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多了，再過兩三日就能恢覆成常人模樣了，月蓮，咱們的事，我已經跟家裏人說過了，他們沒反對，你看，你什麽時候挑個好日子，咱們把事辦了？”

柳月蓮噗嗤一下笑了，他還好意思說家裏人不反對？不反對的話，他這會被打出來算什麽？

“你大概是覺得我眼睛瞎，看不出個好歹是吧？都成這樣了，還說你家裏人同意？”

段黎覺得自己的模樣不雅，困難的翻了個身，斜側著身子，對著她，緊張道，“那你說，我都已經被攆出來了，不是段家的人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了……”

柳月蓮倒了杯茶遞給他，段黎沒接，柳月蓮無聲的跟他僵持了許久，方才放低了手腕，讓他壓著自己手腕喝了幾口茶水。

放下茶杯後，她聲音不大愉快，“我嫁給你又不是為了你是段家人的身份！”

段黎也暗呼一聲不好，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柳月蓮她壓根就不是貪圖富貴的，自己不是懷疑他，就是猛不丁的被人攆出來了，心裏沒安全感，想要從她身上獲取一些安全感罷了。

好在他在柳月蓮跟前也沒什麽形象要維持，他見情況不對，趕緊補救，“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就是，就是……”

他個大男人，總不能怕自己現在害怕柳月蓮看不上他吧？

柳月蓮餘光瞥見他似是帶著懊惱的樣子，沒好氣的開口道，“當初咱們說好了，你幫忙解決我家的爛攤子，我嫁於你，如今你原酒也給了我，大師傅也借給了我，相當於是幫我解脫了困境，婚約的事，自然是不容更改的，除非是你變卦了……”

“我傻了才變卦！”段黎得到保證，那心裏美的就跟朵花兒似得，他癡癡的看著心上人，捏著她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你就算要我的心，我也二話不說的給你，我怎麽可能舍得變卦，我現在想好了，段家不要我，我就去給你家當上門女婿，反正我也會釀酒，不怕養不活你……”

柳月蓮不自然的扭過臉，遮掩了此時心上的異樣，她沒好氣道，“我要你的心做什麽？還有，上門女婿的事，你想都別想，我家有虎子，誰稀的要你！”

“好好好，不稀的要我，我稀罕要你就是了，月蓮，我這幾日……”

柳月蓮發現他葷話是蹦跶著往外出，怕他說出更過分的話，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柔胰就在嘴畔，還散發著姑娘家獨有的香氣，他鬼使神差的親了口。

這下，柳月蓮臉紅的愈發厲害了。

月兒高掛，醫館裏不斷飄出姑娘家惱羞成怒的聲音，以及男子痛並快樂著的求饒聲。

…………

柳家面臨的最大的災難，在柳月蓮的‘奉獻’下，完美解決了，柳老實親自帶著還沒好利索的胳膊，夥同秦掌櫃，晉豐收等人，親自去交的貨。

估計也沒意料到他們能把貨交齊，所以那些人帶著夥計來找茬的時候，面對逆轉的情形，可想而知他們當時他們的臉有多臭。

這段時候賠了不少的違約金，掙錢是別想了，還搭進去一半的家產。

不過這種懊惱的情緒在看到對方吃癟的狀況下，盡數瓦解。

賠一半的身家這已經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如果按著原先的沒交貨的那種賠法，整個柳家賠的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看著那些貨船遠遠的離去，在視野內只剩下個小黑點的時候，她暫且松了口氣。

之所以說是暫且，是因為她清楚，幕後黑手決對沒那麽容易放棄，江清鴻如今的架勢，對她執著的很。

有的時候，柳宓自己都想明白他這股偏執勁是從哪來的，別說是自己的容貌卓越，能把他吸引的死去活來，想想也不可能！

不是她看低了自己，就她這類型的，也只能吸引一下秦淮這種萬年處男，外加鋼鐵直男，像是江清鴻的那種道行，她連個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尤其是他已經娶了太後最心愛的‘女兒’，是什麽能讓他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不惜得罪太後，也要娶了她？

