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寧雖不知其中是有一個什麽樣的故事，或者說是沈姨娘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有一件事修寧心中是清楚的，那就是肯定和紀側妃有關。

好像，這個府裏，除了關系到紀側妃的時候寧王會扔掉腦子之外，大多時候，寧王還是一個比較有腦子的人。

修寧想到紀側妃之前給自己的藥做手腳的事情，到底是因為她不曾喝藥，平霜才未能察覺，才那麽後知後覺。

“現在你們這裏的藥，也不用再喝了，本妃的意思是，也不必平霜來看，都不用了就是，本妃會讓平霜來給你們送藥。”修寧淡淡地陳述，接著，她嘆了一口氣，“本妃這就回去張羅了，也就不打擾沈姐姐休息了，告辭。”

“等等。”沈姨娘虛弱地喚了一聲，她的目光對上修寧的眼，她輕聲問道，“妾身……妾身想知道……想知道王妃為何願意幫妾身。”

這真的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修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幫沈姨娘，好奇？又或者是同情？又或者是可惜？

修寧猶豫了一會，打算說實話：“絕不會是因為和沈姐姐投緣，畢竟這也是本妃第一次見到您，也絕不會是想要利用，還請沈姐姐放心，沈姐姐只當本妃日日都在這府裏，也是閑著便罷了。”

沈姨娘沒想到修寧會這樣說，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修寧這樣說，她覺得很舒服，最起碼，沒有任何反感。

她忽然覺得，若是自己可以早一點認識修寧就好了。

或許，她可以和修寧相處得不錯的，但是現在，她很難對旁人有什麽太大的感覺了。

沈姨娘點了點頭，看了阿念一眼。

阿念明白了她的意思，對著修寧拜了拜，這才起身：“奴送王妃出去。”

修寧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阿念在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修寧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對本妃說沈姨娘從前不是這樣的？希望本妃不要往心裏去？”

阿念很是吃驚，她沒想想到修寧可以這樣準確地猜出自己的心思。

她看了修寧一眼，有些疑惑。

修寧不以為意道：“這個不難猜的，任誰都能知道肯定是發生過很多事的。”

接著，她拍了拍阿念的肩，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本妃不會放在心上的。”

說完，她就帶著平霜離去了。

修寧回了德音苑的時候，施姨娘已經在正殿等候了，修寧也沒耽擱，就直接去見了施姨娘。

“王妃沒出什麽事吧？”施姨娘一臉的擔憂。

修寧笑了笑，搖了搖頭，回答道：“多虧了王爺了。”

施姨娘松了一口氣一般，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這樣妾身也能安心了。”

“你聽說了？”修寧問她。

施姨娘一怔，瞬間就明白過來修寧的意思，笑道：“是，妾身也聽說了，王爺倒真的是護著王妃啊！”

修寧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就像施姨娘說的，王爺可真護著王妃……是王妃，而非她修寧。

寧王護著的人，也只是寧王妃罷了！

如果坐在這個位置上是旁的女子，他也一樣會這樣做的。

修寧含笑看了施姨娘：“有勞你關心了。”

施姨娘搖頭：“王妃哪裏話。”

修寧也沒有多閑聊，低下頭，漫不經心道：“今日你不來找本妃，或許，本妃也會去你那裏的坐坐的。”

“啊！”施姨娘顯然是沒想到，有些許吃驚。

修寧泛出一抹笑意：“你不必緊張，本妃就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施姨娘松了一口氣，略帶自嘲一笑：“讓王妃見笑了，自打賀妹妹去了，妾身就是被嚇到了，生怕再出了什麽事，王妃想問什麽，直言無妨，妾身必定是知無不言。”

“本妃就是想知道一下關於沈姨娘的事。”修寧輕描淡寫般說道。

施姨娘略微一怔，唇瓣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麽，又覺得不妥，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之後這才問道：“王妃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修寧也沒想瞞她，對上她探究的目光，風輕雲淡般道：“本妃去見過她了。”

施姨娘嘆了一口氣，這才道：“她委實是個令人可惜的，王妃您是不知道的，她同側妃是一道入府的，平心而論，那個時候，她的寵愛一點都不比側妃差，她往日倒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王爺一再說的，想不出京兆尹家竟能生出這樣的姑娘，王爺很是喜歡她的性子，京兆尹這樣的官職，不高不低了，又是天子腳下的，最要的就是知道怎麽看人眼色行事，京兆尹真的是個人精的，只是……”

