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想下去的，可是她娘說，就差這一哆嗦了，不來讓她舅舅家挑毛病，沒辦法，只能下了馬車。

趙夫人同她解釋，“這個大夫治跌打損傷最出名，你舅媽不放心，非要過來，不過這個大夫比較忙，患者多的時候，都不會出外診的。”

趙秋水點了點頭。

已經聞到了藥草的味道，趙秋水已經收起了嫌棄的表情，面帶焦灼的進去了。

“我的腿，我的腳好疼！”剛進院子就聽到了熟悉的尖叫聲，她娘已經捂著胸口受不住了，她腿腳慢些，等進屋子後，她娘已經淚眼婆娑的守著了。

“二姐，人家大夫只是說小拇指有些裂縫，沒什麽太大的傷。”

她都聽人說了，只是人家踩了一下就呼天搶地的不行，而且人家大夫都說了，不是什麽大傷，就懷疑是裂了條縫，一聽這個，她家男人就快死了。

趙夫人聽罷心疼的都快暈厥了，“什麽？春哥兒娘，都裂了一條縫了，骨頭都斷了咋還沒事呢，哎呦，我可憐的弟弟啊，你這是娶了啥媳婦啊！”

婆媳之間天生不對付，兒媳婦跟大姑子也一樣，媳婦覺得倆姑子大驚小怪慣得男人沒丁點男人氣，倆姑子覺得弟媳婦當人媳婦，不心疼自個的男人。

宋丁海聽不得他嚷嚷，見這邊女人們又嘰喳的心煩，找了個由頭回屋裏磨藥去了。

趙秋水想起今個聽的消息，心緒不寧的，這會見那大夫沒在，故意疑惑道，“舅舅，你還記得咱們那日見到的那個姑娘嗎？就是做菊花酒的那個。”

美人啊。

朱榮鶴點頭，想起她的面容，這會竟然也不覺得疼了，連連點頭，“知道知道，你提起她做什麽？難道是你幫著舅舅去問了？”

趙秋水一楞，感受到舅母遞來的不善目光，尷尬一笑，“舅舅你說到哪裏去了，我怎麽能去問那個，我是說，今個我聽人說，原先訂了咱們朱家酒的那些人，這會突然退了咱們家的酒，轉身去訂她家的菊花酒了，我年紀小，心頭帶著好奇，舅舅您當時不是說，那柳宓釀的酒不好喝嗎？怎麽會……”

她話到一半，便巧妙的停頓了下來。

“那姑娘叫柳蜜？！”

男人眼睛一亮，蜜兒蜜兒，果然是人如其名，甜蜜蜜的。

“舅舅！”趙秋水語氣嚴肅了起來，她洩露了幾分自個的本來情緒。

“咱們商量著正事呢。”

“她的酒根本達不到那種地步，肯定是有人在背後作怪呢！”想起自家生意了，男人突然義憤填膺起來。

宋丁海這會隱約聽到柳宓熟悉的字眼，他端著藥膏跟布條木板出來後，故意裝著不解的模樣道，“你們說的這是誰，柳宓？”

趙秋水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眉頭皺了起來，她隱約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可是仔細想了會，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他是誰，不過片刻後，她也沒繼續追究了，一個大夫……她還用不著為他去費心。

朱榮鶴點頭，他有點討好的朝著這個黑臉大夫道，“就是個愛鬧騰的丫頭片子，釀的酒不好喝，還慣會耍脾氣的，啥時候要是能把她收到院兒裏，那作為男人，那才是成就……”

都是男人，見他詢問，男人毫不設防的露出了心底的邪念，並且還朝著他擠眉弄眼，露出一個你懂得眼神。

“來，把腿伸出來，還有腳。”

宋丁海露出第一個，他們進來後的笑容。

“嗷……”

