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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褚庭燦回去的路上，褚庭燦故作輕松地開口：“我們可以回我們家嗎？”

“我送你回你舅舅那裏。”霍斯行回答。

之前是褚京不在家，為了方便照顧褚庭燦，霍斯行才允許他住在自己這裏，現在褚京回來了，霍斯行當然沒有讓他繼續住在自己這裏的道理。

而且，霍斯行不想對褚庭燦太隨便，說句直白的，就算褚庭燦是個隨便的人，霍斯行也不想對他很隨便。

“霍。”褚庭燦輕輕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討好一般地叫了一聲。

霍斯行反手握住他的手，把玩似的捏了捏，雲淡風輕地開口：“你舅舅今天說了一句話。”

“什麽？”褚庭燦因為霍斯行的回應，心中稍微愉悅了些。

“他說我和羅教授有些像。”霍斯行偏頭，看向褚庭燦。

褚庭燦瞪了瞪眼睛，哈了一聲，皺眉道：“開什麽玩笑？”

“不像嗎？”霍斯行的語氣隨意，但細聽又有些意味深長：“還是說，你根本就喜歡這樣的？”

“什麽這樣的？”褚庭燦略顯著急地傾身過來：“你和他完全不一樣啊，為什麽要這麽想？”

霍斯行溫柔地摸了下他的後腦勺，面帶笑意道：“我隨口一說，你別著急。”

褚庭燦垂眸片刻，再次擡頭時眉心有些痕跡，“我喜歡男人的事就是他抖落出去的，當時我被家裏人修理了一頓，所以我才討厭他。”褚庭燦解釋，他那雙蜜糖色的眼睛裏浮現出焦慮和無措。

“你家人不允許你喜歡男人？”霍斯行問。

“也不是，我之前也不是喜歡男人的。”褚庭燦隨口道。

霍斯行還想再問，褚庭燦卻已經撲進了他懷裏，眨巴著無辜的眼睛道：“現在我都交代清楚了，可以跟你回家了嗎？”

霍斯行輕笑一聲，溫和地拒絕：“不行。”

“為什麽？”

“因為我們的關系有待商榷。”霍斯行享受著褚庭燦的親昵，道：“我不想對你很隨便。”

不想對你很隨便。

聽到這句話，褚庭燦心中的煩亂是大過喜歡的，他當然很歡喜霍斯行對他有好感，但霍斯行說…不想對他很隨便。

凡事認真起來就很麻煩。

褚庭燦從霍斯行懷裏起身，故作輕松道：“為什麽你做事總是很…有計劃一樣？年紀大的人都這樣嗎？”

年紀大的人…呵呵。

“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才需要再三考慮。”霍斯行不鹹不淡道。

“那說句不好聽的，你怎麽能知道你能活過今天？”

霍斯行微微側首，瞇眼打量著褚庭燦，褚庭燦在試圖改變他的認知。

褚庭燦以為霍斯行反駁不出，於是稍顯得意道：“所以，為什麽不及時行樂，現在我喜歡你，你對我也有好感，那就夠了，或許我們還可以再做些別的。”

“是啊，年輕人都喜歡這樣。”霍斯行說得很敷衍。

褚庭燦莫名有些自責，他抱歉道：“霍，我沒有說你老的意思。”他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霍斯行應了一聲，回應得更加敷衍了。

兩人一路無話，送褚庭燦到達地方後，霍斯行看他並沒有打算下車的意思，於是主動下車，貼心地為他拉開車門。

褚庭燦還是不動，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頗有些霍斯行不說些什麽，他就不打算下車的意思。

霍斯行妥協笑出聲，他對褚庭燦伸手，“晚安。”嗓音帶著微許寵溺。

褚庭燦滿意了，他扶著霍斯行的手下車，“晚安，霍先生，希望你在睡之前能夠心情愉快。”

到達家門口時，霍斯行看到門前放著兩臺相機，心中已經猜到了什麽，霍斯行俯身撿起相機，裏面是一些毫無拍攝技巧的照片，應該是褚庭燦放在這裏的。

褚庭燦每次拍完照片，都懶得將照片拷貝出來，索性將相機也送給霍斯行，霍斯行家裏已經有四五臺相機了。

相機上貼了一張字條，是褚庭燦過於板正的中文：好夢，霍先生。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羅渝川收拾好東西，學生們都很喜歡這個有些混血的年輕教授，紛紛打招呼離開。

“羅老師再見。”

“老羅周末愉快！”

“拜拜啦——”