不解，真的很不解。

“柳宓，丫頭？”柳宓正在沈思的時候，被老實爹給拍了一下，她擡頭，正巧對上他爹關切的目光，以及秦掌櫃欣慰的打量。

“怎麽了？”

“秦掌櫃在跟你說話呢，你在想什麽？”

原來是先前秦掌櫃跟她說話，她走神沒聽到。

說起來如果不是這次的事，她還沒機會跟秦掌櫃見面呢，一別三年，老友相逢，自然是喜不自禁了。

“沒想什麽，就是突然感慨秦掌櫃這幾年發展的越發好，讓人看了眼饞，現在咱們還得多仰仗他這個貴人呢。”

這話多多少少都帶有幾分調侃的意味。

秦掌櫃忙說廖讚，廖讚。

“今個事成了，柳老弟也卸下心頭一塊大石頭了，又恰逢我跟柳小友再次見面，這樣，今個我做東，咱們一起去我新開的酒樓吃頓飯？”

柳宓拍手附和，“那再好不過了，好些時候沒見了，咱們也該聚聚了，我找人通知一下宋丁海還有薛丁，今晚咱們就來個不醉不歸！”

秦掌櫃點點頭，“那成，那這會我得先走，去吩咐人好好準備了，丫頭，宓舌頭可刁鉆的很，我這要不用點心，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那傳出去可就丟人了！”

柳宓知道這是生意場人的人，說話總是帶著幾分謙遜，也跟著笑呵呵的打趣了幾句。

秦掌櫃總說自己是他的貴人，其實，他也是自己的貴人啊，這幾年相互扶持的走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幫誰多一點了。

傍晚，柳宓打扮利索後，整理著自個腰帶，整著整著，想起了什麽一般，詢問著半夏，“三姑娘人呢？今晚秦掌櫃宴請，通知了三姐沒？今天情況特殊，可不能讓她遲到了。”

說的是熟人相聚，聯絡感情，但臨走時候，秦掌櫃還說，今個要邀請好些生意上的夥伴。

未明言，但話語裏含義已經分明，這次雖然把三千壇的酒交貨成功，但這都是在推遲了汴城這些老主顧生意才完成的，這次也多虧了他們推延了許久，柳家才能免收前後夾擊的苦楚。

所以不管怎麽說，今個這頓飯柳家人是要擺出姿態過來的。

“你三姐啊，這會忙著呢，整天連家都不著。”不是意料中的半夏的聲音，倒是她娘有些抱怨的聲兒，她扭頭，孫氏推門而入。

不是沒看出她娘的不快，柳宓嘴角笑意更深。

“三姐啊，這會不是在柳春閣就是在醫館裏唄，反正我讓人去通知我徒弟了，三姐要是在那的話，肯定也會早些回來的，娘，您放心，誤不了事。”

孫氏嘆了口氣。

其實柳宓知道，她這會正在為三姐擔心呢，她也只能撿著些她愛聽的寬慰她。

柳宓理解她的心思，坐在她身側，攬住她的肩膀道，“娘，您以前不是一直催著三姐快點成親嗎？咋這會三姐有了好的歸宿，您倒是愁眉不展了？”

孫氏瞥了她一眼，“你三姐那是好歸宿嗎？段家，那可是個吃人的地兒，你三姐……”

她一直覺得這場婚事是交易，覺得這事是自家姑娘用自己的幸福換來的，心裏的別扭，哪裏是一星半點？

就算知道她對那段黎有幾分真情實意在，她還是覺得心裏不舒坦。

“走一步算一步啊，當初人家答應了三姐幫咱家解圍，現在事成了，咱們總不能後悔吧？再說，旁人看不出三姐的心思，咱們倆能看不出來？三姐那是嘴不對心的厲害呢！”

