雙眼招子,還是卻戳戳有餘。

蛇眼被尖銳物刺中,劇痛襲來,徹底激憤了它的怒火!

巨蛇的蛇頭不停往巖洞裏鉆來,無奈它身體巨大,被卡在了途中。

匕首還插在它的一只眼睛上,它瘋狂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想擺脫掉眼睛裏的銳刺。

巨蛇的不停掙紮,整個巖洞一時碎石滾落,地動山搖。

衛槐君眼瞅著機會來了,便霍然上前一步,朝著蛇頭就是一腳,暫且將它踹出洞外。

“走!”

急迫下了命令。

言罷,他飛身閃出,攬上秦深的腰,第一個掠出了巖洞。

一躍滑到了巨大的蛇身之上,順著它的盤踞的身體一路下滑,直到尋到一根並不起眼的、橫亙兩端山崖的鐵鏈,他抄手一撈,才將自己穩停了下來。

秦深雙手圈著他的脖間,並沒有像孱懦的小女子閉著眼睛埋首在他胸口。

她一直睜著眼睛,關註背後的危險,以及確認霭宋他們是否安全脫險了。

意識到衛槐君停了下來,她才沈眸向他看去。

憑著一只手將兩個人掛在一根鐵鏈之上,腳下是望不到邊際的漆黑深淵和嗜血為歡的白色觸手。

“怎麽了?”

“……”衛槐君未答。

等到太簇一腳將酉蘇踹了出來,霭宋拔劍斷後,大夥一個不落跟上之後,衛槐君才行動起來。

只見他手腕發力,輕松一蕩,躍上了對面的山崖之上。

他放開了懷中之人,俯身向下看去——

那巨蛇濁黃的眼睛被鮮血染成了血眼,更顯得詭異可怖。

從上頭可以更好地看到它的整個面目。

人臉蛇神,扭動的身軀有水桶那麽大,渾身赤紅一片,鱗片倒豎,怒火張揚,它尾部橫掃,癲狂在地淵之上,將白色觸手盡數折斷打落,成了唯我獨尊的珍墓惡獸。

酉蘇不禁感嘆一句:

“天,這究竟是什麽玩意?”

“燭九陰。”

太簇皺著眉頭,冷言答道。

除了衛槐君,眾人皆是大吃一驚,紛紛道:

“燭九陰?那個人面龍神,口含火精的創世神之一?”

上古傳說,燭九陰在西北無日之之處照明於幽陰,它威力極大,睜眼時普天光明,即是白天,閉眼時天昏地暗,即是黑夜。

“別瞧它眼睛,它快上來了,抓緊時間開門啊!”

“玉墜!玉墜!”

霭宋朝著秦深大喊了起來。

秦深立刻拽下脖子上玉墜,向跑到門邊上的太簇拋了過去!

“接著,快開門!”

太簇將玉墜填在指環中,恰好嚴絲合縫。

然後,再扣去玉門的機關凹槽裏,狠心一轉,門後漸漸響起了軸動的聲音。

這樣一扇巨大的門借助機關之力敞開需要一股驚人的力量?

木頭千年早已經朽壞,金石鐵制這悠悠歲月也不大好使了,厚重的門緊緊關闔著,大家只聽見機拓運轉的聲音,楞是沒有看到門縫有一絲敞開的跡象。

燭九陰對這個機關開啟的聲音異常敏感,幾乎是下意識地沖了上來!

它一尾巴甩去,將眾人逼到了盡頭末路。

嘶嘶吐著蛇信,大半個身子纏踞在山崖之下的山壁上,只有碩大的人面蛇頭泛著陰毒詭異的血光。

秦深對它忌憚太深,知道空間幻想中最後的絕境,與它脫不了關系!

太想避免那個結局,她喉嚨發緊,心中默默催促著大門:

‘快,再快一些!’

太簇搶過霭宋手中的長劍,站到了它的面前。

拖延時間,這裏能站出來的人,只有他。

蛇躬著身,惡毒的眼神緊盯這個不怕死的人——太簇與其對視,只覺自己腦子昏沈一片,這麽一晃神的時間,燭九陰便如離弦的嚆矢,立刻向他沖了過去。

尾部橫掃,他擡劍去擋,但是力量懸殊下,終歸是不敵的。

一股震力襲上胸口,太簇喉頭發腥,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退出一丈遠才勉強站定。

門縫緩緩開啟,厚重的門壁同地面摩擦出一道黑褐的痕跡,從裏頭透出一陣灰煙。

陰森寒骨的氣息一絲一縷的洩露出來,仿佛門後是無盡的地獄一般。

秦深聽見了隱在巖壁裏隆隆的水聲,她焦心竭慮的看著一點點開啟的門縫,時不時扭頭去看太簇的情形。

霭宋見太簇不敵,一掃吊兒郎當的模樣兒,也飛身撲去與它纏鬥在了一起。

蛇皮堅韌,不為所動。

他們唯有使出渾身輕功的本事,左閃右避,盡力拖延時間,只等門縫大敞的那一刻。

燭九陰破通人性,似乎洞察了侵入者的企圖!

