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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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郭春花帶著衛生室王大夫一個勁兒地磨蹭，一會兒停下咳嗽兩聲，一會兒停下跟人聊天，一會兒又要去草垛後面方便。
王大夫硬是被她磨搓得不耐煩了“我說虎子媽，你到底走不走了，不行我自己去。”王大夫白了她一眼，就這麽幾步路，不知道她磨蹭什麽。
“好了好了。”郭春花不情願地走著。
王大夫懶得搭理她，心想，要是待會兒耽誤了救治，我可不幫你隱瞞，就說你自己瞎耽擱。
倆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門口，王大夫輕蔑地笑了笑，這路程不知道的還以為走了兩萬五千裏長征呢。
進屋一看，三個小子在小聲嘻鬧，劉氏炕上平躺著，閉著眼睛，表情平靜。陳秋在身邊看著她。郭春花一聲輕哼，心裏直嘀咕，死老婆子就是在裝病，我一走她好好的。
陳秋看見王大夫來了，馬上起身讓王大夫坐。
王大夫拿出聽診器仔細地聽了聽，又看了看舌頭跟眼瞼，三個孩子這時也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盯著王大夫。
“咋樣王大夫？”陳秋彎著腰輕聲問道，神色有些緊張。
王大夫站起身，沖陳秋跟郭春花招了招手，示意她倆出去。
“還是去市裏醫院看看吧。”王大夫搖了搖頭，神色凝重。
“啥？上市裏？！”郭春花跳起了腳“我哪有那能耐？！”
郭春花如意算盤打得很響，陳發不在家，她能拖一天是一天，把劉氏拖死更好。反正已經找衛生室的給看過了，也不算不管她。要是陳秋看不過去，她自己領著老婆子去醫院，橫豎她是不會再出一分錢的。
陳秋陰著臉，她很清楚郭春花的心思。
“盡早去吧。”說完王大夫就收拾醫藥箱走了，邊走邊想，老太太攤上這種兒媳婦，怕是沒什麽希望了。想到這，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秋，你看你常去城裏，肯定比我強。”王大夫走後，郭春花果然開始往陳秋身上推。
陳秋沒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陳秋，陳秋你不管我也沒法管。”郭春花在後面高喊一聲。陳秋沒回頭，冷著臉，心想，等著你管，奶早就不行了。
她一路往劉大娘家跑去，劉大娘家有一輛腳蹬三輪車，還挺大，可以讓奶奶躺著。
劉大娘聽陳秋說了，二話不說推出三輪車遞給陳秋。
陳秋又折回郭春花家，扶起劉氏拿了一塊被單，帶著小勇就走。
“幹啥去？”郭春花問道，這個死陳秋，說句話能死？
“上醫院”陳秋頭也不回。
郭春花心裏一喜，太好了。“行，那奶就拜托了，大娘沒本事，我這就找你大伯去，讓他去醫院找你”
她說的話陳秋根本沒往心裏去，她明白大娘沒那麽好的心。
“奶，慢著點”陳秋邊走邊提醒劉氏，小勇在後面扶著奶奶上了車。
劉氏蜷縮在後車兜子裏，像一只垂垂老去的兔子，溫順而安靜。小勇坐在她旁邊。陳秋帶著他們往醫院趕。
“媽，小秋姐帶著奶去哪了？”大虎問道。
“去醫院了，媽在家看家，拜托你小秋姐先照顧奶，等你爸回來了，我就去照顧你奶。”自打郭春花被兒子們嚇唬了以後，一改以前潑婦的形象，在兒子面前扮起了孝順媳婦。
大虎點點頭，關切地望著陳秋遠去的方向。
太陽漸漸西沈，天就快黑了，小勇縮了縮脖子，有些冷。
“姐姐，醫院遠嗎？”小勇問道。
“不遠，很快就到了”陳秋賣力地蹬著車。其實她不知道醫院在哪裏，但是猜測肯定距離友誼賓館不會太遠，都在市中心，她打算進了城以後再打聽。
