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賀聽到喊聲，回頭一看，沈大福扶著沈母從門口正往裏走……

張秀蓮看到這一幕，暗中偷笑，心中十分得意。她在來之前就跟沈大福商量好了。

張秀蓮自己也知道，她能把蘇巧兒請回去過年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所以，她就跟沈大福商量，如果她沒有回去的話，就讓他把沈母帶去，這樣的話，還有點可能。

但是，沈母不一定會去，所以，夫妻兩就提前給沈母說好，如果蘇巧兒不回家過年的話，家裏就沒有錢過年，他們就會餓飯。

沈母也知道這個道理，她剛開始的時候也不願意來，沈大福和張秀蓮軟磨硬泡，她沒有辦法，她心疼自己的兒子兒媳沒有飯吃，權衡之下，她還是逼不得已的來了。

張秀蓮前幾次都被蘇巧兒用“沈母在家沒有人照顧”的理由打法回去了，這一次，她直接把沈母帶過來，讓沈母親自請蘇巧兒。蘇巧兒不給自己面子，總不能不給沈母面子吧。

她本來也不是很有把握，當她看到沈賀的時候，她心裏就松了一大口氣。即便蘇巧兒不給沈母面子，沈賀也不會不給。

蘇巧兒站在閣樓上，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她快速走下來，站在沈賀的身邊。

沈賀看著這一切，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母看到沈賀嚇一大跳，她害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緊緊抓著沈大福的手說：“大福，那是不是老五。”

沈大福看到沈賀很開心，激動地說：“娘，是老五，是老五。”

沈母轉身就想走，沈大福拉著沈母：“娘，你怎麽了，老五沒死，你怎麽要走呢？”

沈賀心裏也知道不能走，但是她腦子裏下意識就是轉身就走。

沈母站在原地，楞了一會。

“走吧，娘，我們去看看老五……”沈大福扶著沈母緩緩走來。

沈賀看著他們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感覺很尷尬，剎那，好像一個字都不會說了。他的眉頭一點點下沈，心卻噗通噗通在不斷的亂跳。

張秀蓮急忙說：“老五，娘來了，你就這樣讓娘站著，不請娘坐坐？”

沈賀心中下意識喊了一聲“娘……”，但卻無法說出口，他腦海裏一直在閃現著當時沈母兇神惡煞，滿臉仇恨看著他的樣子，那一聲，“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的親娘。”像一把刀深深地紮進她的心裏，永遠拔不出來。

“我看，不要在下面坐了，我們上樓去說吧。”蘇巧兒道。

沈賀心中五味雜陳……

五人坐在屋子裏，誰也沒有先說話。

沈賀低著頭，他不想看沈母，也不知道說什麽，更沒有想到沈母會來。

蘇巧兒坐在沈賀的旁邊，感覺到來自他內心的覆雜情緒。她的餘光瞟了一眼沈母，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沈母會來。

沈母的到來就好像一局棋，進入了死局，沒有任何人願意動。

沈母沒有說話，她來的路上，心中一直很忐忑，不願意來卻沒有辦法。沈大福跟她說來見蘇巧兒的時候，她就不知道說什麽，不過有張秀蓮在，她也知道張秀蓮口齒伶俐，她順著張秀蓮的話說就行了。現在，沈賀也在這，她說什麽好，她能說什麽？

她能說她為了縱容自己的兒子，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兒子殺人嗎？她能再次把自己多年的怨氣再發洩一次嗎？她來的目的是勸蘇巧兒回去，可是，她又怎麽好開這個口。

她坐在哪，原地不動，真是後悔極了。她真是想馬上就走，但也知道，她走不掉。

沈大福本來就不會說話，他心中知道愧對蘇巧兒和沈賀，可是，張秀蓮讓他這樣做，他也只好這樣做，更何況，他不想過一個沒有錢的年，他不想餓飯，餓飯的日子他已經過怕了。以前是沒有錢，不知道哪裏可以拿到錢，現在他知道哪裏可以拿到錢了，自然也願意去做。

張秀蓮一會看著沈賀，一會看看蘇巧兒，又看看沈母，再看看沈大福，大家就這樣僵持著可不行。她知道，這種局面如果她不說話的話，就會一直僵持下去。

張秀蓮皮笑肉不笑：“大家怎麽不說話啊。娘，老五沒死，這不是件喜事嗎？”

沈賀依然低著頭，聽到這事更是不想說話。

張秀蓮瞪了一下沈大福，沈大福卻沒有看張秀蓮，張秀蓮又道：“大福，你看老五沒死，你還不讓老五回家過年。”

沈大福像個木頭一樣，楞了一下，又緩緩回過神，尷尬地喊：“是啊，老五，快過年了，你跟我們一起回家過年吧。本來以為你已經死了，原來你沒死，多好的事啊。”

沈大福越說越不對勁，心中總感覺好像少了很多東西一樣。

蘇巧兒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此刻，她感覺自己好像局外人，還是什麽話都不要說比較好。

沈賀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的心一直在亂跳，他不想再懦弱下去，鼓起勇氣：“大哥，我和巧兒都不回去過年了。”

沈賀終於把這話說了出來，感覺身體完全放松了。

蘇巧兒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沈賀會猶豫，會改變主意，沒想到沈賀這一次居然會把這話說出口。

張秀蓮尷尬地笑了幾聲：“老五，你是不是還在生娘的氣啊。娘這段時間一直在想念你，你不信你問娘。”

沈母心中過不去那道坎，她很不想說話。

張秀蓮一邊說一邊看著沈母，語氣有些著急：“娘，你說句話啊。”

沈母沒辦法，緩緩開口：“是啊，老五，回去過年吧。”

她說完牙齒輕咬嘴唇，表情很尷尬，又快速把頭低下。

蘇巧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她沒想到沈母會開這個口，看樣子張秀蓮和沈大福肯定給沈母做了不少工作。

沈賀很驚訝，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沈母會開這個口……

張秀蓮又順著話說：“老五，你看娘都開口了。你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們還是一家人，一起好好過日子。”

沈大福也跟著說：“老五啊，既然你沒死，我們就回家過個團圓年。”

“團圓年？”沈賀冷笑幾聲，腦海裏一直浮現著當天吵架的畫面，他無法面對那個家，無法再原諒他們。

“大哥，你們回去吧。我不姓沈，那個家是你們的，不是我的。永泰樓才是我的家。”沈賀堅定地說。

張秀蓮又說：“老五，即便你不姓沈，即便你不是娘親生的，可是，你從小跟我們一起長大，有沒有血緣又有什麽關系呢？而且，整個沈家村的人都知道，你是沈家的老五。誰敢說一個‘不’字呢？”

張秀蓮說著又瞪著沈大福。

沈大福也找不到什麽話說，只好說：“是啊是啊。”

張秀蓮又補充道：“老五，你既然還願意叫大福一聲大哥，就證明還是沈家的人。”

沈賀冷笑一聲：“我是個已經死了一次的人，就好像重生一次了，很多事情我也看明白了，不想在折騰了。”

他說著又看著沈母，再看看沈大福和張秀蓮：“我知道，你們希望我回家過年，只不過是希望我和巧兒再拿一些錢回家罷了。其實，我和巧兒在你們心裏根本就不重要。”

“老五，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和巧兒都是我們的家裏人，對我們很重要。”張秀蓮又說。

蘇巧兒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以前把他們當成家人的時候，他們不珍惜，現在又來說這些話。她又看著沈賀，她沒有想到沈賀會直接把這話說出來，真不像是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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