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堂屋，雲茹轉頭去了跨屋，從組合櫥裏拿出一塊花布，往胡同的盡頭走去。

路燈還沒亮，這個點，家家正吃完飯的時候。

咚咚咚……

雲茹有規律的敲了三下木門。

“雲茹？快進快進。”來鳳還想著，這麽晚了，能上門的出不了這個胡同。

“小鋼蛋睡下了嗎？”雲茹隨口問到。

“睡下了，剛睡沒一會兒。”來鳳說到。

現在的時間，黃太爺正在泡腳，來鳳就把雲茹領到一旁的屋裏。

“來鳳姐，這塊花布還是我結婚那時候買的，您別嫌棄。”雲茹說著就把話花布塞給了來鳳。

“不是雲茹，怎麽突然送我塊布？”來鳳接過來問到。

“我們都是一個胡同的，來鳳姐平時沒少照顧我，姐可不能不要，不然就是嫌棄我這個當妹妹的。”雲茹回到。

“不是雲茹，一個胡同相互照顧是應該的，你說你還送……行，那我就不矯情了，這布我收下了，想喝點什麽，晚上也不能喝茶，要不我去給你倒杯紅糖水？”來鳳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來鳳姐，咱就聊聊天就行。”雲茹趕忙制止。

“雲茹，是不是學校的代課要結束了？”來鳳問到。

雲茹沒出聲，點了點頭。

“那想好以後想幹點什麽了嗎？”來鳳接著問到。

雲茹還是沒出聲，搖了搖頭。

“要不我明天問問國棉廠還招不招人？”來鳳下意識的問到。

“不用來鳳姐，我是跟這群孩子相處出感情了，一時間，心裏還真有些不好受，我遠嫁過來，這裏也沒有談心的姐們，跟衛國說，他總歸是個男人，心思不細膩，所以我今兒晚上才想著來找你聊聊。”雲茹說明了來意。

“原來是因為這，你幸虧說出來，不然我還得猜上一會，等著我去拿點瓜子花生，咱們好好聊聊。”來鳳說著就去了裏屋。

雲茹提起一旁的水壺，給兩個搪瓷缸子倒滿水。

瓜子，花生，糖塊擺好，談心的硬件就算是齊了。

“雲茹，今兒你有什麽心裏話，就敞開了說，來鳳姐就負責給你疏導，雖然我學歷不及你，但是這生活上的事情，經驗還是夠多的。”來鳳把瓜子盤往雲茹那推了推。

“好，來鳳姐，那你可別嫌我煩。”雲茹笑著說到。

“煩？論煩你能比得上我家小鋼蛋？那小子才叫一個煩。”來鳳壓低聲音指著裏屋的方向說到。

雲茹一下子就被逗樂了。

兩個人磕著瓜子，喝著糖水，楞是聊了兩個多小時，硬生生的把路燈給聊亮了。

看了眼墻上的掛表，雲茹意識到時間太晚了。

“來鳳姐，我該走了，再不走衛國該擔心了。”雲茹說著就要收拾桌子上的瓜子皮。

“放那就行，我來弄，等會兒，我給你拿點菜。”來鳳說著就進了裏屋。

“不用了來鳳姐，不用……”雲茹想大聲制止，又怕驚醒裏面睡覺的鋼蛋兒。

來鳳塞給雲茹一籃子菜，不允許拒絕的那種。

出了門，雲茹提著一籃子菜就往家走，來鳳就一直站在門口看著。

當娘當習慣了，想著看見雲茹進了家門她才能放心。

衛國家方向傳來吱扭一聲的開門聲，來鳳這才放心。

剛想轉身回屋，沒曾想，正好碰見出門吸煙的王老師。

來鳳沒看錯，王老師是在吸煙。

這個平時煙酒都不沾的人，怎麽突然之間吸起了煙？

王老師也發現了來鳳，趕忙把煙藏到身後。

一時間，兩個人就這麽看著對方，路燈打在來鳳身上，整個人溫柔了許多。

“那個王老師，您在那等一會兒，我回屋拿個東西。”來鳳說著就慌慌張張的回屋。

王老師看著來鳳回家了，趕緊把煙扔地上踩滅。

剛剛來鳳說的什麽了？讓等她一會兒？等她幹什麽？她回屋又是去拿什麽了？

最近學校在商量雲茹老師去留的問題，雲茹老師是他舉薦上去的，所以王老師有些發愁。

要是學校真的讓雲茹老師走，那也挑不出毛病，因為當時進學校就是代課老師的身份，也說好了，等原來的老師生完孩子，養好身體，雲茹老師就能走。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話也是這麽個話，但是王老師能看的出來，雲茹老師已經和初二九班的孩子有感情了。

他也是當老師的，他能看得出雲茹老師眼底的不舍。

都是一個胡同的，低頭不見擡頭見，而且當時讓人家去幫這個忙，也挺痛快的應下了。

想到這些，王老師又後悔剛剛的煙滅的早了。

就在這時，來鳳拿著一塊花布走到了王老師跟前兒。

“這是……”王老師指著花布說到。

“雲茹剛剛來找我聊天，給我帶了塊花布，做兩三個褂子足夠了，小姑娘穿好看。”來鳳樂呵呵的說到。

王老師瞅瞅眼前的花布，又看了看來鳳。

拿起花布，從中間撕開，一半留下，一半又塞給了來鳳。

“給，思佳一半夠了。”王老師說到。

“別，都給思佳拿上，這花布還是小姑娘穿著好看。”來鳳拒絕到。

“拿著，做個衣服，這顏色你穿好看。”王老師把花布塞到來鳳手裏，轉身回屋，還不忘了把剛剛踩滅的煙撿回去。

來鳳瞅瞅手裏的花布，又想起剛剛王老師說的話，小聲嘟囔著。

“我又不是小姑娘，這花樣還是小姑娘穿好看。”來鳳抱著半塊花布回了家。

路燈亮著，照亮了胡同，更照亮了人心。

“姚衛國，那半壺熱水呢！我留著泡腳的！”跨屋裏向東嚷嚷著。

“我喝了。”堂屋裏收拾衛生的衛國回到。

“嘿，就怕被你喝了，就怕被你喝了，臨了臨了，好家夥，還是被你動了。”向東嘟嘟囔囔的又穿好鞋。

路過堂屋的時候，氣呼呼的撞了衛國一下。

“大晚上幹什麽去啊！”衛國問到。

“還能幹什麽去？燒水泡腳。”向東回到。

向東剛進廚屋，雲茹就提著一籃子菜回來了。

“衛國，衛國……”雲茹喊了兩聲。

“來了，媳婦回來啦！”衛國趕緊把一籃子菜接過來。

“明天想吃什麽，我早起給你們做。”雲茹顯然是和來鳳聊完開心了。

“雞蛋配鹹菜，小米粥搭棒子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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