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輪到張洋平在一旁急了，“成不成你倒是說話啊，傻笑個什麽勁”。

陸少峰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傻笑，忙恢覆了冰塊臉，正了正衣服，說道“我問問吧。”

“行，抓緊時間啊，就這事，我先走了”張洋平說完拿起大蓋帽往外走。

陸少峰合上文件夾，心想，明天去問問陳秋吧，有些日子沒去了。

他看了看表，也到下班點了，先回家吃飯再說吧，好幾天沒回家吃晚飯了。

陸少峰到家的時候，陸母剛把飯端上桌，陸父跟往常一樣，看著報紙。

他自從當了設計部副部長之後，回家就沒個準點，還時有外出，索性就不回家，父母都習以為常了，以前還給他留飯，現在也不留了，他回來碰上就吃，碰不上估計就是在單位吃了。

“我回來了”陸少峰說了一句之後就開始幫母親端飯。

“回來的正好，今天做了你喜歡吃的炸蘑菇”陸母說道，兒子今晚回來吃晚飯，她別提多高興了。

興許是好幾天沒跟兒子一起吃飯了，陸母顧不得自己吃，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菜，讓他多吃，母親看兒子總是怎麽看都是瘦，吃多少都是少。

吃到最後，陸母索性放下筷子，自己不吃了，就看著兒子吃。

陸父絲毫沒有當媽的那麽誇張，只是問了問陸少峰工作上的事。

吃完飯，一家人坐在客廳聊家常，陸母看兒子心情不錯，便開口問道“最近英子找你了嗎？”

陸少峰搖搖頭“我忙著呢，單位事那麽多。”

陸父沒出聲只是哼笑了一下，拿起報紙擋著臉，他知道這個話題一旦扯上，估計又是不歡而散。

“媽知道你忙，可是忙也不能耽誤處對象”陸母說著拍了一下陸少峰的腿。

陸少峰本來是半躺著的，聽媽怎麽一說，趕緊直起身子，鄭重地說道“媽，我再跟你說一遍，她不是我對象，我也沒想跟她處對象。”

陸母一聽，急了，說道“怎麽就不是對象，不是對象你見天跟人家一起，認識你的誰不知道你們倆好”。

果然如陸父所料，剛才吃飯時母慈子孝的畫面一去不覆返，現在開始了劍拔弩張，陸母顯然已經剎不住車了，兒子也沒打算投降。

陸少峰輕哼了一聲，英俊的臉瞬間變成了哭笑不得的樣子，自己從來就沒跟英子好過，那女孩跟他年紀相仿，兩家交情又不錯，時有往來，英子小時候老愛在自己後面。奶奶跟媽媽看見了，逢人就說這是未來兒媳婦，他怎麽辯解都沒用，現在媽又來怪自己。

“我可跟你說，我就看英子好，你在外面找那些春啊，秋啊的，我可不同意”陸母開始有些不高興了，她聽說了，陸少峰在下鄉期間，跟一個叫什麽秋的小姑娘好著呢。

“什麽春，什麽秋，媽，你別這麽說話，這年代可不興包辦婚姻了，我找誰那是我的自由，最起碼的自由”陸少峰也急了，他知道媽這是又聽到什麽閑話了，但是這次他不想否認。

“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有發言的權利”陸母面紅耳赤，兒子這就等於告訴她，她管不著。

她看向陸父，陸父仍然用報紙擋著臉，在那裏裝聾作啞。

陸母一生氣，走到陸父跟前，一把把報紙奪下來，沖著陸父說道“我在這為了兒子操心勞力，你在那一聲不出裝好人，安得什麽心你？！”說著委屈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兒。

陸父笑著站起來，讓陸母坐下，遞了杯茶給她，自己則走到沙發後面給她按肩，邊按邊說：“文娟同志啊，這件事情還是讓孩子自己解決吧。”