羅渝川微笑著跟他們再見，等他收拾好東西出門，教學樓已經沒什麽人了，他下樓時，看到拐角處站著的人時楞住了。

褚庭燦穿著一個款式簡單的駝色風衣，裏面是一個黑色高領毛衣，剛好擋住褚庭燦的半張臉，他鼻子上架著一副亞克力材質的茶色眼鏡，頭上頂著一個黑色的貝雷帽，整體看起來很休閑，又剛好藏起自己的臉。

羅渝川腳步微頓，他不由得握緊手杖，聲音微顫：“阿列克謝…”

褚庭燦的眼睛有一瞬間波動，他鬧心地揚了下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片刻後，羅渝川將他帶到校內一家咖啡館，咖啡館裏沒幾個人，羅渝川解釋：“明天是周末，學生們都出去玩了，這裏人少，不會拍到你。”

“你腿怎麽樣？”褚庭燦瞥了眼他的手杖，冷冰冰地問。

羅渝川好脾氣地笑了下，道：“現在算已經恢覆得不錯了。”

“活該。”褚庭燦揚起下巴道。

羅渝川並未說什麽，仍舊好脾氣地聽著。

“我的中文是你教的，聽到我用中文罵你，你什麽感覺？”褚庭燦的聲音像是裹了層冰渣子。

羅渝川回答：“如果你能開心點的話，我沒什麽。”

褚庭燦的眉宇擰了起來，他毫不客氣地盯著羅渝川，這個人和他印象中的他有什麽不一樣了，沒了自信，更謙和了。

沒意思。

褚庭燦推出一張卡：“這是補償，沒有密碼。”

羅渝川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刻道：“我不能要…”

“拿著吧！”褚庭燦不耐煩道：“就當我買個心安，原本想在打你的第二天給你的，誰知道你不知所蹤。”

“你找我…就是為了給我補償？”羅渝川近乎艱難地開口。

褚庭燦冷呵一聲：“不然呢？上趕著被你坑？”

“燦燦…”

“行了！”褚庭燦起身，道：“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羅渝川擔心地問：“燦燦，是你家裏發生了什麽嗎？你怎麽會突然回國的？你那個素未謀面的舅舅對你好嗎？”

“廢話那麽多。”褚庭燦想起另一件事，他瞇了瞇眼經，微微呼出一口氣，“你見過褚京和霍斯行對嗎？”

羅渝川一怔，點了下頭：“是。”

“那就把嘴巴閉嚴實，要是你敢仗著知道我的事就對他們胡說八道，我就…哼，你自己看著辦。”褚庭燦不客氣道。

“燦燦，你和霍總在談戀愛嗎？”羅渝川忽然直白地問。

他了解褚庭燦的每一個表情，自然也看得清楚那天送文件時，褚庭燦對霍斯行笑得有多好看。

“你知道他以前的事嗎？”羅渝川擔憂道：“霍總是很有才華和人格魅力，但你知道他以前的感情生活嗎？”

褚庭燦微微蹙眉，他當然聽說過。

大眾情人霍斯行嘛，無數小0但求一睡，甚至比他舅舅還要受人歡迎，這些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當時知道這些心情並無波動，現在不知為何，也許是看到羅渝川心情受到了影響，褚庭燦胸口發悶。

羅渝川認真道：“燦燦，我不希望你再受到傷害。”

“你在瞎擔心什麽？”褚庭燦嗤道：“你不如多同情同情自己。”

“我沒有同情你，我是…”羅渝川著急地解釋，但褚庭燦並不耐煩聽：“露水情緣，隨便玩玩，也就你會當真。”

羅渝川聲音沈了下來：“我們之前，你也當是露水情緣？”

“怎麽能算？”褚庭燦很擅長並且十分樂意在對方心口插刀：“露水情緣也講究門當戶對，而你，是我花錢雇的。”

羅渝川聲音略顯滯澀地解釋：“那是我的工資，我還是你的中文老師。”

褚庭燦玩味般地揚起唇角，嘲諷道：“所以呢？你趁機對我好，與我建立信任，引/誘我，又出賣我？”

褚庭燦看他說不出來話，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燦燦！”羅渝川激動起身，因為一條腿不方便，他差點摔在桌子上，他喊道：“我！我有苦衷的！都是維克多，維克多說會給我媽媽治病，我才說了我們的事的，你打我那幾下沒在要害，是維克多要殺雞儆猴，這才…弄斷了我的腿…我當初是真的想對你好的…“

褚庭燦停下腳步，他回身看著情緒激動的羅渝川，羅渝川低落道：“維克多幾乎把我封殺了，我沒法在莫斯科繼續呆下去。”

