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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舅甥兩人留下充足的“溝通”空間，霍斯行和梁息暫時離開了病房。

出門後，霍斯行剛要徑直離開，梁息便擡起胳膊橫在他身前。他扭頭看向身側，對上了梁息笑瞇瞇的臉，梁息問：“霍總，不想聽一下嗎？”

“偷聽？”霍斯行的語氣意味深長起來。

梁息放下手臂，笑得溫和：“褚哥脾氣不好，萬一他跟Albert急眼了，你我又不在，那麻煩就大了。”

霍斯行頷首，坦然自若道：“小梁編說的有道理。”

兩人一起站在了病房的右面，霍斯行隨口問：“你和褚京怎麽樣？”

梁息淡淡一笑，“他當初別有用心的靠近我，那時我不開竅；後來我也用一些手段去挽回他，利用他對我的感情；本來以為我們就一拍兩散了，可現在偏偏還在一起，感情的事不好說，但也好在…我們還在一起。”

霍斯行略一頷首，簡單道：“就算你什麽都不做，褚京也遲早會去找你，你是我知道他的歷任男朋友裏，對他來說最特別的。”

“是嗎？”梁息的笑意深入眼底，他道：“但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我對他來說是最特別，他對我來講卻是唯一。”

“恭喜，喜事將近。”霍斯行道。

梁息笑著搖頭：“還早，我們之前就是開始的倉促，這次要慢慢來。”

霍斯行應了一聲。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褚京和褚庭燦的交談基本不會傳出來，除非有人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

褚庭燦就是這個人。

他和褚京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褚京疾言厲色地訓斥：“你要是不配合，我就聯系你爺爺！”

褚庭燦冷言冷語地譏誚：“少裝作關心我的樣子！”

梁息下意識要開房門，霍斯行制止住他，輕言提醒：“還不至於。”

梁息微微蹙眉，收手靠在門上繼續聽，霍斯行站在他身後。

下一秒，房門被哢地打開，梁息往前倒去，直接撲在了褚京的身上。

霍斯行後退半步，施施然地看著褚京。

褚京蹙眉看看懷裏的梁息，又看看毫無波瀾的霍斯行，他順手關了門，鬧心道：“出來說。”

“唉。”褚京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對梁息道：“小息，要不你去跟Albert聊聊？我一跟他說話就上頭。”

梁息同意了。

走廊只剩下霍斯行和褚京。

褚京一直蹙著眉頭，他自責道：“這事兒也賴我。”

霍斯行覺得好笑，他揶揄：“褚庭燦有幽閉，怪你？”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沒有好好的了解他。”褚京斜了他一眼，鬧心道：“褚庭燦是他爺爺照顧長大的，他爺爺安德烈，是個怪老頭子，一直不讓我們家的人去探望褚庭燦。”

霍斯行知道褚京的家庭背景，褚父褚母都是事業心極強的人，各自有著各自的事業以及情人，在這種家庭背景下，褚京年輕時特別愛玩，雖然是霍斯行帶他入圈子的。

霍總也愛玩，但僅限於社交場合和朋友聚會玩樂，加上霍總會照顧人，出手闊綽且事業有成，這讓他在圈子裏很受歡迎。在私人感情方面，霍斯行經常會和一個人保持著固定關系。即便分手了也不會立刻進入下一段感情，他總是有自己的節奏。

褚京不一樣，在沒遇到梁息之前，他屬於見一個喜歡一個，即活在當下及時行樂的人。

對自己的兒子都不很上心，霍斯行沒指望褚父褚母會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甥有多關照。

果然，褚京自責道：“當時安德烈把Albert的個人情況發郵件給我爸了，我爸估計懶得看，裏面可能會設計Albert的病情。”

霍斯行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麽褚庭燦會被突然送回來？”

“嗐，這孩子繼承著他爹媽的遺產，他爺爺病了，怕他家那群亂七八糟的親戚謔謔他，就給送回來了。”褚京說：“他成年就走，畢竟一成年就能繼承遺產嘍。”

原來成年了就走，怪不得囂張的肆無忌憚，霍斯行垂眸想。

梁息出來了，臉色不怎麽好。

褚京問：“怎麽了？”

“他也不待見我。”梁息苦笑道。

於是，褚京和梁息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霍斯行身上。

霍斯行沈默幾秒後悠然開口：“我是個商人。”

兩人：“……”

狠狠地敲詐這一對夫夫自不用說。

霍斯行現在除了去公司，還要照顧褚庭燦。

事實上談不上照顧，他只是陪著褚庭燦，生活起居自然有褚京聘請的營養師在。

不摻雜私人感情地說，和褚庭燦相處還算愉快。他會刻意同霍斯行找話題，比如問他為什麽照顧他。

霍斯行溫和又誠實地回答：“你舅舅給的太多。”

“這種時候，你可以騙我一下。”褚庭燦盤腿坐在床上，看著霍斯行的眼睛很是無辜。

霍斯行翻著手中的書，隨口道：“比如我很想留在這裏？”

