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府。

落日的餘暉籠罩著整個王府，湛王府傍西而建，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刻，天的那一邊便鑲上了一段金色的錦緞，府邸上方的琉璃瓦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一黑衣男子臨窗而立，他身材頎長，面容俊郎，尤其是劍眉下那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漂亮極了，只是眼裏流露出的那抹淩厲的精光讓人不敢多看。

自皇宮傳來冊封柳如眉為貴妃的消息後，整座京城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書房內的木桌旁，白翼遙的臉上有著少有的嚴謹，他開口道：“皇上冊封柳如眉，這無疑在他的手中又多了一個能與當今太後陶敏抗衡的後盾，柳須達有多愛他這個女兒，整個彌月國的百姓都是心知肚明，縱然他在軍中有多德高望重，但柳須達始終不敢違背天子的命令。”

“權利。”一道磁性性感的聲音從在書房內響起。

“大嫂這一招真是絕，夜景天會借助柳家的勢力來與陶家抗衡，而陶敏也會知道夜景天此番的目的，到時候她自然會依仗師兄來平衡夜景天。”白翼遙起身走到夜景湛的身旁，“師兄，陶敏手中的那枚兵符究竟能調動彌月國多少兵馬？”

“陶敏想要取代夜氏王朝的江山，夜景天一心想要掙脫陶敏的擺布，翼遙，你覺得這場戲誰能笑到最後？”夕陽地照射下，夜景湛刀削般俊郎的臉龐鍍上了一層金光，他微微挑動了一下眉尖，思忖過後，那雙如潭水般寒冷的眼眸漸漸浮起了一絲溫柔，唇邊也蕩漾起了一抹笑意。

相識二十餘載，白翼遙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夜景湛，在他的臉上竟然也能看到如此溫暖幸福而又真情的笑，他猜想夜景湛應該是在想念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這個人應該是陶素寧。

“昨晚，我見大嫂去找柳如眉的麻煩還真是以為大嫂因為嫉妒，到今早的時候，我才知道大嫂真正的用意，柳氏父女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次的啞巴虧，只怕柳氏父女不會作此罷休。”白翼遙竟然在心裏開始擔憂起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為那個冷若冰霜的女子而憂心忡忡。

夜景湛冷眼看了一下白翼遙，“阿寧是本王的妻子，與阿寧為敵的人皆是本王的敵人，本王對敵從不會手軟。”

即使是相識那麽多年，白翼遙對夜景湛的性格也了解一二，但方才夜景湛的這句話，他聽了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打了個寒顫，他為那些即將要得罪夜景湛的人感到擔心，明明都已入春，天氣也暖和，可夜景湛的身上總是散發令人懼怕的寒意，如同寒冬臘月的冷風。

咚咚……

得到夜景湛的允許，穆青才敢走進書房，“王爺，劉公公奉皇上的口諭，請您到皇宮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書房的窗子正對著院子，夜景湛看著院中那棵剛發了新芽的紫楠木，他想起了幾日前的那個夜晚，陶素寧站在院墻外擡頭看著紫楠木的模樣。

見夜景湛沈默不語，白翼遙對著穆青使了一個眼色，穆青立刻明白過來，他對著白翼遙輕輕頷首以示感謝，自己則迅速地離開書房。

“翼遙，你可有聽天奇提起過他與淩陽國風挽華在常鼎峰的那一戰？”夜景湛問道。

白翼遙不明白夜景湛為什麽會突然提起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常鼎峰的那件事情對於白家或是整個闌國來說，都是莫大的屈辱，自常鼎峰一戰後，大哥就回到鳩山跟隨靈山大師苦心鉆研兵法，為得就是能有朝一日能戰勝風挽華。”

“她真有如此本事？”夜景湛在心裏道了句：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個蠢女人。

“師兄，當年你一直在關外陪著大伯，自然對闌國與淩陽國的事不了解，江湖傳言，風挽華以一千精兵戰勝闌國白家一萬騎兵，那只是謠傳而言。”白翼遙望著天邊的那道雲霞，五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傍晚，“其實當年，我外出游歷經過常鼎峰，順便拜訪了一下父親與兄長，當時的那場戰爭我也在內，風挽華只帶了三十六人，包括她在內總共三十七人而已，而白家的百人騎兵，個個都是騎兵營中的強將，沒有一人能是那三十六人的對手。”