“陳秋、小勇”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陸部長”陳秋驚訝中帶著歡喜，見到陸部長就好說了，他一定知道醫院在哪裏。
陸少峰快速追上去，瞥見了後車兜裏的劉氏，眼睛緊閉，眉頭微皺，臉色蠟黃，一看就是病了。他們這是要去醫院啊。
“咱們倆個換換”陸少峰停下車，左腳蹬地。他看見陳秋躬著弱小的身軀帶著兩個人用力地蹬著車心裏不忍。
陳秋心裏一熱，停下了車說道“沒事陸部長，我騎得動，你這是去哪？”
“沒事回城看看”陸少峰邊說邊支好自行車，徑直走到陳秋這邊接過她的車把。
“這？要不小勇跟我帶著吧”陳秋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天快黑了，得抓緊走”說著陸少峰已經騎上了大三輪走在前面。
陳秋走過去騎上陸少峰的自行車跟在後面。
“一會兒到了醫院，你先在座椅上稍等，我去找個人”陸少峰說道。陳秋點了點頭。
二十一世紀看病難，那個時代看病也難。
好在有陸少峰，陳秋的心急火燎與無助迷茫呢，這下一下子就覺得踏實了。
天黑之前他們總算到了醫院，陸少峰將他們安頓在一樓走廊的長椅上，自己去找人了。
看著劉氏奄奄一息的樣子，他也替陳秋著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希望他要找的人還沒下班。
劉氏坐在長椅上，頭靠著陳秋的肩膀，輕輕的呼吸聲傳到了陳秋的耳朵裏，也記在了陳秋的心裏。
小勇沒有坐，他站在姐姐身邊，跟姐姐一起焦急地望著走廊的那一頭，盼望著陸部長趕緊出現。
不一會兒陳秋看見陸少峰跟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夫小跑著往她們這邊來，立馬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角迎了上去。
“陳秋，這是王主任。”陸少峰介紹著。
“王主任好”陳秋握著王主任的手頓了頓，雖然只有這一句話，卻是寄托了陳秋全部的希望。
寒暄過後，陳秋跟王主任陳述了劉氏的情況，從去年開始咳嗽，最近頻頻咳血，今天暈倒在了院子裏。
陸少峰聽著陳秋的陳述，皺起了眉，握了握拳頭，小勇扶著奶奶，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也許是在醫院見慣了生老病死，王主任沒有表情的變化，只是邊聽邊輕輕地點頭。聽完之後對陳秋說道“咱們這邊很多科室都已經下班了，這樣我先帶老人家去做個基礎的檢查。”
陳秋點點頭，帶著奶奶跟著王主任去做了檢查，初步診斷情況不樂觀，王主任建議陳秋為奶奶辦理入院，進一步檢查。
陳秋不熟悉醫院情況，卻在陸少峰的幫助下，很快辦理好了入院手續。
陳秋安頓好奶奶，想著小勇現在還餓著肚子，明天也還要上學，不禁發起了愁。
“今晚我把小勇帶到我那”陸少峰看劉氏的情況確實不大好，就攔下了照顧小勇的活。
陳秋也實在沒有三頭六臂，只得暫時將小勇托付給陸少峰。
“姐姐，我明天不上學了”小勇低著頭，眼淚滴答滴答往下掉，他不想去別人家，就想跟姐姐奶奶在一起。
“小勇乖，等明天奶奶檢查完了，我們就回去了，咱家小勇在學校表現那麽好，可不能隨便曠課”陳秋邊說邊給小勇擦眼淚。
小勇一頭鉆進姐姐懷裏，久久不撒手。
“快點回去吧，天都黑了，看不見路”陳秋說道。
陸少峰帶著小勇往外走，“陸部長”陳秋叫道，陸少峰回過頭看著她。
“謝謝你”
陸少峰分明看到了她眼裏的淚花，抿著嘴沖她點了一下頭，帶著小勇走了。
晚上的風涼涼地吹著陸少峰的臉，他帶著小勇在這繁星滿天的夜空下騎行著，月亮不是很亮，只能隱約看著路，路上的小石子時不時得咯著車胎，他完全沒有註意，心裏只想著她。
