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洲將自己的視線再一次的投到了那皎白圓潤的月亮之上，思緒再一次回到了那曾經他們初遇之時的場景。

或者說，是再遇。

當他幾乎和他坐下的馬匹一般，幾乎方才停下便倒下的時候，白雲洲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著那倒下的衡展一起停止了。

若不是那時管家還在自己身邊，若不是他既是的將府上的醫師叫來，或許那個時候十分木訥的自己，真的有可能會將倒地不起的衡展害死。

也便是在那時，自己才從心頭真正的意識到，自己或許是喜歡這個人的。

或許，比那個時候喜歡林語楠，還要更喜歡。

而當聽著那醫師對著自己說，他是因在戰時的殫精竭慮，和那兩日因為急於趕回揚州城才會變得如此勞頓，心中頓時是又氣又急。

便是又是什麽樣的急事，能夠讓你如此慌亂不顧自己的身體，如此拼命的趕來著揚州城的呢？

知道了那蜀州城之中發生的事情，還有那發生在路途之上的事情，還有他對於蘇克雍的猜測和返回的原因之時，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衡展所帶來的消息有多麽的重要。而是讓衡展變成如此模樣的蘇克雍，他必會將之殺死。

所以，雖是在最後聽到蘇克雍已死，而皇城之戰也已經結束的時候，雖是這是一件職的舉國同慶的好事，但是自己的心中卻感覺不到什麽欣喜之意。

因為那自己所憎恨之人，並非死在自己的手中。因為自己並未將那日在心中默默對衡展許下的諾言完成。

而這個看起來像是榆木疙瘩一樣的頭腦，卻居然是真的十分有才識的；更沒有想到，他竟是會有著，若是思慮過多便會頭痛的毛病。

他也才終於明白，原來那躺在床上，看起來十分壯實，但是稍一想些什麽便會皺眉的人，平常的呆傻，原來是因為不願多做思考而至的。

若自己眼前的人不是一個忠誠的幾乎眼中一點陰謀和悔判都容不下的人，怕是會因為他那頭痛之疾，而永遠都拒絕上到戰場之上。

白雲洲想，若不是在那天，躺在床上的他對自己說：“一切聽從雲洲安排。”的話，阿麽自己真的有可能會命府上的醫師在他的藥水之中填上能夠使人睡眠的藥物，讓他沈睡一直到這場戰鬥真正過去的了。

等他真的想明白這件事情的時候，白雲洲也知道，自己可能出了衡展之外，在無法對別人心悅了。

他不同於林語楠，不管發生什麽，不管他是誰，自己都想要將他在自己的身邊。便是他不願與自己在一起，也不能與別人在一起，直到他同意與自己在一起為止。

白雲洲也不知道，原來自己也竟是一個這樣殘酷的人，而不是那個自己心中的那個，溫潤之人。

白雲洲將實現轉向自己身邊那人，開口說道：“你之前從未跟我提起過，你過於思慮之時便會頭痛的舊疾。”

衡展依舊看著月亮，將自己手中的酒水喝下之後，才說道：“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過。”便是連他的父母都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在他們能夠發現這件事情之前，他們便都已經去世了。

只是，這件事情，同樣也沒有人知道。

“為何不說？”白雲洲看著衡展，皺起了眉。他回到揚州城之後，足足臥床了幾乎半月之久。並不是因為的勞頓之故，卻是因為他的頭痛之疾。

連府上的醫師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頭痛之疾竟是會令一個人臥床如此之久。

他的頭痛之疾如此的嚴重，而他又是一個如此善於戰場之事的人，有如此的重疾，定是會讓他身邊之人都發現的。

“沒有必要。”衡展說著，拎起一邊的救護便要像自己手中的酒杯之中再填滿。

白雲洲卻將自己的手蓋在了那酒壺之上，攔下了衡展，直直的望著衡展的眼睛問道：“為何，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說了，”衡展說著，同樣直直的看著白雲洲的眼睛，說道：“因為沒有必要。”

說著，他手中稍一用力，便將酒壺從白雲洲的手中搶了過來。

畢竟，白雲洲的受傷也並未用著多大力氣。

衡展將自己手中的就被倒滿，對著白雲洲說道：“我從來都沒有過朋友，也幾乎沒有身處要職過。”

他望著自己手中的酒杯，說道：“所以，更不會有什麽可能讓我頭痛的時間和機會，我身邊的人也就自然都沒有必要知道。”而他的身邊，曾經也沒有幾個至交好友就是了。

因為他們全部都認為，他不過是一個不善言辭只知道疑問，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真才實學，又十分固執的人罷了。沒有人願意和這樣的人交好，既費口舌，又沒有什麽能夠得到的。

“你現在已經有了朋友了。”白雲洲看著衡展，眼神之中一片真摯之情，說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與我說你的所有。”

衡展卻不看他，只是看著懸在天空之上的圓月，說道：“我知道。”

白雲洲看著他，眼神之中一片哀色。白雲洲明白，衡展知道，但是衡展卻永遠都不會對自己說出來。

就像是現在，他們相做與屋頂之上，一同酌酒互飲，一同賞月觀景，但是他卻不會朝著自己訴說真情。

盡管自己已經開始慢慢的將自己心中的感覺說出來，但是他卻總是回避著自己，從不將他心中所想和盤托出，甚至連一絲都不願意透露。

許久沈默之後，衡展忽然揚聲說道：“你知道我從何而來嗎？”

白雲洲猛地揚起了頭，一片喜色。

衡展卻像是未註意到他臉上的神色一般，說道：“我不過是來自一個小小山村中的兒童。在我還未及齠年之時，我的父母便已經雙死。一個小小山村之中本就沒有什麽糧食，我這樣一個無父無母之人，更加不會有人願意照看我。”

說著，衡展微微低下了頭，眼神之中卻是依舊沒有任何顏色，“在這山村之中，我沒有絲毫能夠活下去的機會。但若是我離開那山村之中的話，或許我還能夠有一絲活下來的機會。”

“所以，你變離開了那山村之中？”白雲洲看著衡展，問道。

衡展點點頭，說道：“我將家中的一些糧食待在自己身邊，另一些便給了我的林就，我便拿著剩餘的食物開開山村之中了。”

白雲洲看著衡展，眼神之中充滿了憐惜。在這一刻之時，他已經難以掩蓋自己眼神之中的情感了。

“你很有可能會凍死或是餓死在路上的。”白雲洲看著衡展，說道。

“是啊，”衡展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說道：“我有可能凍死或者是餓死在路上的。但是我沒有。”說著，衡展轉過頭，看著白雲洲一笑，說道：“我也就不會有機會見到你了。”

白雲洲望著衡展嘴角的微笑，有些出神。

“卿本佳人。”白雲洲望著衡展，有些呆呆的說道。

“什麽？”衡展已經轉過頭去看著月亮，並未註意到白雲洲究竟在說些什麽。

“我說，卿本佳人。”白雲洲並未回避，只是望著衡展，一字一頓的說道。

望著衡展迅速變紅，又迅速轉過去的頭，白雲洲的嘴角綻開了一抹笑容。

或許，自己的未來，還不至於一點希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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