宋家院子的上空，傳出了絕望、悲痛的哀嚎。

“大夫，大夫太疼了太疼了，我疼的受不住了！”雖然是冬日，可是男人身上快要被汗水給打濕，他絕望的掐著腿，不斷地哀嚎。

宋丁海示意他媳婦跟姐姐固定好男人因為疼痛而掙紮的身子，‘耐心’的給他包紮好傷處。

“謝謝大夫了。”

男人疼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他妻子朝著宋丁海道謝。

“沒什麽，我方才忘了給他端麻沸散了。”

宋丁海露出大白牙。

“你，你當大夫的，怎麽……”趙夫人心疼的不行，怪不得弟弟這麽疼呢，這大夫竟然忘了！她想大罵，可一把被閨女拉住了，趙秋水也有自個的顧忌，得罪誰都行，唯獨不能得罪大夫，況且這個大夫是鎮子上唯一可以跟柳宓名聲相提並論的。

誰知道日後他們會不會有求於他？

活命的事，誰能不當回事啊，沒見她舅娘都一言不發嗎。

趙夫人聽閨女的話，付了診費後，扶著弟弟出去，只是等他們將要跨出大門的時候，宋丁海喊住了他們，朱家眾人以為大夫還有事沒交代了，恭敬的轉過來身子聆聽。

宋丁海擦擦手，臉上露出壞笑，“那個，忘了跟你們說了，柳宓啊，那是我師父。”

薛丁海瞅見那些人吃癟的模樣，心裏得意不已，不過等人都走後，他心裏有點不安穩，那些人方才說的話，他聽的一知半解，前兩日菊花酒如何他也是知道的，如今突然逆襲了，他心裏也怪不安穩的。

好在先前來這看病的病人被朱家那小子嚇走了，他索性關上了門，匆匆去找薛丁打探。

薛家門外，這會已經擺上了長龍。

上趕著送錢的，他活了這麽大的歲數還是第一次看到。

“哎哎，往後邊排隊，你擠什麽擠啊！”他在人群裏推搡著擠來擠去，混亂中不小心踩了人一腳，那漢子扯著大嗓門嚷他。

“對不住，接過，借過！”

“是宋大夫啊，來，來給宋大夫讓個道，小神醫徒弟來啦！”

宋丁海是被人推到最裏面的。

他走後，人群並未消散，好些人竊竊私語，“連宋大夫都進去了，看來那消息不是假的，哎呦，這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呢，咋又鬧出事來了？”

“哎哎，又有人抱著酒壇出來了，看來還有酒啊！”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

“師父，師父”宋丁海頭發都被人擠掉了，終於見到了柳宓的身影，她這會正不厭其煩的跟人解釋著，“這酒只是尋常的養生酒，沒有治疫病的效果，大家別搶了，哎，別擠啊……”

柳宓快要瘋了。

她當時既然要釀酒，就希望這酒能賣個好價錢，可是真的被人哄搶起來，她心裏又不安了，酒的水平跟品質在這，怎麽也淪不到被人哄搶的地步啊。

因為這次購酒太過突然，他們一行人還沒商定好價格，但見到宋丁海來了，柳宓無意中松了口氣，把他拉到一旁，商議著價格如何。

沒法子，晉豐收沒在跟前，只能他們自個琢磨了。

“這糧食酒是大酒還是小酒？”宋丁海護著酒壇，被人擠的東倒西歪的時候，大聲問著柳宓。

“什麽大酒，什麽小酒？還有這麽一說嗎？我也不清楚啊！”

自然是有區別的。

“小酒分成二十六個等級，最低檔五文一斤，最高檔三十文一斤，冬天釀造，夏天出售，叫“大酒”，大酒分成二十三個等級，最低檔八文一斤，最高檔四十八文一斤。”

“這高檔酒呢？”柳宓覺得這個價格也沒什麽參考的價值，他說的酒都是一次釀造的，她這個添了藥草添了菊花，怎麽也不能一斤三十文的價兒就賣了。

“咱們鎮子上的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我倒是聽人說過汴城酒坊生產好酒，銀瓶酒賣到七十二文一斤，羊羔酒賣到八十一文一斤，師父，你這打算也賣那麽貴嗎？”