想著與她的相識，想著她的遭遇，想著她的倔強，她的不屈，她的淚光，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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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硬是被她磨搓得不耐煩了“我說虎子媽，你到底走不走了，不行我自己去。”王大夫白了她一眼，就這麽幾步路，不知道她磨蹭什麽。
“好了好了。”郭春花不情願地走著。
王大夫懶得搭理她，心想，要是待會兒耽誤了救治，我可不幫你隱瞞，就說你自己瞎耽擱。
倆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門口，王大夫輕蔑地笑了笑，這路程不知道的還以為走了兩萬五千裏長征呢。
進屋一看，三個小子在小聲嘻鬧，劉氏炕上平躺著，閉著眼睛，表情平靜。陳秋在身邊看著她。郭春花一聲輕哼，心裏直嘀咕，死老婆子就是在裝病，我一走她好好的。
陳秋看見王大夫來了，馬上起身讓王大夫坐。
王大夫拿出聽診器仔細地聽了聽，又看了看舌頭跟眼瞼，三個孩子這時也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盯著王大夫。
“咋樣王大夫？”陳秋彎著腰輕聲問道，神色有些緊張。
王大夫站起身，沖陳秋跟郭春花招了招手，示意她倆出去。
“還是去市裏醫院看看吧。”王大夫搖了搖頭，神色凝重。
“啥？上市裏？！”郭春花跳起了腳“我哪有那能耐？！”
郭春花如意算盤打得很響，陳發不在家，她能拖一天是一天，把劉氏拖死更好。反正已經找衛生室的給看過了，也不算不管她。要是陳秋看不過去，她自己領著老婆子去醫院，橫豎她是不會再出一分錢的。
陳秋陰著臉，她很清楚郭春花的心思。
“盡早去吧。”說完王大夫就收拾醫藥箱走了，邊走邊想，老太太攤上這種兒媳婦，怕是沒什麽希望了。想到這，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秋，你看你常去城裏，肯定比我強。”王大夫走後，郭春花果然開始往陳秋身上推。
陳秋沒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陳秋，陳秋你不管我也沒法管。”郭春花在後面高喊一聲。陳秋沒回頭，冷著臉，心想，等著你管，奶早就不行了。
她一路往劉大娘家跑去，劉大娘家有一輛腳蹬三輪車，還挺大，可以讓奶奶躺著。
劉大娘聽陳秋說了，二話不說推出三輪車遞給陳秋。
陳秋又折回郭春花家，扶起劉氏拿了一塊被單，帶著小勇就走。
“幹啥去？”郭春花問道，這個死陳秋，說句話能死？
“上醫院”陳秋頭也不回。
郭春花心裏一喜，太好了。“行，那奶就拜托了，大娘沒本事，我這就找你大伯去，讓他去醫院找你”
她說的話陳秋根本沒往心裏去，她明白大娘沒那麽好的心。
“奶，慢著點”陳秋邊走邊提醒劉氏，小勇在後面扶著奶奶上了車。
劉氏蜷縮在後車兜子裏，像一只垂垂老去的兔子，溫順而安靜。小勇坐在她旁邊。陳秋帶著他們往醫院趕。
“媽，小秋姐帶著奶去哪了？”大虎問道。
“去醫院了，媽在家看家，拜托你小秋姐先照顧奶，等你爸回來了，我就去照顧你奶。”自打郭春花被兒子們嚇唬了以後，一改以前潑婦的形象，在兒子面前扮起了孝順媳婦。
大虎點點頭，關切地望著陳秋遠去的方向。
太陽漸漸西沈，天就快黑了，小勇縮了縮脖子，有些冷。
“姐姐，醫院遠嗎？”小勇問道。
“不遠，很快就到了”陳秋賣力地蹬著車。其實她不知道醫院在哪裏，但是猜測肯定距離友誼賓館不會太遠，都在市中心，她打算進了城以後再打聽。
“陳秋、小勇”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陸部長”陳秋驚訝中帶著歡喜，見到陸部長就好說了，他一定知道醫院在哪裏。