“我是幾個月前在電視上看到你的。”

“以你的家境，沒必要在娛樂圈打拼，突然回到中國，是你家發生了什麽嗎？維克多又對你做什麽了嗎？”

“我很擔心你，告訴我，讓我幫你。”

褚庭燦驟然發怒，他轉身拂手，桌上的玻璃器皿劈裏啪啦地摔碎一地，“羅渝川！我說了，別以為你在我家呆過就能對我的事指手畫腳！”

“可有人幫你嗎？”剎那間，羅渝川瑟縮的神態不在，反而有些意味深長地問。

褚庭燦呼吸一滯。

“如果不是因為沒有辦法，你也不會在成人之前來到中國，所以，是發生什麽了吧？”

褚庭燦攥緊拳頭，心跳聲逐漸加重，“呼…”

羅渝川由衷道：“燦燦，告訴我你的事，讓我幫你。”

“滾…”褚庭燦咬緊顫抖的牙關，加重語氣：“滾！”

褚庭燦離開了，看起來氣勢洶洶，卻近乎逃跑一般。

望著褚庭燦離開，羅渝川放松了身體，他拿過手機，給一個陌生號碼發了信息，是一串俄文：他來找我了。

之後，羅渝川雙手握住手杖，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他姿態漠然地拿起桌上的銀行卡，眉宇微挑，他將那張卡放在鼻尖輕聞了下，之後放進胸口的口袋中，拄著手杖離開了。

下午，霍斯行按照約定來接褚庭燦，今天是鄒莎的婚禮，褚庭燦沒見過中式婚禮，霍斯行便提議帶他一起去。當時褚庭燦很高興地應下了，只是今天霍斯行來接他時，他看起來有些神情懨懨。

直到霍斯行拿出送他的領帶夾，他才開心起來。

“幫我夾上。”褚庭燦挺起胸膛，眸帶笑意地望著霍斯行。

霍斯行失笑：“可你沒有系領帶。”

“我不管，我就要戴。”褚庭燦的身體又往他跟前貼了貼。

霍斯行仔細思索片刻，將領帶夾加載了他的外套領口上，“很漂亮。”他認真評價。

“很多人都這麽說我。”褚庭燦眨著眼睛說。

霍斯行故意道：“我說領帶夾。”

“……”

鄒莎的婚禮是中西結合的婚禮，當她穿著鳳冠霞帔從眾人跟前路過時，褚庭燦不由得輕呼出聲，霍斯行放低聲音問：“怎麽了？”

“我也想穿那個。”褚庭燦眼睛也不眨地盯著搖曳的流蘇，兀自感慨：“為什麽可以這麽漂亮？”

霍斯行腦補了下褚庭燦穿鳳冠霞帔的樣子，應該會很別扭，先不說他是男生，而且他還有些混血，穿婚紗還差不多。

他思緒跑偏，自然沒有留意到婚禮進行到扔捧花的環節了。

鄒莎說：“我想把我的捧花送給我一位摯友，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在他身上學會了很多，希望他能夠擁有自己的幸福。”說完，鄒莎將手中的團扇捧花扔了出去。

團扇捧花比一般捧花有些重量，方向也更好把握。

在眾人的驚呼中，霍斯行從“如果褚庭燦實在喜歡鳳冠霞帔，他倒是可以送他一套”這樣的想法中回神，他還沒反應過來，空中一個東西迎面向他飛來，他下意識接住。

看清懷中的捧花後，霍斯行有些無奈地看向鄒莎，鄒莎笑得很開心，她用口型道：“要幸福啊。”

霍斯行微笑著頷首，接受了鄒莎的好意。

只是這麽多小姑娘盯著他懷裏的團扇捧花，霍斯行難得有些不自在，仿佛奪人所好似的。

“哇！”褚庭燦兩眼冒光地盯著那束團扇捧花，愛不釋手地勾起一綹流蘇把玩。

流蘇纏繞在褚庭燦瑩白的指尖，霍斯行恰到好處地把捧花遞出去：“拿去玩吧。”

小姑娘們的目光瞬間黯淡下去，不知道是為捧花，還是為別的。

褚庭燦低頭聞了下並無香氣的捧花，開玩笑般問：“霍先生把花給我，是要把幸福送給我的意思嗎？”

“不。”霍斯行握住褚庭燦的手，讓團扇擋住褚庭燦的臉。

褚庭燦透過紅色的薄紗看著霍斯行的輪廓，聽到他嗓音輕緩道：“是把捧花送給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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