要是真的討厭人家，就不能三天兩頭見不到人了。

“再說了，那段家再顯赫，也跟咱家沒關系，段黎那可是被人攆出來了，就像是先前說的，不放心他，就讓他當個上門女婿唄，等生米煮成熟飯了，還怕段家不認？”

聽柳宓這亂七八糟的解釋，孫氏心頭倒是寬慰了幾分，眉頭也舒展了，不過聽小女兒不害臊的說什麽生米煮成熟飯，還是沒好氣的捏了她一把，“等你三姐的事完了，就該給你張羅婆家呢，不然這嘴遲早要惹了事！”

冰涼的手指點著她額頭，柳宓心頭暖洋洋的，她把孫氏的胳膊抱在懷裏，撒嬌道，“娘您就舍得我啊，我才不嫁人呢，我要陪著你跟爹……”

在家裏跟孫氏墨跡了些時辰，三姐踩著點回來，柳家三人趕著馬車到了酒樓外，秦掌櫃已經在那等了多時了。

“哎，可算是把你們等來了。”秦掌櫃看了眼柳月蓮，笑的跟老狐貍似得，“這三丫頭許久沒見，這會都長這麽高了？”

又問柳老實她有沒有婚配，要是不嫌棄的話，他本家還有個侄子，今年正考了秀才，要是她不嫌棄的話，他來引薦。

柳老實自個一家都是經商的，對讀書人十分賞識，這會聽有這等好事，早就心花怒放的想應下，還是柳宓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爹，跟秦掌櫃道歉，說她三姐已經有了人家。

他爹也才想到段家那小子的存在，當即興致就不高了。

秦掌櫃是個人精，發現自個無意間險些引起紛爭，在隨後的時候，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談。

他引著柳家父女們上樓，進了屋子後，才發現屋內坐著不少熟人。

薛丁，宋丁海這是必須要來的，除此之外，竟然還有秦淮，他這時大大咧咧的坐在薛丁旁邊，聽到開門的動靜，視線精準的落到了她身上。

這飯局，他竟然也來了。

不過柳宓隨後也就想明白了，秦掌櫃今個說宴請熟人，這秦淮可不是熟人咋的。

讓他來，一方面是敘舊不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秦淮現在的身份特殊，讓旁人看出他們關系不錯，私下交好，也能多一重保障。

生意人嘛，想的都比常人多許多。

柳老實自然也見到了秦淮，本來就不大高興的臉，此時越發的黑了起來。

“柳老弟，來來，你坐這！”秦掌櫃把他安排在主位上，朝柳月蓮笑笑，示意她自便。

小三姐動作流利，一屁股坐在了她爹身邊。

柳宓看了看桌子，有點頭疼，這頓飯吃的是有深意，自然請的人數也是固定的，眼下就空著倆座，一個座明眼一看，就知道是給秦掌櫃留著的。

剩下的那個位置，自然就是她的。

可是巧就巧在，那位置，偏偏是空在秦淮跟薛丁中間的，怪不得三姐方才跑的那麽快，她剛剛沒摸透意思呢，這會才明白，三姐就等著她出醜呢。

你說坐那她還能好好吃飯不，她挪動步子比蝸牛還要慢。

腳還沒走到那尷尬的位置呢，宋丁海就揚聲道，“師父，你可算來了，來來，坐這！”

他往右面推了推薛丁，示意他讓出個位置，薛丁嫌棄的看了秦淮一眼，又看了看她。

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了原本柳宓要坐的位置。

這麽一來，就成了薛丁跟秦淮挨著，她坐薛丁原來的位置，雖然還是有點不大舒坦，但總比坐那倆人中間要好得多。

柳宓遞給宋丁海一個眼神，眼中的讚許不言而喻。

柳宓坐在薛丁跟宋丁海的中間，主客都到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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