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千語醒過來時，已是天光大亮，這一晚上的折騰，她差一點沒哭爹喊娘，鄭大壯就跟從沒吃飽過的野外獸似的，仍她怎麽求饒都無果，最終折騰到快天亮了，這才放過她。

“夫人，醒了。”林媽媽想是聽著動靜，便掀了簾子進屋來，臉上還掛著舒展的笑意。

“媽媽，什麽時辰了？”故意不去瞧她的笑臉，只瞅著屋外問道，外面日光大盛，只看那日影，就覺得時間不早了。

“快午時了，夫人這一覺睡得沈，大爺走時，說夫人累了，不讓咱們擾了夫人。”林媽媽越說，臉上的笑意越盛。

“他叫你不擾，你就真不擾啊！”這道底是誰的家人，秦千語有些連頭都擡不起來的感覺。

林媽媽當沒聽見她的話似的，端了個碗上前：“夫人，先吃些東西，別餓著了。”

秦千語轉目一看，竟是一碗糖水雞蛋，這山寨中本就沒什麽好東西，又讓官兵洗劫一空，除了日常必須之物，雞蛋這些，都算是奢侈品了。

“這，哪來的啊？”憑林媽媽，怕是弄不來這些吧。

雖說她是寨中的夫人，但寨裏的各處都是有規矩的，廚房這一塊兒，趙大嫂子管得也是極嚴格，沒她的允許，別人是連一顆菜，一粒米都拿不走的。

“是大爺吩咐廚房那邊做來的，夫人身子嬌弱，多吃一些補補。”林媽媽有些心酸，雞蛋不過是尋常之物，以往在府中，雖說日子不好過，但這點東西還是能吃上的。

“那裏就嬌弱了，媽媽也吃吧，我瞧你最近都瘦了好多。”秦千語打是著林媽媽，瞧她明顯比她初醒來時瘦了，也憔悴了。

“夫人能想著奴婢，奴婢比吃什麽都高興，這是大爺的一份心意，怎麽好讓給奴婢，夫人也聽一聲勸，你還年輕，身子骨可不能虧了，只要夫人過得好，奴婢看著也高興。”林媽媽臉上，似惆悵，也似欣慰。

在她看來，只要鄭大爺懂得體貼人，對自家小姐好，小姐這日子，就能過得下去。

要說這些日子以來，她這心裏也是苦，也是愁得沒法可想，可又能怎麽著，在小姐面前，在外人面前，不仍得維持著一副笑臉，不能讓外人看出她心中的不痛快，不能讓小姐看著她愁苦一張臉，跟著憂心。

好在鄭大爺人看著粗，對小姐還是不錯的，這日子過得也就有盼頭，今兒她也算是真心為小姐高興了。

“媽媽，這些時日，真是苦了你了，還有劉叔，我……”她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了。

許諾那些沒影兒的好處，並不能體現她待人之誠意，反顯得她的浮誇。

“夫人，什麽也不用說，奴婢和老劉，都是從小就侍候在夫人身邊的，最明白夫人是什麽性兒，夫人如今日子過得苦，咱們自得跟著，待他日夫人發達了，又豈會忘了我等。”林媽媽再次露出笑臉來。

“媽媽就這麽肯定，他日我能發達了。”做個壓寨夫人，她還能發達到哪裏去，最多不過是搶擄些財物，若他日官府立起來，他們這些山賊，只怕會朝不保夕。

可不是她想得多悲觀，自古民不與官鬥，做山賊已是各方面都不討好了，還能有什麽前途可言，發達不發達的，估計也就只以在這裏盤算一下錢財多少了。

“夫人總計較這些做什麽，不管夫人如何，咱們一輩子都是夫人的奴才，夫人發達，咱們自是跟著沾光，夫人落魄，咱們自也跟著夫人落魄，只要夫人不趕咱們走，咱們一輩子都跟隨夫人左右，為夫人打算。”林媽媽話語溫柔的說道。

秦千語聽著這話，怔怔出神，一輩子都跟隨她左右！生死榮華，皆系她於一身，這就是所謂的忠仆嗎。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語氣堅定的對林媽媽說道：“媽媽你放心，我以後的日子，自會越過越好的。”

她好，他們就會好，說不出什麽豪言壯語，她過得好了，就自會待他們好。

“嗯，奴婢就盼著小姐好呢。”林媽媽一臉欣慰的點頭應著。

她們主仆倆處得倒是溫馨，而在寨中的另一處，情形卻又是不一樣。

李三柱來回的在屋中走動，臉上的神情，並不多好看，甚至還帶著焦燥。

“老劉哥，你說咱們現在怎麽辦？就這麽閑在山寨裏養老？”

說完這麽一句，見對方半天沒個聲響，便又開始在屋裏轉圈圈了。

昨兒一天，在寨中幫著各處收拾殘局，與寨中的一幹人等，也算是混了個臉熟，可今兒各處人手回歸原位，也就沒他們什麽事了。

想找點什麽活兒來幹，人家都不讓他們沾手，在外面跑了一早上，卻是四處碰壁，昨兒套的那點交情，如今也完全用不上了。

秦府規矩那麽大，他也沒遇上這樣的呢，李三柱也是有幾分傲氣的，再怎麽也忍不下這口氣，卻也沒敢在外面亂發脾氣，只憋在肚子裏，想著什麽時候發散發散才好。

“老劉哥，你也真沈得住氣，怎麽著也該找大小姐說說去啊，咱們都是大小姐的人，咱們幾個，也得做好安排才是，小姐年輕，不知道這些事，你也該提醒提醒。”

“急什麽，夫人，總會有安排的。”老劉著重咬準了夫人這個發音。

李三柱一聽，不由臉紅了一下，如今，哪還有什麽小姐，只有寨中的夫人。

“大人主外，咱們夫人就該主內，寨中事務，怎麽也該交到咱們手上才對，不然，夫人一個空架子，可不是好事。”

“你得先沈住氣，寨中情況覆雜，夫人才進門來，就算大爺信任，可寨中其他兄弟也信不過咱們，別太急燥了，壞了夫人的事。”老劉出言提醒。

夫人是何打算，他也不得而知，但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著急的時候，那位平爺一直管著寨中內務，且身份地位也非同一般，夫人冒然插手其中，也討不了便宜，若是他從中使壞，夫人可就要吃虧了。

“行，就先聽老劉哥你的，看夫人如何示下。”李三柱知著急也無用，也只得靜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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