陸少峰快速追上去，瞥見了後車兜裏的劉氏，眼睛緊閉，眉頭微皺，臉色蠟黃，一看就是病了。他們這是要去醫院啊。
“咱們倆個換換”陸少峰停下車，左腳蹬地。他看見陳秋躬著弱小的身軀帶著兩個人用力地蹬著車心裏不忍。
陳秋心裏一熱，停下了車說道“沒事陸部長，我騎得動，你這是去哪？”
“沒事回城看看”陸少峰邊說邊支好自行車，徑直走到陳秋這邊接過她的車把。
“這？要不小勇跟我帶著吧”陳秋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天快黑了，得抓緊走”說著陸少峰已經騎上了大三輪走在前面。
陳秋走過去騎上陸少峰的自行車跟在後面。
“一會兒到了醫院，你先在座椅上稍等，我去找個人”陸少峰說道。陳秋點了點頭。
二十一世紀看病難，那個時代看病也難。
好在有陸少峰，陳秋的心急火燎與無助迷茫呢，這下一下子就覺得踏實了。
天黑之前他們總算到了醫院，陸少峰將他們安頓在一樓走廊的長椅上，自己去找人了。
看著劉氏奄奄一息的樣子，他也替陳秋著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希望他要找的人還沒下班。
劉氏坐在長椅上，頭靠著陳秋的肩膀，輕輕的呼吸聲傳到了陳秋的耳朵裏，也記在了陳秋的心裏。
小勇沒有坐，他站在姐姐身邊，跟姐姐一起焦急地望著走廊的那一頭，盼望著陸部長趕緊出現。
不一會兒陳秋看見陸少峰跟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夫小跑著往她們這邊來，立馬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角迎了上去。
“陳秋，這是王主任。”陸少峰介紹著。
“王主任好”陳秋握著王主任的手頓了頓，雖然只有這一句話，卻是寄托了陳秋全部的希望。
寒暄過後，陳秋跟王主任陳述了劉氏的情況，從去年開始咳嗽，最近頻頻咳血，今天暈倒在了院子裏。
陸少峰聽著陳秋的陳述，皺起了眉，握了握拳頭，小勇扶著奶奶，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也許是在醫院見慣了生老病死，王主任沒有表情的變化，只是邊聽邊輕輕地點頭。聽完之後對陳秋說道“咱們這邊很多科室都已經下班了，這樣我先帶老人家去做個基礎的檢查。”
陳秋點點頭，帶著奶奶跟著王主任去做了檢查，初步診斷情況不樂觀，王主任建議陳秋為奶奶辦理入院，進一步檢查。
陳秋不熟悉醫院情況，卻在陸少峰的幫助下，很快辦理好了入院手續。
陳秋安頓好奶奶，想著小勇現在還餓著肚子，明天也還要上學，不禁發起了愁。
“今晚我把小勇帶到我那”陸少峰看劉氏的情況確實不大好，就攔下了照顧小勇的活。
陳秋也實在沒有三頭六臂，只得暫時將小勇托付給陸少峰。
“姐姐，我明天不上學了”小勇低著頭，眼淚滴答滴答往下掉，他不想去別人家，就想跟姐姐奶奶在一起。
“小勇乖，等明天奶奶檢查完了，我們就回去了，咱家小勇在學校表現那麽好，可不能隨便曠課”陳秋邊說邊給小勇擦眼淚。
小勇一頭鉆進姐姐懷裏，久久不撒手。
“快點回去吧，天都黑了，看不見路”陳秋說道。
陸少峰帶著小勇往外走，“陸部長”陳秋叫道，陸少峰回過頭看著她。
“謝謝你”
陸少峰分明看到了她眼裏的淚花，抿著嘴沖她點了一下頭，帶著小勇走了。
晚上的風涼涼地吹著陸少峰的臉，他帶著小勇在這繁星滿天的夜空下騎行著，月亮不是很亮，只能隱約看著路，路上的小石子時不時得咯著車胎，他完全沒有註意，心裏只想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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