“三十六人？”夜景湛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狐貍般狡猾的笑。

“三十六人，看不清任何一人的模樣，他們共分為兩翼，一明一暗，左呼右應，配合完美。”白翼遙並非是長他人志氣，他所說的實屬事實，五年前的常鼎峰，白家騎兵奇跡般活下來的就只有他和白天奇兩人，“若不是師父的血靈散，我和哥哥怕是要同眾騎兵一起葬身常鼎峰了。”

暮色降臨，天際那邊似乎還飄蕩著那聲聲未曾泯滅的哀怨聲。

……

夜間，陶素寧與竹芽正在院子裏品茶。

竹芽道：“姐姐，這次你出去一定要帶上我。”

“和義父待在一起不好麽？”陶素寧看著一臉愁眉不展的竹芽，問道。

“不好，爹爹他總喜歡嘮叨，風塵大伯每天只顧著研究他的那些陣法，都研究那麽久了，還不是一樣被姐姐輕而易舉地給破了，我每天除了在林中逗逗鳥兒，與兔子賽跑E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好玩的地方了。”幾年了，無人村都沒有來過一個外人，今日好不容易陶素寧過來了，她當然要好好向她這位姐姐訴訴心中的苦楚。

在陶素寧看來，竹芽的這種“苦楚”對於她而言，卻是莫大的幸福，如有可能，她倒是希望能在無人村過著如此這般安逸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閑看花開花落，可那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很遙遠。

空氣中突然飄來了一陣奇異的味道，陶素寧起初以為是院中花草的香味，可在吸入幾口後，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這香味好獨特啊！好像不是這院中花草的香味。”竹芽看了一眼陶素寧，她驚訝地大叫了一聲，明明坐在自己跟前的是陶素寧，為何此時會是高翾飛。

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道紅暈，傻呵呵地道：“翾哥哥，你怎麽來了？”

“竹芽，竹芽。”陶素寧見竹芽像餓狼撲食一樣抱住了自己，嘴裏還不停著叫著高翾飛的名字，“是血靈散。”她立刻封住了竹芽的穴道，她將昏迷的竹芽放在安放好。

“姑娘好記性，都這麽多年了，還記得這血靈散。”聲音是從上空飄下來的，已是五年過去，陶素寧依然記得這聲音的主人誰？當年的那場戰役，戰敗的雖然是白天奇，可是她的噬魂三十六騎也重創，血靈散到現在還一直殘留在他們體內。

“我與公子相識嗎？”陶素寧淡定地在竹芽身旁坐了下來，一只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則有規律地敲打著桌面。

“那姑娘為何會認得血靈散？”白天奇從院外的那棵粗大茂密的榕樹上落了下來，來到陶素寧身旁的另一空位坐下，“我白天奇生在軍營長在軍營，帶兵多年自然不會打無把握之仗。”

“血靈散又不是什麽稀罕之物。”陶素寧冷然道，她用餘光掃了一下白天奇，呈棕紅色膚色的長方臉，天庭飽滿，一雙睫毛很黑的眼睛藏鋒臥銳，他身上有著軍人的特有的氣質，莊重而冷峻，沈著而內斂，他是天生的軍人，五年過去，他變得更加剛毅和成熟，“將軍深夜到訪無人村，不知所為何事？”

陶素寧知道在暗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白天奇不會獨自一人來到無人村，並不是他沒有膽量，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白天奇從不會打無把握之仗。

“戰神。”白天奇看著陶素寧的側臉，這張臉的確與風挽華不太一樣，常鼎峰的時候，風挽華雖然戴著面具，但是在和她過招的時候，他曾掀起過她臉上的面具，也就是那一剎那間，那張溫婉脫俗的美顏和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便已駐在他的心裏，這五年來都不曾遺忘。

陶素寧輕輕一笑：“將軍是為尋戰神而來？”

白天奇道：“當然。”

陶素寧轉頭面朝著白天奇，道，“將軍難道不知早在兩年前，戰神便已離世。”

“她真的去世了？”白天奇並不相信陶素寧的話，兩年前淩陽國傳出風挽華謀反的消息後，他立刻派人去淩陽國打探，那時候他也接到了風挽華死去的消息，可是他派暗探幾乎翻遍了整座淩陽國，連風挽華的屍首都沒有找到，他設想一種可能：風挽華並沒有死。

那樣一個聰慧無雙絕代風華的女子，她怎麽會讓自己這麽輕易死去？在他這兩年來苦心打探下，終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天星國找到了突破口。

“將軍為何不信？”陶素寧的嘴邊劃過了一抹陰婺的笑，“兩年前，風挽華因為謀反導致整個風氏被滅門。”

“姑娘在天星國救走的那位女子如今在我手上。”白天奇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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