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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的紐約，霍斯行下了飛機 ，比他前來一步的小朱接到他。

觀摩著霍斯行略顯疲憊的神色，小朱斟酌地問：“霍總，要先去休息嗎？酒店房間我已經訂好了。”

霍斯行沈吟：“沈佑嘉聯系到了嗎？”

小朱道：“嗯，他說隨時歡迎您。”

霍斯行摘掉眼鏡，仰臉靠在座位上，不緊不慢道：“先把行李送回酒店，晚上約小沈吃個飯。”

“好。”

這兩個月發生了很多事，風行出品的幾部影視劇收視率慘淡，真應了當初商贏那句話，沒什麽內容價值的輸出，遲早要走下坡路。

除此之外，因為褚庭燦的個人原因，風行不得不跟之前與褚庭燦合作的品牌解約，為此，風行賠了一大筆違約金。

這還不能給風行造成什麽影響，給風行帶來重創的是沈佑嘉的解約。

沈佑嘉作為風行一步一步培養出來的當紅頂流，在他最有商業價值的時候解約，這給他以及風行，都帶來了很大的影響。

但當時霍斯行的個人狀態不是很好，甚至間接影響到了他的工作狀態，對於沈佑嘉的解約，他還沒有詳細地了解過狀況。其實也不怪霍斯行疏忽，實在是因為沈佑嘉解約太迅速了，迅速到霍斯行只是出個差的功夫，回來就發現沈佑嘉消失了。

這期間經歷了一個春節，為了解決風行的困境，霍斯行過年時都來不及回一趟家。

從後視鏡裏看著霍斯行疲憊的眉眼，小朱忍不住嘆氣，難道今年是風行傳媒的水逆嗎？

到了晚上，霍斯行來到和沈佑嘉約好的餐廳，大老遠的，霍斯行就看到了沈佑嘉。

這小孩兒比起以前蔫兒了不少，呆呆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霍斯行走到他對面，“佑嘉。”他和聲開口。

沈佑嘉回臉，站了起來，帶著幾分有氣無力的客氣：“霍總好。”

“別緊張，你已經不是我的員工了，我們算是朋友。”霍斯行含笑拍了下沈佑嘉的肩膀，道：“坐吧。”

沈佑嘉坐了下來。

霍斯行端詳著沈佑嘉的臉色，關切道：“你看起來不太好。”

“你也是。”沈佑嘉掀起眼皮，看了霍斯行一眼。

霍斯行笑著搖頭：“風行的事你也聽說了，我是太忙了，你是為什麽？”

“霍總，我很抱歉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風行。”沈佑嘉端起手邊的橙汁，喝了一口後，他說：“但是，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霍斯行沈吟著問：“方便告訴我為什麽嗎？”

沈佑嘉沈默著不說話，只是百無聊賴地喝著橙汁。

霍斯行道：“我了解過一些，你經紀人經常做一些讓你不喜歡的事，這是我的疏忽，佑嘉，我也不怕直接告訴你，我這次來是專門為了你，風行很需要你，只要你肯回來，條件你隨便開，你考慮一下。”

沈佑嘉握著玻璃杯的手指不由得收緊，他垂眸望著桌面，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但不期然的，幾滴液體從他睫上滾落下來，霍斯行楞了楞。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哭起來總是大同小異的，沈佑嘉這個樣子讓霍斯行想到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大抵不會哭的這麽含蓄。

霍斯行輕咳一聲，刻意忽略過腦海中的那個人。

“我當時進圈只是為了一個人，沒想走那麽長遠。”沈佑嘉鼻音濃厚著說：“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的存在對他來說只是困擾。”

如果是以前，霍斯行可能會對沈佑嘉的話嗤之以鼻，因為一個人放棄一個前途無量的機會，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霍總投資的電視劇裏，但是現在，霍斯行望著沈佑嘉，選擇安靜聽著。

沈佑嘉又想到了什麽，忽然義憤填膺起來，他皺眉看向霍斯行：“霍總，你也覺得我戀愛腦？”

霍斯行委婉道：“這種事因人而異。”

沈佑嘉拿紙巾擦了擦眼睛，破罐子破摔道：“我知道你也是這樣想的。”

霍斯行：“……”

“隨便吧，我才不在乎。”沈佑嘉黯然神傷道：“如果一個人真的能按自己既定的想法過一生，隨時隨地地保持清醒，那和電腦程序又有什麽區別？我只會follow my heart。”

霍斯行緩緩道：“哪怕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損失？”

沈佑嘉鄙夷道：“霍總，你知道人類最大的毛病之一嗎？”

霍斯行淡淡一笑，表示洗耳恭聽。

“就是如果我說了一件不被對方所認同的事，那對方就會做一種極端的推測來否定我。”沈佑嘉揚起下巴，倒是恢覆了幾分從前的天真自信來，他道：“簡而言之，就是杠精。”

霍斯行笑了出來，他舉起水杯，溫和道：“是我不對，抱歉。”