它一頭撞上了正在開啟的門,用肥碩圓滾的身子堵住了開合著的縫隙。

0389放棄他

毒牙淬毒,粘稠的毒液纏流在牙齒上。

一只眼血紅流血,另一只眼是愈來愈渾濁的腥黃。

蛇信嘶嘶吐著,戒備森然。

衛槐君踱步走到了它的跟前,甚至連身子都十分單薄。

但他有著最張揚的氣勢,只是在那一站,便把天地比了下去。

燭九陰習慣了獵物的恐懼、掙紮、求饒,但它也識得挑釁和譏諷。

所以當有人以這般輕蔑的架勢挑戰它時,它渾濁的眼珠一點點光芒黯淡下來,慢慢匯籠成蓄勢待放的怒火!

沒有人能直視它的眼睛。

它代表地獄的冥火,將要燃燒塵世間的一切貪婪虛妄。

可它殺不了兩類人,一類是正氣淩然,至純至陽的好人,一類是陰魅邪毒,比幽冥更暗上幾分的壞人。

衛槐君,又屬於哪一種人?

饋之以輕蔑的冷笑,他閃身便逼近燭九陰一丈以內!

先是被輕蔑挑釁,而後它又被他周身騰起的殺意驚了一跳。

燭九陰怒氣橫生,它試探敵情的嘶嘶聲慢慢褪去。一陣風過,它已如電閃一般飛身向他撲了去,連門縫也顧不上堵了!

龐然大物一離開,玉門繼續在水動機關的引導下緩緩開了起來……

在衛槐君加入戰局後,整個場面的局勢便不一樣了。

再也不是壓制性的一邊倒,而是有了掣肘牽制。

這種改並不是因為衛槐君的力氣有多大,身手又有多好,足以和這麽一頭巨型蛇蟒相對抗,而是場中的風水和士氣發生了轉變。

他未執一言,但卻十分順其自然的成了三個人的核心,讓所有人以他的想法對敵,將四散的力量凝成了一個整體,取長補短,各有分工。

對燭九陰的游擊騷擾,不痛不癢的切膚割肉。

左一刀,右一劍,打完就跑,耍著它團團轉。

這一切消磨著燭九陰最後的耐心,在門縫完全開啟的那剎那,它衛槐君發起了最後的生死擊殺!

所有人屏息,等待著衛槐君的後招,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發生了!

那人不閃不避,反而是勾起一抹挑釁的涼薄笑意。

他直視著飛身撞來的燭九陰,笑意更深,囂張氣焰騰然而起!

燭九陰尖銳的蛇牙一口咬穿了他的肩膀,血盆大口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見蛇口肉壁上泛著黑色稠絲的血肉。

“走!”

衛槐君擡手,牢牢夾住了蛇首,朝著蛇後的秦深冷聲道。

……

走或不走,只是信不信任的問題。

如果她不信他,那她大可奮不顧身的留下來,用毫無用處的肩膀替他分擔一絲痛處。

那樣,最後的結局不過是兩人共同葬身蛇腹,她會痛,他的痛也不會少一分。

不過楞怔片刻,她就已做出了決定。

銀牙一咬,她迅速揪上酉蘇的衣領,將他率先丟進了地宮門後,然後自己也閃身進去,朝著外頭的太簇和霭宋喊道:

“你們快進來!”

霭宋稍有猶豫後,也跑進了玉門。

只有太簇不依不饒,眼中只有衛槐君一人,絲毫沒有把秦深的話放在耳邊。

衛槐君冷眼一掃,扭頭怒聲道:

“快滾!”

“不走!”

太簇眼角燒得通紅,他腰後發力,朝著燭九陰撲去,卻被它的大尾一掃,擋開了一丈遠。

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太簇傷了內腑,連起身都有些困難。

霭宋立刻躥了出去,抱住他沈重的身子,一點點往後拖去,罵道:

“不省心的東西,真重!”

秦深見人都進了門,忙看向酉蘇道:

“把玉墜取出來,關門!”

“瘋了?他還在外面!”太簇吃驚地看向她。

“我知道!”

她比誰都知道,也比誰都擔心他的安危!