柳宓看著下面人擠得熙熙攘攘，吵吵聲又老大，暈頭轉向的，她哪敢賣七八十一文？雖說照著如今形勢賣這麽多也有人要，但她良心過不去。

“薛丁，你說吧。”既然這生意當時說好了就是倆人一起鼓搗的，那他也有權決定。

薛丁如今看起來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平靜，見柳宓這會把問題拋到了他這，他略帶沈吟，“就定成四十二文一斤吧。”

比小酒的價格高，又比大酒最高檔的稍低一點，說出去也不會被人指責他們見利忘義。

“那成，就四十二文一斤，咱們這會大概有多少啊。”

平安寨那邊不大清楚有多少，可是薛家這邊不多，統共也就十壇多，他這釀酒的壇子是大壇，差不多也就十斤重，十來壇的酒，百十斤重，這兒人守著這麽多，肯定不能都滿足啊。

“哎，哎，別推啊，別擠，搶也搶不到，排隊，排隊，先到先得，一個人最多拿三斤酒，多了不給了！”宋丁海扯著嗓子喊著。

估計真的是這一嗓子喊出了效果，原先擠著的人亂哄哄的排起了隊。

有的來得急的，沒來得及拿家夥盛酒的，捶胸頓足，擠得靈活，又拿著盛酒家夥的，洋洋得意，總之，混亂的半天過去，院子留了不少雜物，就連柳宓自個半天功夫後，嗓子都啞了。

百十斤酒賣的也快，等最後一點酒被人包圓了，薛丁歉意的跟人道歉，示意眾人先散了。

“沒了？怎麽沒了？咱們都等了這麽久了，小神醫，你們什麽時候還有啊，多少錢咱們都能掏錢的，小神醫您得給咱們個準話啊！”

買了的高興，卻也嫌棄買的少，至於沒買的了的，這會更是要把房頂給吵翻了。

這會可不是七嘴八舌了，吵吵鬧鬧的讓人頭大的不行。

“散了散了！”正當那些沒買到酒在這徘徊不走的人不依不撓時，巷子由遠及近傳出鎖鏈拖地聲，人群安靜了幾分，眾人看著那些帶刀的捕快們湧來，嚇得一窩蜂的散了。

“你們來的正好，還想跟你們打聽些事呢！”宋丁海擦著汗道。

柳宓早在最開始時見到那熟悉的身影就沈默了起來，她擦了擦手扭身回到了屋裏，突然唱了這麽一出，院裏眾人都挺詫異，薛春花看了眼擔憂的弟弟，笑著解圍，“估計是忙了大半天有點頭疼，先讓她回去休息吧。”

她把裝著銀錢的籮筐端回屋裏。

搬出幾個木凳出來，招呼著大家坐下。

男人們說話，她一個女人不適合在這呆著，胡亂找了個緣由從這邊出來，鉆到了屋裏。

她沒發現，她打開房門關上房門短短的時間，院裏好幾個人視線，都黏在她身上。

直到關上房門，屋裏眾人才移回視線。

“秦捕頭，怎麽回事啊，咋好端端的錢就砸到了我師父的頭上？”

秦淮臉上帶著幾分疲憊，聞言後長話短說，“最近是不是來醫館抓藥的人很多？”

宋丁海點頭，“誰說不是呢，這些日子來抓藥的人多的很，要不是先前我師父跟我說要釀酒需要藥材輔助，我也不會來收了那麽多，現在我敢說，除了我這藥材寬裕外，其他的人……”

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還是上次鬧出的大頭瘟。

宋丁海半是抱怨，半是擔憂，可是說著無意，聽著有心，他感慨萬分的時候，眾人醍醐灌頂般，錯愕道，“難道是……”

秦淮表情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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