“這就不能是你的真心話嘛？”褚庭燦換了個姿勢，上半身逐漸傾向霍斯行。

霍斯行沒有擡頭卻是精準無誤地扶住了褚庭燦的肩膀，讓兩人的距離保持在安全距離內。

“你也跟你舅舅說說真心話。”霍斯行語氣如常地翻過一頁紙。

褚庭燦的身體滯了下，他往後坐去，靠在枕頭上百無聊賴地說：“你總是很掃興。”

“小朋友和大人也總是有代溝。”霍斯行說。

“既然這樣…”褚庭燦和話鋒一轉，他從枕頭下面拿出一本書，然後動作強硬地蓋在霍斯行正在看的那本書上，笑道：“大人給念個故事吧。”

霍斯行看著手邊包裝精美的書，沈默幾秒後開口：“格林童話？”

“嗯。”褚庭燦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霍斯行沒忍住問：“你多大了？”

“怎麽，剛還說人家小朋友呢。”褚庭燦嘆氣：“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霍斯行翻了幾頁《格林童話》，“你信這些？王子公主什麽的。”

“信啊，為什麽不信？”褚庭燦竟然有些認真地解釋：“你們中國人不是說…那個什麽…一花一世界？一本書也是一個世界啊，是這個意思嗎？我覺得是。”

“嗯。”霍斯行問：“喜歡聽哪個？”

“青蛙王子。”褚庭燦不假思索道。

“青蛙王子？”霍斯行本以為他會說什麽什麽公主，“你喜歡青蛙？”霍斯行的語氣稍顯不解。

畢竟一個喜歡Blingbling的人，怎麽也不像是會喜歡青蛙，除非那是只三只腳的金蟾蜍。

不過金蟾蜍的顏值…還是算了。

“不啊。”褚庭燦道：“我喜歡公主…”

霍斯行回憶，裏面的公主好像是個不守信用的教學案例。

褚庭燦繼續道：“的那顆金球。”

“……”霍斯行費解地望著褚庭燦。

果然，還是有代溝嗎？

褚庭燦興致勃勃地解釋，“你想，她是公主，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但她只喜歡那顆金球，這說明什麽？”

霍斯行思索著回答：“說明她…命中註定遇到王子？”

“說明那顆金球好看。”褚庭燦嚴肅道：“非常好看，特別好看！”

霍斯行：“…哦。”

該說不說，社會很單純，覆雜的是人。

褚庭燦催促：“那你快念給我聽啊。”

霍斯行：“從前有個國王…”

原本以為褚庭燦只是在故意搗亂，卻沒想到他聽的很認真。

“…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十分鐘過去了，霍斯行沒得感情地念完了。

褚庭燦忽然意識到，那天晚上，霍斯行也是用這種聲音使自己平靜下來的。

“真好聽。”褚庭燦毫不吝嗇地給予讚美。

霍斯行以為他說的是故事，敷衍地點了下頭，合上故事書，他心想，這故事有夠無聊的。

褚庭燦道：“我是說你的聲音，真好聽。”

“……”

“像我的愛麗絲。”褚庭燦的神色很是愉悅。

霍斯行微頓，他問：“愛麗絲？”

“我的大提琴。”褚庭燦比劃一個拉琴的手勢，隨即有些遺憾道：“只是沒帶過來，要不就可以給你看一下。”

霍斯行似無意道：“只是看一下？”

剛問出口，霍斯行便後悔了。

這話誘導性太強。

不過褚庭燦沒聽出來，他尾音輕揚，聽得出很愉快：“嗯。”

霍斯行暗暗松了口氣。

“我的中文老師和你聲音很像，他以前也經常念故事給我聽。”褚庭燦語氣不明地提了一句，像是閑聊的語氣，但霍斯行還聽出了些別的什麽。

褚庭燦笑著，臉上帶著甜蜜的表情：“他經常借著故事裏的表白對我說情話，他說他愛我，要等我長大。”

霍斯行百無聊賴地評價：“挺感人的。”

“但現實可不是童話。”幾乎是一瞬間，褚庭燦的態度驟變，他的玩味語氣中摻雜著一絲嘲諷：“他把我惹生氣了，我讓人打斷了他的腿，給丟醫院了。”

霍斯行如常般看著褚庭燦，聽他繼續說下去。

褚庭燦粲然一笑：“霍，你比他珍貴太多，我喜歡你毫無感情念故事的聲音。”

繼而，他遺憾嘆氣：“要是走之前能和你談場戀愛，那是再好不過了。”

霍斯行雲淡風輕道：“我不缺能談戀愛的人。”

“哦？看得出來。”褚庭燦面帶笑意地擡頭，問他：“那你缺什麽？”

“攜手一生的人。”

攜手一生？

這幾個字對褚庭燦來說太陌生，也太遙遠。

他稍顯困惑卻裝作很有經驗的樣子道：“怎麽會？只要你想，你會缺嗎？”

霍斯行起身，他隨意揉了下褚庭燦的發頂，“你大概是不懂。”說完就出門了。

褚庭燦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他是真的不明白。

“你去哪兒？”他前傾著身子喊。

霍斯行淡定沈穩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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