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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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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論江湖地位,宋家堡無出其右。

但要說到神秘莫測,那當屬墜天宮。

墜天宮什麽時候有的?似乎一直都存在,但又一直隱現在迷霧之中,似乎從百年前就陸陸續續的可以從別人的嘴裏知道這個名號,而每隔十餘年就會遇見恰好到江湖上閑游的墜天宮宮主。

說是游歷四方也不為過。畢竟似乎他們只是如同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裏待得膩味了,出來散散心一般。不會刻意的去湊熱鬧,但也不會故意避開麻煩。

他們就像是真正的富貴閑散人一般,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風景。

如此這般。

而江湖世家年輕一輩的少年俠士們,說是游歷卻也不會真的像他們打出來的旗號那般輕松和悠閑。因為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為了以後在江湖上行走,現在趁機打下名號罷了。辟如當年宋易年少時,一人一馬一劍單挑十八惡寨的事情一樣。

而殷一封、宋易和江笑婉的相遇,可以說是殷一封難得的一次想要湊熱鬧,也可以理解為三人沒法避過的孽緣。

然而當年究竟如何,也不過是個人有個人的立場和看法,對於殷一封來說,再沒什麽好說的。

不過會突發奇想的來看看傳說中不確定是自己的種,還是宋易種的‘宋大公子’,只是他再一次難得的好奇心作祟罷了。十年一出世,是墜天宮的宮規,雖然殷一封在上一個十年的時候,直接是剛剛跨過墜天宮的勢力範圍外一步,然後就又原路返回,在教眾們的目瞪口呆和面無表情死魚眼中,笑著宣布自己已經‘出去’又回來了,隨即就施施然的繼續回自己的寢宮睡覺。

當時,殷一封連外袍都沒披一件,就穿著白色的裏衣,披散著順滑如綢緞的白色長發,腳上連鞋都不穿好,就這樣隨性的晃了一圈又回去睡了。

可想而知,殷宮主是個多麽隨心所欲的人。

這樣一個人,任性妄為,懶散愜意,就連愛上一個人也是懶洋洋的,像柳樹上長出的柳絮,輕風一拂,那‘愛意’就會隨著不知道哪裏滑過的不知名的風悄然而逝一般。

似乎那只是自己突然升起的一種念頭,可以隨著他自己的控制,消失或者再次升起一般簡單。包括現在他依靠在那裏,沖宋青衣懶洋洋說的話,似乎也是漫不經心且不著調的。

……一個任性妄為到會讓人感到牙癢癢的男人。

顧暫看向身邊的宋青衣,無論他做什麽樣的決定,反正自己都會跟著就是了,所以神情竟然頗有些面對選擇時的從容和淡定。他現在和之前完全不知道江湖事可不一樣,畢竟在江湖世家,屬於江湖勢力範圍的中心生活了有一點時間,宋青衣回了宋家後跟打上了新標簽‘宅’字一般,除了宋易帶他出去過一次,但很快又回來後,基本上就保持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架勢。

天天就看著這個院子裏的書房裏,原本就有的各種書籍,似乎打算潛心研讀三年後準備去考個狀元似的。不過要是宋青衣真有這個想法,顧暫第一個同意。

進入官場也許是一個可以避開之後成為‘魔君’的方法。而且江湖人士再囂張,也不過是一群不良分子,和他在的世界的古惑仔是一個感念,難道還敢動‘官’不成?

古話說得好,民不與官鬥,官不於民爭。

宋家真不是什麽好地方,尤其是在明白這裏就是個基本上根本就沒有‘俠義’二字的江湖後。顧暫就更沒了好感了。

這種小時候的夢想被現實摧毀了的趕腳……一般人是不會懂的……

顧粑粑:_(:3ゝ∠)_

所以說,要是青衣同意了跟著面前的人走,雖然對於未知的環境等會有些迷茫,但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吧?

