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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中元洛神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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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達直接來到海潮村,已經是剛入了夜。這是一個依洛水而建的村子,四周彌漫著著魚腥味,縱橫交錯的阡陌,點點炊煙扶搖直上。

男孩女孩們手執紙紮的荷花燈,紛紛走向洛水河岸,一艘艘漁船停靠岸邊,此時此刻江面倒是風平浪靜,夜晚暮霭低沈,遠處漆黑一片,只見微微起伏山巒。

漁船漁夫單手撐船,一面扶著年輕人們走上漁船。李明達呆呆佇立水邊,看著眼前人們手裏提著的一盞盞水燈,紛紛蕩進水深處。

“姑娘,你也來放水燈吧!我這裏還有幾盞呢!”一個老漁夫搖搖手中的荷花燈。

眼前這位老漁夫就是王老伯,黝黑的皮膚,睜大眼珠子不住地上下打量李明達。

李明達接過他手中的荷花燈,坐上他的小漁船。王老伯撐開筏子,水浪輕輕撥開,李明達坐在王老伯身旁,她舉目望著遠方那未知的黑暗,那方水域藏著一只藏滿珍寶的船只,也藏著一只只兇狠惡煞的水鬼。

王老伯又接了幾個人上船,他絮絮叨叨將船往前滑去:“我們先在水中放燈,這是為離開的親人祈福,等會咱們把船開去村子那頭去參加路燈儀式。”

李明達趁機問道:“海潮村真的有幽靈嗎?”

“姑娘大概是外鄉人吧!這洛水就是陰司地府忘川河流出來的水,奪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只是天黑水深,李明達早已看不清楚眾人的模樣,只是看得出這船上有女人,按小二的說法,女人不當出門呀!

船上一個年約十幾歲的小姑娘輕輕靠著船沿,將手中的荷花燈放進水中,她閉目雙手合攏默默祈禱:“阿娘,我們一切安好,你別擔心我們!你到了那裏,身體不疼了吧!”

原來是個沒了母親的孩子,李明達內心生出了一絲絲傷感,與她是一樣的人。

王老伯低語道:“這孩子的母親去年被發現離奇死在洛水邊,她家有三個孩子呢!據說離家之前還在給孩子們做飯呢!估摸著她是被水鬼活生生拉進水裏。”

一個美艷的婦人將荷花燈放進水中:“孩子他爹,你在那邊要好好的呀!”

“這婦人的丈夫也是死於兩年前洛水裏,全身泡的發脹,在水裏泡了三天三夜,全身皮膚發紫,眼睛睜大大的,似乎是看著可怕的事情,估計是看到了閻王老爺了,給嚇死了。”

李明達估摸眼前的竟然有四五個人家屬莫名死在洛水邊,本來女人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原來是家裏有亡故之人的女人會乘船,如此看來竟然有這麽多的家屬。一向無神論者李明達突然打了個寒顫,難道這水裏真是通往地府的,那只裝滿財寶的船只是出海遭遇風暴,順著水流走進了地府裏,事到如今,他們變成水鬼,乘著幽靈船重現天日尋找替死鬼。

亦或是洛水邊海潮村幽靈船出現後莫名發生了四五宗命案,而這個兇手是幾個或者是一個,也許就在村子裏。

李明達的思緒被這兩種想法交織糾纏,只能癡癡看著眼前景象。

一盞盞荷花燈依次往前游蕩,最後沈入水中,帶著世人的寄托去尋找歸宿。

“王老伯,幽靈船到底在哪兒?”

“不知道具體在哪兒!估摸著在水流深處,大家都不敢下海去找,只是以前有漁民看到過。”

“可是幽靈怎麽好好地會攻擊常人呢?”

“也許大家想得到幽靈的東西吧!”王老伯似乎話裏有話。

幽靈的東西不就是那一船的財寶嗎?難道這些村民為了財寶出海搜尋幽靈船,最後觸怒了幽靈,才導致了災難,這難道是人禍嗎?

