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娟回到羅家之後，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拼命的洗手，洗了一盆又一盆，一邊洗一邊哭，手要被搓掉一層皮了，隱隱有了血絲出來。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洗手，好像手上還滿是鮮血一樣，她奔潰的打翻了水盆，跌坐在地上，抱著頭痛哭。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春娟本來就是一個膽小的人，昨日下午她按照暗號發了電報給沈先生，到了晚上沈先生就出現了，原本自己就可以走了。可是張小月從賭坊出來的太早了，她清楚的看見沈先生一把把張小月勒住了脖子按在了河道邊緣，然後拿出一把刀，快狠準的割開了她的脖子，那鮮血就這麽灑了出來，張小月先要尖叫，可是嘴巴被沈先生狠狠的捂著，她雙手捂著脖子，雙腳在青石板地上蹬著，沒有一會，好像就沒有了聲息。

春娟只能聽到那血液流入河道的聲音，她捂著嘴巴，壓根就是不敢叫喚，沈先生站起身，轉過身子看著春娟，那一瞬間，春娟怕的根本動不了。

“找個麻袋和板車過來，快點！”

春娟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到了麻袋和板車，一路上她的意識和身體行為似乎是分開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走過去，在月光下看見了張老板，那張四十多歲的臉上滿是驚恐，就這麽看著天上的月亮，閉不上眼睛。

春娟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將自己縮在最小的角落裏，手上好像有用那種感覺了，她看著自己的手，好像是看見了還有血液，她拼命的搓手，搓手……

春娟不知道自己怎麽幫著把屍體裝進了袋子，運送到了來福客棧的後面，然後幫忙運送到了圍墻了另一邊，直到她站在空著的板車邊上，看和自己滿是血液的雙手，才突然回神。

她跑回了羅家，可是大半夜根本沒有人給她開門，就這麽一直等著等著，等她醒來，已經是中午了，她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羅家，然後關上門，拼命的洗手。

馮招娣知道春娟回來了，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春娟出現，羅祥子也不見了，現在羅太太很著急，她找到春娟的房間，想要進去，突然發現門是上鎖了，她開始著急開始害怕。

“春娟春娟，你開門。”

春娟驚嚇著擡起頭，看著門外那個身影，她很害怕，可是她知道現在是在羅家，自己逃不了……

對，逃……

春娟想要逃，她站起身，打算開門的時候飛快的跑出去，她雙腳發顫著走到門邊，打開了門，一瞬間，她想要從羅太太身邊跑出去、

馮招娣也是嚇了一跳，似乎是條件反射一把，直接一把衣服拉著春娟將人甩進了門裏，她走進門，然後鎖上。

看著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春娟，她上去，“人呢？死了嗎？”

春娟抖著身子，轉身跪在地上，拼命的給自己夫人磕頭，“太太，太太，你放過我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張老板已經死了，沒人會知道了，沒人會知道了……”

馮招娣先是松了一口氣，張老板死了……好！太好了！她看著不斷在磕頭的春娟。

“咚咚咚！”春娟頭發都亂了，身上的衣服還有血跡，額頭用力的和地上的青磚接觸，很快也有了血跡。

“死了啊……”

春娟擡起頭，驚恐的看著自己太太，“張老板已經死了，死了，太太你放過我吧……”

太太看著春娟，然後上前扶著春娟，“春娟，你為什麽要這麽說呢，你是我的大丫鬟啊，我們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啊……”

春娟抖著身子，看著對自己笑著的太太，“從馮家你就一直跟著我了，你現在可是我最親密的人啊……”

春娟感受著羅太太的手慢慢劃過自己的脖子，那一雙手好像是帶著涼意一樣，讓她抖的更加厲害了。

“你說，老爺為什麽就是看不見我的好的……嗯？”馮阿娣在春娟耳邊哈氣說道，刺激的春娟身子猛地往後縮。

春娟很害怕，她不對為什麽之前的太太像是突然變化了一個人，一個可怕的讓春娟想到了沈先生……

“太太，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會說，我馬上就離開吳縣，我再也不會來了，太太……”春娟抖著身子，一遍又一遍的祈求。

馮阿娣雙手握著春娟的肩膀，將她推開一段距離，她蹲在地上，春娟跪在地上……

春娟滿臉是淚水，額頭上也有血跡流出來，馮阿娣眼中帶著愛憐，她拿出自己的帕子，給春娟慢慢的擦著臉色的汗水，淚水和血跡，“春娟啊，我原本以為張小月死了，我就會很安心，可是昨兒晚上，我竟然是一夜都沒有睡著，我總是聽見洪曉曉那天給我們唱的那首歌……”

春娟搖著頭，可是下巴突然被馮阿娣捏住了，“春娟啊，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走？

春娟明白，太太口中的走，怕不是要自己離開吳縣的意思，是那張小月一樣“走”的意思。

“太太……”說完，她害怕的開始掙紮起來，馮阿娣也是瘋了，她一把把春娟推到在地，膝蓋頂著春娟的胸口，雙手狠狠的掐著春娟的脖子。

“春娟啊，你放心，你走啊，你的姆媽我會好好照顧的，你就生病走了，啊？”馮阿娣一邊說，一邊用力，臉上帶著安慰一樣的笑意，雙眼卻是流著淚。

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太太，這個時候使出的力氣是一個做過粗活的丫鬟都沒有的，春娟想要活，她伸手抓著馮阿娣的衣服，手臂和臉，在馮阿娣的手背和臉頰上都抓出了一條條血跡。

“春娟啊，不會很難受的！”馮阿娣因為用力臉上都變成了紅色，原本帶的好好的假發也是傾斜了。

“嘭！”馮阿娣一驚，房間裏突然大亮，她一轉頭就看見迎面來了一個大腳丫子，她覺得胸口一痛，人已經倒在了一邊。

馬文峰滿臉是汗水，他見人救下來了，蹲下身子，捂著兩條腿，剛剛一腳踹門，一腳踹人，用力太大了，突然有點抽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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