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漣隨即便要起身：“不可以……”

皇甫萱猛地一記冷眼扔過來，聲音淩厲：“誰讓你起來的！”

良漣嚇了一跳，在他的記憶中，公主從未這樣嚴肅地斥責他，看來今日，他當真傷了她的心。

無奈之下只好再次跪好，可眉目間焦急不減：“大衛國主已經過了不惑之年，而且膝下兒女眾多，公主大好年華，又是何必？況且，公主乃是聖上的掌上明珠，只要公主一句話，聖上完全可以回了大衛。”

他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太過生氣還是緊張，亦或是兩者皆有。

此時的他直直地盯著面前的女子，四目相對，他看到對面那雙眼睛格外幽深，好似誰都窺透不得。

這樣的皇甫萱，他從未見過，也不想見到。

良久，只聽那女子輕嗤一聲，緩緩起身朝他走來，唇角一勾，帶著無盡魅惑，站在他跟前，纖纖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砰，砰……”

良漣聽到自己心跳的厲害，有些心猿意馬，一如曾經與李稻香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許久不見的感覺，好似又重新回來了。

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他努力壓下心中湧上的悸動，想告訴自己這是不一樣的，可偏生這種感覺是最不會騙人的。

“那你向皇上提親，你只要開口，我就讓父皇回了大衛。”皇甫萱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唇角帶著笑，也不知有幾分真假。

良漣心裏一顫，不知怎的，一股苦澀在胸腔蔓延，久久揮散不去。

他微垂眸，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可皇甫萱卻沒看到。

擡著下巴的手指撤了回去，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帶著諷刺之意：“所以，你既然給不了我想要的，為何還要阻止我去和親？難道你當真覺得我這輩子就非你良漣不可嗎？良漣，曾經我是喜歡你，可沒想到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她的理智早已失去。

“是！公主教訓的是。”良漣不惱也不氣，好似皇甫萱罵的是另外的人。

“以後，你就可以將田夏接到宮中，舉案齊眉，琴瑟和鳴，而我遠去大衛，予你們之間，再無半點關聯。”

“公主……”

他還想再勸，可想到方才皇甫萱的話，他又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是啊，自己既然無法向皇上提親，又有什麽資格幹涉公主的選擇呢？

只是自己心裏，怎麽就像是吞了一顆苦果一樣，又酸又澀。

皇甫萱看著他，其實內心還是希望他能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但等了許久，看著他欲言又止，神色落寞，她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灰飛煙滅。

她覺得，等今日回宮，該讓父皇應了大衛的求親。

“行了，我有些乏了，你回去吧！”皇甫萱聲音顯得疲憊無比，她擺擺手，就往身子背過去。

肚子裏那些話終是沒有說出來，良漣擡頭看著她的背影，片刻，幾不可聞地嘆息，起身告退。

他離開客棧，一路上都魂不守舍，心裏裝的全是皇甫萱的話。

“再過半月，我便要去大衛和親，嫁予大衛的國主。”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良漣，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人！”

這些話像是經咒一樣，遲遲在他腦海揮之不去。

跌跌撞撞之時又撞了人，那人回過頭狠狠罵了一句：“走路不長眼睛啊！”

一向脾氣溫和的，待人翩翩有禮的良漣此時心裏正發悶的厲害，聞言，轉頭回看了那人一眼，索性將心裏的壓抑不痛快一股腦地發洩到這人身上。

“滾！”

“嘿，你這小子，撞了人不道歉還敢口出狂言？”那人被他激怒，擼擼袖子，左右環顧幾眼，確定是他自己孤身一人之後底氣頓時足了，直接過去推他一把：“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冷不丁被推了個趔趄，良漣怒氣更大，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喝一聲向他撲了過去，二人扭打在一起。

良漣純粹是借此發洩自己心中怒火，雖然不會武功，可是亂打一氣，尤其是帶著一股子拼命的架勢，倒是把這男人給嚇住了。

一番爭鬥下來，二人氣喘籲籲，男人把他推到一旁，往地上啐了一口，罵了句有病就快速逃走。

沒想到半路碰上個不要命的瘋子，真是晦氣！

良漣臉上身上也都掛了彩，可卻渾然不覺。

回到將軍府正碰上接了皇命要進宮的田越，看到他這個樣子，連忙問道：“哎呦，這是怎麽回事？跟誰動手了？”

不是被公主帶去的嗎？難道公主對他進行了毒打？還是說，那個過來帶走良漣的侍衛，根本就不是公主的手下？是跟良漣有仇的人？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見良漣搖搖頭：“沒什麽，我先回房了。”

失魂落魄的樣子，讓田越不放心起來，攔住他的去路，拍拍他的肩膀道：“夏兒找不到你，在房間哭鬧不止。”

提起這個，良漣才慢慢擡起頭，眼神中漸漸有了光彩，可也只是轉瞬即逝。

他嘴裏一片苦澀：“我去看她。”

他心裏還是悔恨的，他不知為何想到皇甫萱要遠嫁大衛，他心裏會像當初知道李稻香已經嫁為人婦一樣撕心裂肺地痛，那是一種好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從此離開自己的無奈。

可當初皇甫萱不管如何調戲他，亦或是認真地向他吐露自己的情意，良漣心裏仍是自以為是地裝著那個讓他求而不得的女子，便從未想過，若是皇甫萱離開了自己，他會如何。

可如今真的走到了這一步，他萬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痛苦。

他不清楚自己對待皇甫萱到底是怎樣的情感，他心裏難道不是對他的阿香一往情深麽？怎麽會……怎麽會……

好亂……

他從未像今天這麽疲憊，這麽煩亂過。

“我跟她說，你出門見個朋友。”田越言簡意賅，但良漣明白，這是怕他說漏嘴。

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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