施姨娘似乎是覺得可惜一般，嘆了一口氣。

修寧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接著說。

施姨娘感慨道：“她若是嫁個普通人家，自然是極好，王府的深宅大院，困了她一生啊！”

“何出此言？”修寧詢問。

施姨娘解釋道：“接著，她就有了身孕，王爺很是歡喜，說是孩子生下來，就把她從侍妾提為姨娘，遺憾的是，孩子終究是沒有生出來，她……小產了，她一口咬定是紀側妃害的她，但是卻又沒有證據，王爺不想再追究下去了，就勸她作罷，她卻是個性子剛強的，那日之後，就不見王爺了，畫地為牢，不出苑子半步，接著，就整日開始吃驚念佛，王爺下令，吃穿用度一律不會少她的，府裏很多人也就當她不存在，也沒人敢在王爺面前提起她了。”

修寧聽完之後，也覺得很是唏噓，她是見過了沈姨娘的，她委實難以想象，她所看到的沈姨娘從前會是一個天真爛漫的性子。

人果然是會變的。

“她也是太倔了，王爺已經彌補她了，卻仍要弄個玉石俱焚的結局來，也不知是為何了。”施姨娘又嘆了一聲。

修寧沈默了數秒，終於啟唇道：“她不是太倔了，她只是……太愛王爺了。”

因為太愛，所以絕望。

她的結局。也是修寧所害怕的。

寧王的溫情啊！她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她不是不願意當真，而是不敢當真。

施姨娘半晌都沒有說話，她沈默了許久之後，才自嘲一笑：“沈姨娘也好，紀側妃也好，或許是真的喜歡王爺，才這樣爭，但是妾身……不喜歡。”

說完，她看了一眼修寧的神色，接著說道：“妾身不一樣，妾身只要和妾身的安平縣主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了，她們要爭也全是她們的事，和妾身又有什麽幹系。”

這些話，或許是她第一次說出口，或許她對賀姨娘都不曾說過的，她說出來之後，卻覺得莫名解氣。

她開了一個頭了，索性接著道：“王妃您看看賀妹妹，她死得多冤啊！王爺理會過嗎？王爺在意過嗎？對於王爺而言，不過是個女人而已，賀妹妹沒有了，他想要，還會有她很多個如同賀妹妹一樣的女人，男人嘛～總歸是喜歡漂亮的女人的，若是紀側妃沒有那麽好看，王妃覺得，哪怕她兄長是王爺得力的人，王爺會寵她成這樣嗎？王爺會重視的人，要麽就是如王妃這般家世好的，再要麽就是紀側妃那般傾城絕世的，這樣的事情發生得越多，妾身就會越清醒。”

施姨娘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話，她看著修寧，笑了笑，問道：“王妃您沒有想到罷！妾身的心裏，竟然是這樣想的。”

修寧沒有說話。

她承認，她是震撼的。

她承認，施姨娘真的比她理智多了。

她竟然真的動容過。

她竟然真的，有想過當真。

“你放心吧！你對本妃說的，本妃半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修寧靜靜說道，聲音卻有些沙啞了。

施姨娘只笑不語，或許是她也清楚，修寧不會說出去。

她看了修寧片刻，才道：“王妃，過幾日便是太後娘娘的壽辰了，想必您還有很多事是要處理的，妾身告退了。”

“嗯。”修寧點了點頭，的確，她還有很多思緒需要理一理。

她的確是足夠震驚的。

她看了水青一眼，吩咐道：“水青，送客。”

修寧想了很久，始終沒能夠想出所以然，醞釀了片刻，她對平霜道：“你把沈姨娘要用的藥，都給她送過去吧！”

平霜點了點頭，就下去了。

修寧沒坐一會，寧王就來了。

修寧覺得，今天的事確實是太多了，多得她很難去消化，她糾結了一下，還是留寧王用了晚膳。

寧王給她勺了一羹湯，然後說道：“過幾日便是皇祖母的壽宴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寧王問她了，意思就是很明顯了，倘若修寧沒有準備的話，那他就會幫修寧備好。

修寧想了想，回答道：“還有幾日的時間，妾身現在準備，應該是來得及的。”

寧王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在修寧以為寧王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寧王卻突然開口了：“聽說今天你去看她了。”

“誰？”修寧一怔，脫口而出，瞬間她又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府裏逛著，恰好就到了那邊，就進去看看了。”

“她……”寧王垂著眸，沒有看修寧，語氣頓了一下，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她還好嗎？”

修寧唇邊泛出一絲諷意，她說：“這件事，王爺不是應當比妾身清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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