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璇望著自己懷中的男人，原本到了這時應該已經毫無意識的大腦，竟漸漸清晰了起來。

“你為何要如此做？”千機璇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千江，心中尚且來不及感動，眼中卻已經噙滿了淚水。

自己與你不過只是一個同為門主的輕易罷了，究竟為何要為我做到如此的地步？

素來不愛說話，只靠筆直甚至是劍代筆的千江，竟是看著懷抱著自己的千機璇，嘴角露出了一抹幾乎看不出的微笑：“你無事便好。”

聞言，千機璇眼中淚水頓時流的更甚了。

自己不過是胸懷滿江仇恨，誰都不信任，誰都可以背叛的人罷了。為了完成自己的夙願，為了能讓自己的大仇得報，甚至是連自己，都可以被犧牲掉。

這樣的自己，不值得千江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的。

“你不該，不該如此的……”千機璇說著，口中哽咽之聲更重，竟是有些語不成句：“我，我不值得你，你用性命，來……”

“人這一世，不過幾十載罷了，”許是就不開口說話的原因，千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卻竟是出乎預料的低沈好聽，“若不能找到一件值得之事，豈不浪費？”許是自己相較一般常人較為早慧的的原因，千江自幼之時，看待每件同齡之人所愛不釋手之物時，心中卻絲毫理解不了他們所愛只因。

稍稍長大些後，千江迷上了武功，雖是家中父母一心想讓自己求學成才官榜提名，自己卻對讀書科舉一事絲毫沒有興趣。只是，父母年事已高，自己早年之時，也便只好聽從父母的願望，在私塾中讀書。待父母去世之後，便一人闖入了這江湖之中，雖是身邊沒有一個相伴之人，這對於千江來說，卻是沒有分別得。

雖是自己是曾經是父母雙全之人，卻也是同獨身一人是一樣的。

只是，進入江湖之中之後，他便幾乎不再開口說話了。言者，訴衷心之法也。這江湖上盡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事，所以便沒有什麽事情，是只得他在開口的了。

知道機緣巧合之下進入竹影千機，看到她之後。

她看起來，其實和自己以往看到的女子並沒有什麽分別，看起來不過是比那些人要更加貌美一些罷了。

只是，她卻又和那些人並不一樣。

她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冷顏模樣。千江還從未見過如自己一般之人，總是面無表情，對什麽事情都不感興趣。

在那之後，千江便開始默默地多多註意起千機璇。只是，他從未有過友人，更不知如何與人相處。雖是心中對千機璇很是好奇，卻也只能夠做到在一些事情上面稍加幫助罷了。

不久之後，不知為何，他成了四門門主之一。身邊的人均是傳來了艷羨或者嫉妒仇恨的眼光，千江卻是毫不在意。只是第一次在心中有些確興：自己現在已是和她一樣稱為門主了，相比之後見到的次數會更加多了一些吧。

只是，千江沒有想到，在自己剛剛成為門主沒有多久，甚至還沒能多多看上千機璇兩眼，千機璇便被影首派去，去永定侯那處執行任務了。

當知道千機璇最後會成為永定侯的側妃時，千江的心中閃過了一絲的鈍痛。他雖是不明兄友之情，難分男女之愛，卻是懂得，在千機璇做了那永定侯的側妃之後，怕是再也出不了那永定侯的大宅之中的了。

平生中第一次，千江想要握住千機璇的雙手交她不要離開，第一次的想要主動地追求一個人，第一次的有了自己的心愛之物……

但他最後只是那千機璇離開之時，送上了一句“保重”而已。

他已經習慣了面無表情，習慣了無所愛人，習慣了從不說話，習慣了孤身一人。直到在遇到自己所愛所欲求之人時，竟發現自己張口竟是無以言語。

望著千機璇漸行漸遠的身影，千江心中雖是閃過一絲的不舍，卻還是什麽都沒有做。

便是，保重吧……

他不久也接到了影首下發的命令。不過是殺手任務罷了，對於千江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只是，能夠出了著竹影千機卻也好，自己也便能夠去看看那遠在西南的她。

只是，千機璇之後做的事情卻讓千江有些詫異。她竟意欲背叛竹影千機，去投靠那永定侯。

判離竹影千機之人，雖遠必誅的規矩，千機璇不會不知道。她明明知道，為何還要如此做？

直到那日，千江在千機璇的眼中看到那重重的，平日中掩飾在毫無波瀾的眼神之下的濃濃憎恨。

原來，她與自己是不同的。自己是因不會愛人才面無表情，她確實因為仇恨之切才不願露出笑容。

自己與她，總是不一樣的……

只是，盡管知道，千江卻也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視線放在千機璇身上。所以才會在這一次千機璇孤身一人闖入竹影千機大本營之時，做出要保護她的決定。

那永定侯都可以棄她如同棋子，若是自己在不去保護，怕是沒有人在保護她了吧。

千江從未想過自己站在千機璇身邊，對於竹影千機之人來說便已經是叛逃一事。他只是不想讓千機璇暴露在那層層劍戟之下罷了。

“今日護你而死，”千江望著千機璇，聲音卻是越來越低位：“卻是死得其所。”

小時候看那逸聞趣事之時，相傳人死之時有“走馬燈”一說，意為人之一生所難以忘懷之時全都會在將死之人眼前過上一遍。自己方才所見，怕便是那走馬燈了吧。

人這一生，說來，也不過就是在將死未死的一線之間罷了。

千江望著懷抱自己痛哭不止的千機璇，閉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雖是不真切，確實是心滿意足了。

這怕是，自己與千機璇距離最近的一次了罷……

“千江——！”千機璇望著自己懷中含笑而死的千江，終是按耐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原以為我這一生只有仇恨加身再無其他，沒想到竟也有人如你一般愛我。

只是，為何要在你死之前才讓我知曉？

“啊——！”

“千江——！”

宋之謙語音方才停下，屋外，傳來一聲聽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聲。望著坐在自己身前的衛無雙，宋之謙輕笑一聲，說道：“影首不去看看嗎？”

“外面無需我掛懷，”衛無雙望著宋之謙，說道：“到是宋公子，便不憂心溫羽崢嗎？”

“既是影首應下了宋某之事，我相信影首短短是不會食言的。”

衛無雙聞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卻很快便消逝。“宋公子便再次歇息吧，我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門主。”說著，衛無雙便轉身，離開了著甘來閣之中。

宋之謙望著衛無雙座前絲毫未動的水杯，有些可惜的嘆了一口氣。

她最終，還是沒有摘下面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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