岸上人頭攢動,浩浩蕩蕩的人群,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響徹天際,李明達走上水岸,這就是路燈儀式。

她撥開如潮的人流,有六個壯男身著黑袍,衣帽遮住腦袋,前後有人舉著火把為他們照亮行進的道路。六位壯丁皆不見模樣,一人敲鑼,一人提燈籠,一人沿途撒鹽米,一人沿途擺設香燭,插在地上的番薯上,最後一人沿途擺放一塊飯團,百來米就會設置一處祭品。

據說這是祭祀亡魂,讓這些食物迷惑住幽靈,讓他們不要隨意作惡傷害常人。這六個壯男乃是村裏年輕標致的小夥子,只是這些黑衣黑靴,兇神惡煞的壯丁倒更像是地府的勾魂使者,叫人不敢親近。

隊伍後頭有一個八人大轎,一個個強壯的轎夫吭哧吭哧往前慢慢挪動,這場面仿若一品官員。一個圓滾滾白白胖胖的大腦袋伸出來,笑瞇瞇的小眼睛彎成了縫,這就是海潮村村長劉之遠。

此人人如其形,自負寬大為懷的佛祖,他挺著宛如懷胎十月的大肚子,不辭幸苦勉為其難為大家發包子,村人體恤他的行動艱難,特意給他配了個大轎子。李明達看來,這肥頭大耳的村長到底是不是海潮村的活菩薩尚未可知,但是這行頭就是皇帝南巡吧!

海潮村的中元節,婦女孩童可以跟隨在圍觀的隊伍裏,原因是婦女孩童是不能碰那些汙穢之物的,而祭祀的包子就可以給他們帶來好遠。劉之遠負責將祭祀的包子撒給兩旁的婦人孩童,路人中婦女接了包子就可吉祥如意來年生下靈兒,孩子接了包子就可以快快平安長大。

有了肉包子,人群裏開始騷動,大家竄來竄去。一只肉包子正往李明達頭上砸來,她伸手去接,剛握住包子,一只白皙的手突然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仿佛要將她的手腕掐碎,一旦放手她就會逃走一般。

李明達尚未回過神來,才見得眼前竟然是一個年輕公子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腕:“姑娘,你好生面熟,我們在哪裏見過呢?”

這個輕浮的男子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個浪蕩公子,但是竟然在中元節這樣的時候,李明達心裏啞然一笑。不過眼前這位公子倒生的格外俊俏,白衣長袍飄逸灑脫,竟然有幾分青玉公子的氣質。

不對!眼前搶自己包子家夥怎麽可能長得像青玉公子!

他分明,分明就是當初桃花節上遇到的無賴!

此人就是當年李明達偷偷溜出家門,在桃花節上撞上的無賴,非要自己把桃花符節換給他,不然就死纏爛打,為此李明達才耽誤了回家的時辰,不過倒是這個家夥才讓自己逃過一劫。可是李明達對這人沒什麽好感,長的是不錯,只是行徑頗有些奇怪!

這人眼前一亮:“是你!桃花節!”

糟糕!這家夥貌似認出自己了!李明達咬住嘴巴,轉身要走:“我不認識你,你可別瞎認人。”家門不幸,自己死裏逃生,還是不要讓人認出來為好,誰知道自己的仇家都躲在什麽地方呢!

這人立刻拽住李明達的衣帶:“你別走呀!”

李明達又氣又惱,大庭廣眾下還是少動手為妙,她見狀只好大喊:“這裏有男子搶包子呢!”

婦人們轉身齊刷刷盯著此人,紛紛竊竊私語,一個男人想生孩子還是想嫁個如意郎君呀!此人卻毫不在乎,反手勾住李明達的手腕直挺挺往前拖:“我幫她拿的包子。”他低語掐住李明達:“你最好閉嘴!自己人。”

天空跌落的包子很快淹沒了李明達的辯白,人潮迅速往前湧動。

此人頗有些內力,李明達竟有些難掙脫:“你到底想幹嘛?我現在可沒有桃花符了!”

此人竟然眨眨眼睛,若有所言笑瞇瞇:“李明達姑娘,我看你頗有仙氣,我與你有緣,在這裏重遇,不如同行吧!”

仙氣,同行?這人到底有什麽企圖,我這正執行任務呢!可不能被他牽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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