至少,不會再看見宋知尚那個小變態。顧暫木著臉想著。

“多謝,”宋青衣淡淡的開口。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殷一封也沒有問為什麽或者繼續糾纏,似乎剛剛的話真的只是一句客氣話一般,他含著一點點笑意慵懶的靠在那裏,靜靜的看著宋青衣,似乎是因為他的回答而開始對宋青衣本人產生了好奇細細觀察,又像是在透過這張臉在看向遙遠的早就泯滅在歲月中的人。

直到宋青衣微微斂眼,雖然依舊神色淡淡,卻讓殷一封明顯的察覺到了因為自己的長久打量,已經讓對面的青年開始不耐。隨意的笑了笑後,“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在這裏。”

似問句,又似肯定句。

顧暫聽了殷一封的話,再次看向宋青衣。然而身邊的青年並沒有回以自己眼神,他只是繼續微微斂眼,在靜默了幾息後才淡淡開口,“我說過了。這裏倒是安靜。”最後一句話,一面說的時候,一面擡起眼簾,看向殷一封。

顧暫心一動。

確實。在剛剛走到這裏的時候,青衣就說了這樣一句狀似無意的話。他原本以為只是閑聊,但現在看來,實則是對當時就隱在暗處的殷一封的警告。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確實因為他的這句話,察覺到了周圍沒有任何的蟲鳴鳥叫,雖然有些奇怪,卻也並沒有以為這點根本就不算是問題的問題,而糾結。

也許這就是普通人,和習武之人的區別吧?

或者說……是長期生活在需要警惕的環境中,已經變成了一種屬於自己的生活習慣的青衣,才有的特點?

一想到會是這個原因,顧暫就覺得想要抱抱身邊的他。

殷一封在聽了宋青衣的話後,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笑,隨即伸了個懶腰,像一只原本盯著某物興致勃勃看了很久,但是在下一刻又突然失去了興致的貓一般,懶洋洋的轉身,狀似自言自語般的說著,“啊啊……果然是年紀大了嗎?居然會感到犯困。走了小青衣,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你吧。”

一面說著寬大的衣袖微微一動,宋青衣朝空中微微一擡手,輕易的抓住了對方急射過來的某物。顧暫在一邊細細一看,是一只只有三寸長通身猶如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白色短蕭。

“拿著玩兒吧。”吧字已經遠到幾不可聞,可以想見殷一封的武功造詣有多麽高深。

在月光的照耀下,通身玉質細膩且有一層因為長期佩戴而形成的潤澤油光。一看就是經常拿在手上隨意把玩的東西。

然而宋青衣在看清後,卻微微皺眉。

——這種沾染了前人過多氣息,太過親密,已經幾乎是私物的東西讓有些精神潔癖的他很不喜歡。

手一擡,就想捏碎,但卻被顧暫連聲‘哎哎哎’的攔了下來。宋青衣看向身邊的人,“……你喜歡?”

“當然喜歡了。”顧暫奇怪的看宋青衣一眼,從他的手裏解救出差那麽一點點就被捏碎的白玉短蕭,舉高對著月光細細的看著,一副欣喜的模樣。“攜帶方便不說還可以在沒錢的時候換錢花,多好啊~”

宋青衣聽了,原本蒙了一層淺淺莫名顏色的眸子打緩和了下來,像是有一陣風吹散了他原本籠罩在眼前的薄霧一般,微微抿著唇看著顧暫,“那你帶著吧。……到時候。”停頓。“我們沒錢了可以換錢花。”

“也好。”顧粑粑將白玉短蕭隨意的插在腰帶上。宋青衣看著他確實並不怎麽看重這只短蕭的隨意模樣,微微抿著的唇又稍微放松了一點點。但是……

宋青衣微微左移了一點眸子,但隨即又收回重新集中在顧暫的身上。“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回馬車吧?”

“行。”反正這小溪邊除了擱淺了十幾條被宋家的少年們惡作劇般打死的小魚外,也沒什麽好看的。但顧粑粑卻像是改不掉習慣說教的習慣一般,一邊由宋青衣牽著慢慢往回走,一邊叨叨叨。“青衣啊……你看這些孩子,嘖嘖嘖。要比試完全可以打樹葉或者其他東西,卻偏偏要打水裏的魚。如果是打死後吃掉也沒什麽,可是你看看……哎~”

聲音隨著兩人的走遠越來越小,全程都只有顧粑粑一個人在說話,宋青衣牽著他的手,似乎在認真傾聽,又似乎心思已經全部集中在另外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了。

隱藏在樹林裏的小溪邊再次回覆了寧靜,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微微閃動的潺潺流動的溪水上,倒映出一縷一縷的亮色。

但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蟲鳴鳥叫。

夜風拂過,掀動隱在樹後的衣袍下擺,輕輕翻卷,只有一點衣袍邊角從樹後若隱若現,但此時此刻,來人也不用像剛才那般擔心會被人發現,只是背靠在樹幹上,仰頭靜靜看著被巨大的樹冠遮擋住的蒼穹。

……反正,無論藏不藏,也在第一時間被他發覺而迅速離開了。

果然是此生不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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