陸少峰感激地看了父親一眼，繼續低頭看書不說話。

“我沒不讓他解決，我是讓他負責任，不能見一個愛一個，見了新人扔了舊人”陸母怒氣沖沖地說道。

她有自己的理解，她把英子當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就理所應當地認為陸少峰也應該把她當對象看，都這麽些年了，突然來了個什麽秋，然後再告訴她，這才是她兒媳婦兒，她接受不了。

陸少峰徹底急了，他今天一定要改改媽這個老思想，於是略帶激動但條例清晰地說道“媽，你想想，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愛英子這種話？我又什麽時候說過她是我對象？你跟奶奶一個勁兒地說她是我對象，你們把她強加在我身上，我不同意，你們不聽。你們選擇性聽話，我說英子是個好女孩，你們便說我喜歡她，誇她。我說但是她不是我對象，我也不想找她當對象，這句話呢？你們自動屏蔽，你們打著為我好的幌子，要左右我的人生！”

陸母從來沒有見兒子這麽長篇大論地跟自己紅過臉，擡起頭看著陸父向他求救。

陸父也稍有些措手不及，局勢發展超出了他預料，看來兒子這次是下了決心要在這個問題上跟他媽徹底掰扯清楚，堵住老媽的嘴。

空氣瞬間凝固，氣氛有些壓抑，陸父幹咳了一聲打破了沈默，接著說道“嗯~這件事呢，我認為，兒子是對的，婚姻本來就是自由的，他選擇誰是他的自由，我們即使作為父母，也無權幹涉。”

陸母一聽，這什麽話？這是爺倆合著欺負她，說她錯？她忍不了，剛要站起來跟陸父理論，被陸父暗中按了一把，示意她坐下，又給她使了個眼色，接著說道：“媽媽的做法有點不當，但是情有可原。誰讓她是母親呢，哪有母親不為兒子著急的？她每天怕你吃不飽穿不暖，她把你捧在手心裏，她一定也是希望你找的對象能像她一樣對你好。”

經陸父這和事佬一說，氣氛有些緩和了，陸母喝了口水，陸少峰也重新拿起了書。

這時陸母順著丈夫說道“就是啊，我還不是都為了你，我對別的女孩子都不熟悉，我看著英子長大，我對她知根知底，我知道她一定會對你好。”

陸少峰知道母親開啟了溫情攻勢，也就壓下了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道“對我好也要我喜歡才行，兩廂情願才是婚姻的基礎，你跟我爸當時不也是？”

這話戳了陸母的死穴，當初她跟陸父談對象，婆婆也是不同意的，幾乎每隔一天就要給陸啟明介紹對象，陸啟明為了她，也沒少跟自己媽吵架。還好陸少峰爺爺這個人比較開明，一直不反對他們相處，加上陸啟明堅持，到後來，婆婆也就不反對了。

可誰曾想當年的事又一模一樣地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現在看來，好像自己正好也擔當了當時婆婆的角色。

陸母眼看就要敗了，忽然眼睛一亮，說道：“那能一樣嗎？我可是文工團的，是城裏戶口，是公家單位。你看看，你現在找的，農村，什麽沒有，怎麽跟我當時比？”

她這話也沒說錯，當年陸少峰奶奶也就是這麽想的，橫豎這個張文娟條件也不說多麽差，跟那些首長家的女兒是沒法比，但好歹也是個吃公糧的，既然兒子非她不娶，自己也就承認這個媳婦兒了。

“愛情不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陸少峰據理力爭。

其實他心裏也清楚，自己壓根沒跟陳秋處對象，可他就是不想解釋，跟今天張洋平找他一樣，他大可以說一聲，那不是我對象，可就是不想說，原因不明！

“這話是那小姑娘告訴你的吧，她可是沒有物質基礎”陸母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說道。

“我自己有腦子，不需要別人告訴我，總之，我今天就一句話，跟誰處對象，那是我的自由，誰也管不著。還有，英子不是我對象！”陸少峰總結性地說完，拿著書回房了。

他不願意聽母親諷刺陳秋，況且現在也諷刺不著人家，倒是張洋平今天說的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了，明天見了陳秋怎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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