渾身緊繃,跟命運爭取那麽一絲的生機。

她太過緊張,連聲線都在發抖。

可她自己並不清楚,她的眼中的冷靜有多麽無情,讓所有人誤以為她為了自己的性命幾乎要放棄衛槐君。

霭宋自打被第一個丟進來後,一直沈默不語,他隱在陰影中的他看向秦深的神色,良久後方慘然一笑,心中暗道:

也罷,我願遂了你的心,壞人我來做吧。

他的舉動令眾人不妨!

迅速閃到了門邊,他伸手摸上了外頭的嵌槽——

手指一摳,竟將虎頭指環整個掰了下來。

指環取下,機拓聲再次響起!

門縫緩緩閉合,投在門後的光影游走,將秦深的忐忑照得無處遁形。

仍在血口中的衛槐君聽見了關門聲。

心裏一塊巨石落下,他的笑容更加張揚,甚是無謂地直視燭九陰濁黃的單眼。

他指骨咯嘣響了聲,緊接著,便似一道疾風利箭,狠狠捅進了蛇口上顎之中。

燭九陰吃痛,想松開他的肩膀亦是不能。

它只覺血肉被那只手翻攪著,振蕩著所有的痛覺感知。

燭九陰幾乎瘋狂!

它帶著衛槐君撞向一邊的石頭壁,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尚且顧不得,它一門心思地想著掙脫他,掙脫那只翻攪著上顎血肉的手!

“想逃麽?晚了……”

衛槐君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臂膀承載著脫臼的力道,狠命向上破去!

手骨從堅硬的蛇皮中破出,帶起四濺的血花,迎頭蓋臉濺了他一身。

面對這等巨蛇,已是傷敵一萬,自損七千。

他面色蒼白,臉上沾染上的鮮血更顯猩紅。

燭九陰尖利一聲慘叫,它頭猛得一甩,撞上了正在一點點閉合的玉石門。

衛槐君順勢掙脫了它的血盆大口,肩頭撞上玉門,重重摔在了地上。

指尖撐地,他勉強站了起來。

地上、門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跡,分不清是燭九陰的還是他的。

燭九陰顫抖著巨大的身子,它的蛇首上此刻有了兩個大窟窿,血流不止。

它用毀天滅地的惡毒恨意死死盯著他!

仿佛這是它這一生遇見最大的敵人,它要殺了他,不死不休!

隆隆聲漸漸微弱了下去,秦深終是忍不住了,她淒聲喊道:

“衛—槐—君!”

衛槐君心中一顫,立刻扭首望去——

見門縫中秦深秀眉緊縮,雙眸裏盡是顫不能已的畏色。

她已經做完了她覺得應該做的事,將一切命運交給了他,她給與了他所有的信任,這份信任牽同樣也連著她的世界。

他不是沒有想過讓那道門就那樣閉合,有太簇在,她會安全無虞的離開。

可就在看見她的眼神的剎那,他改變主意了。

生死離別的痛楚,他不願她再一次經歷。

燭九陰並不是這一道石門可以阻擋地住的,這一點他很清楚,但他不想當英雄了。

他已是她的世界,無法置身事外。

以生死為借口的溫柔遣返,才是對她心中執念信任的褻瀆。

說好的白頭偕老,少一刻都算功虧一簣!

兩心望如一,秦深期盼的眼神,被越來越小的門縫陰影遮擋地不見神采,絕望一點點溢出,那些是比傷口更令他痛的鴆毒。

愛,有時候快於本能。

他的理智尚未能說服自己,可身體已經沖進了門縫之中,擡手將她牢牢錮在了懷中!

身後是阻擋一切的黑暗,大門終是在最後一刻,關得嚴絲合縫。

徹底隔絕了外頭的血腥戰場。

0390忙著吃醋

門後寂寥一片,像是虛妄的異次世界,黑暗森然。

秦深身體抑制不住的發抖。

她的鼻尖是濃重血腥氣,環抱著他腰的手也濕噠噠的一片,她知道他受了很重的傷,卻說服不了自己放開擁著他的手。

剛才,絕望橫生,她幾乎奔潰了!

她以為她錯了,她要失去他了……

幸好,幸好。

衛槐君有些無力地靠在石門背後,他拍了拍她的腦袋,輕聲淺道:

“做得好。”

秦深從他的懷裏擡起頭來,她強迫自己揚起一抹驕傲的笑意。

為自己懂他的心意驕傲,為自己沒有成為他的累贅反而能幫得上他而驕傲。

可這驕傲承重了太多,險些將她打垮——

如果剛才,他真的不再回來,她又該如何說服自己的心?