沈佑嘉突然道：“其實人不止喜歡杠別人，也喜歡杠自己。”

“嗯？”

“這件事如果我失敗了怎麽辦？這個人如果我愛錯了怎麽辦？這個選擇我沒做對怎麽辦？”沈佑嘉慢條斯理地念叨：“然後畏首畏尾，在痛苦糾結中仿徨一生。”

霍斯行放下杯子，心裏有些怪異，他怎麽覺得這小孩兒在內涵他？

沈佑嘉慢慢地說：“我不後悔曾經做過的任何決定，哪怕我現在感覺很不好。”

霍斯行微嘆道：“我明白了。”

沈佑嘉這顆好苗子，可能與風行徹底無緣了。

“霍總，你比我活得長，你有過不知所措的時候嗎？”沈佑嘉可能太苦悶了，他打算向前輩取取經。

霍斯行想了下，半是玩笑半是無奈道：“我可能就是你所謂的電腦程序。”

“那你遇到你的bug了嗎？”

霍斯行楞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輕聲一笑，點頭道：“啊~也許。”

霍斯行在美國停留了大半個月，期間他參觀了一些著名的藝術學院，為的是給風行簽一批好苗子，國內的簽約事宜交給了李經紀。

經過這兩個月，霍斯行開始暗暗反思公司裏的管理層問題，風行是他一手創立的，也是他親力親為發展起來的，比起一些老牌經濟公司，風行對於管理型人才的需求，還是迫在眉睫的。

回國後，霍斯行受邀參加母校的六十歲華誕，本著網羅人才的心理，霍斯行如約而至。

霍斯行剛和一個校友寒暄完，就聽到有人叫他，“斯行。”

霍斯行側身，看到陸峰朝他走來，身邊還跟著於弋然。

“峰哥。”霍斯行含笑應道。

陸峰湊近打量他，皺眉道：“風行的事我聽說了，現在怎麽樣了？”

霍斯行對於弋然舉了下杯子，玩笑道：“還沒破產。”

“別開玩笑，有什麽需要你就說。”陸峰交代，說著他看了眼於弋然，稍微揚了揚下巴。

於弋然不情不願地撇下了嘴角，開口：“霍總好。”

“你好。”霍斯行笑道：“恭喜了。”

於弋然微微揚眉，矜持地點了下頭。

陸峰納悶道：“你見褚京了嗎？我半個月沒見他了，也聯系不上。”

霍斯行不緊不慢道：“他…去俄羅斯了。”

“度婚假？”陸峰疑惑。

“一些私事吧。”霍斯行言簡意賅道：“你找他有事？”

陸峰道：“是這樣，然然有個新劇本，主角是個花心大蘿蔔，我看挺適合褚京的，就想問問他有沒有空。”

於弋然矜傲道：“我也不一定要用他。”

陸峰沒好氣道：“合適為什麽不用？收收你的小脾氣。”

於弋然：“哼。”

霍斯行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悠悠道：“峰哥也學會為人走後門了。”

陸峰稍顯楞怔，他後知後覺到自己的這種改變，最終緩緩看向於弋然，感慨地勾了下唇角，“是啊。”他說。

有些人不是不會改變，只是不會為你改變。

霍斯行和陸峰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領會到了。

熟悉的朋友幫霍斯行介紹了幾個人，互相遞了名片。

宴會散場，霍斯行跟朋友們告別完畢，突然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看清眼前的人後，霍斯行波瀾不驚地打了個招呼：“羅教授，下午好。”

羅渝川眼窩凹陷，看起來異常疲憊，“霍總，能聊聊嗎？”

霍斯行看了眼手表，委婉道：“我趕時間。”

“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行嗎？”羅渝川語帶哀求。

霍斯行想了一下，“請吧。”他用手示意道。

咖啡館裏，兩個人坐下後，羅渝川焦急地開口：“庭燦怎麽樣了？我聯系不上他，醫院裏也看不到他人，他轉院了嗎？”

“我不清楚。”霍斯行如實道。

羅渝川用力閉了閉眼睛，哀求道：“霍總，你就告訴我吧，我是真的很擔心他。”

霍斯行攪拌著咖啡，不緊不慢道：“你的擔心有什麽用？”

“……”羅渝川語塞。

霍斯行淡淡笑了下，繼續道：“你這人很有意思，我最初見你時，你應該是幫著維克多的吧？後來怎麽反悔了？”他啜了口咖啡，擡眸看向羅渝川，眼神帶著些許嘲諷：“別告訴我你真的喜歡上褚庭燦了。”

羅渝川苦笑一聲，“我有時候很困惑，為什麽同樣是中俄混血，他一出生就在羅馬，而我卻在生存線上掙紮，所以當初維克多找我做庭燦的中文老師時，我答應了。我最初對他是帶著偏見的，當然，他對我也很冷漠，但我後來又覺得他可憐，他從沒感受到過愛，我又指望他能有多和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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