笑容僵住,牽起的嘴角開始顫抖,牽連著酸澀的鼻子,滾落下一行淚水來。

衛槐君眸色黯淡,臉色慘白的可怖。

他擡起有些脫臼的胳膊,有些笨拙艱難地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嘲笑道:

“又哭又笑,太醜了”

感受他手指的不靈活,秦深立即反映了過來。

她自己拿袖子擦幹了,小心避開了他的胳膊:

“別動,我替你把骨正回去!”

“你會?”

“時日久遠了,你當真忘了我在軍營帳裏學的本事了?”

“也是,我只記得你落刀子的本事了,這門手藝,我可不想了解。”

到了這個當口,他還有閑心玩笑。

倒不是為了調節氣氛,而是安撫秦深的緊張,他間接在告訴她:胳膊並沒有那麽痛,不要難過。

她破涕而笑,松緩了緊繃的手,然後捏上了他的胳膊。

用力一扯一頂,只聽骨骼咯地一聲,幹脆利落,將他脫臼的臂膀接回了原位。

“好了。”

衛槐君額上沁著一層薄汗,他垂下了手臂,雖然接好了,但短時間內不能再用力使用了。

“方才是誰關的門?”

“是我。”

霭宋爽快的承認了,長眉一揚,並不吝嗇自己挑釁之意。

衛槐君對上了他的眸子,笑容冷淡了幾分。

霭宋當做沒看見,只是嘆道:

“你別這麽看我,我是有私心的,那又如何?”

秦深知道霭宋純屬放屁,他這個人就這樣,不肯在衛槐君面前落了下風,不見縫插針的挑釁他幾句,他好像身上就不痛快。

燭九陰還在玉門後拼命撞擊著,危機未消,不易內訌。

秦深頗為無奈的擋在了中間,扯著嘴角只是一個勁兒的笑。

“讓開。”

衛槐君聲音低沈,目光穿過秦深的腦門兒,清冷的盯著霭宋。

秦深沒了法子,只好扶上了他的肩膀,急聲道:

“完了,我剛才用力過猛,是不是沒接好,讓我再看看!”

“嘶——別碰!”

饒是衛槐君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怒火被疼痛轉移,末了只剩下深深的無奈之感。

他奪回自己的胳膊,擡起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彈上了她的腦門:

“你招惹來的,你自己解決。”

捂著頭,秦深大呼冤枉:她何時招惹過他了,哎。

方要反駁幾句,卻聽前頭酉蘇的一聲抽氣聲!

怎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深快步上前一步,從石門投下的陰影中走出。

穿過環繞周身的冥煙繚霧,她闖進一片綠幽幽的暗光之中。

怪不得酉蘇倒抽一聲冷氣——

外頭的崚嶒黑崖、地獄深淵,這裏卻鬼手匠巧奪天工,給她更深的震撼!

秦深見了這樣的建築,也不禁心生感嘆。

一方浮屠高塔,寬約十丈有餘,高不見頂,塔檐上鬼頭獸吻栩栩如生,密密麻麻爬滿了整座浮屠塔,像是地獄鬼首沿著通天之塔跨越天地兩界一般。

這塔不是石塊累成的更不是磚石疊積的,而是整的一塊玉石雕出來的。

這玉除了有著溫潤的紋縷,其上還有尖簇,橫七豎八的倒刺在表皮中,遠遠看去像是黑色斑塊,將一座玉石浮屠塔整個裹在了裏面。

玉石料雖很透,但仍窺看不出裏頭的構設,只是整座浮屠高塔散發著一種幽綠色的光,投在渺小的外來客的臉上,游弋出明暗不定的淺淡光斑。

憑認吃驚詫異,讚嘆不已,它卻歸然不動,靜靜矗立千年有餘。

衛槐君靜默良久,他的神色變得凝重,透著一股捉摸不透的愴傷。

太簇眼中驚訝未消,他眉頭緊蹙,走到了他的身後,低聲問道:

“神藥是不是在這浮屠塔中,好像傳說裏就是這麽說的。”

“不是傳說,是事實。”

衛槐君提步前行,他衣裾掃過土塵沙礫,一步步走到了浮屠塔門外。

手掌扣上了塔門邊的一處機關鐵手柄,喀拉往下一拉——

那門上的畫案頓時翻挪變化。

一朵酷似紅刺花的雕案花,變出了百般樣式來,速度之快,根本無法看清花案的變化。

秦深看得頭昏眼花,饒是衛槐君也鎖起了眉心。

只有霭宋斜光睇著,一副不上心的態度,甚是無所謂,像是根本不放心上瞧一般。

末了,浮雕在門上的花案盡數藏進了門框邊隙中,露出了兩扇可以開合的木門。

門縫中透著一縷陰寒的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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