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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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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間獨孤琰的臉色便一片雪白。

謝澧蘭挑著唇踱上前,他雖然瘦弱,但比獨孤琰卻還要秀長一些,他俯下腰在獨孤琰的耳畔吹氣如蘭,語調似魅惑地說道:“閣老不日前發信,說對他那個不孝子卻是有些想念。”

君閣老也是老來得子,對君衡一向極為溺愛,但他告老後便一直安居下裏,從未涉足月州一步。君衡日常的行為瑣事,也都是瞞著閣老進行的。可是,君閣老隱遁已久,謝澧蘭從何處知曉的?

獨孤琰有些怔忡。

緊跟著手心裏被塞入了一只冰冷的香囊,他卻只見謝澧蘭眼眸微漾,似笑非笑。

他抿了抿唇將香囊藏置廣袖之中,衣袂之間淡墨色勾勒的竹枝栩栩蕭瑟,他悶不吭聲地後退了一步,“君衡他看中了你,謝公子。”

原來是拈酸吃醋了。謝澧蘭忖度著,將唇角一揚,“我聽說大靖有個習俗,君子相交,贈簪以禮?”

獨孤琰方一點頭,手裏便又多了一樣物事,他驚詫地垂眸,手心冰涼滑膩的一根玉簪,以北燕獨有的寒玉雕琢而成一朵小巧玲瓏的木蘭花,玉質溫澤上乘,花蕊間有水光流動。而那脫去木簪的美少年,秀發宛如烏玉繾綣地飄散了下來,順而柔長,迤邐似畫卷。

“這是……”

“謝澧蘭!”謝澧蘭的身後,衛子臻在喚他了。

謝澧蘭不疾不徐地向獨孤琰歉意的頷首,便轉身拂袖而離,千朵萬朵的紅梅之外,別有洞天似的,黛山碧水,積雪消融,暈開淺淺的粉紅,衛子臻長身而立,負著雙手似乎有些不耐,滿頭雪發肆意散開著。

他還未曾走近,衛子臻緊抿著薄唇,陡然伸手將他一拽,謝澧蘭的手腕被人擒住,轉眼天旋地轉的落入衛子臻強勢的懷抱,來不及反應,衛子臻冷冷地道:“才離了一刻,便又有本事勾搭上了七殿下,蘭蘭你可真是好本事!”

稱謂從惱怒的“謝澧蘭”變成又冷又軟的“蘭蘭”,饒是謝澧蘭也不禁哆嗦了下,他鎮定心情,將急躁的呼吸漸漸平覆,“將軍好大的醋意。”

“是又如何?謝澧蘭,你是本王的,你親口承認過。”衛子臻想到恨處,在他雪白如玉的頸邊咬了下去,不輕不重的一下,謝澧蘭秀麗的眉蹙了下,他認命般的嘆息暈開來,“我早該料到的,謝澧蘭,我從第一日見你,就應當知道,你不是那種安分的人。”

謝澧蘭轉過身抱住他的脖頸,“將軍這是準允我勾三搭四了?”

衛子臻眼光一沈,冷哼道:“休想!”

“那些人若敢近你一步,本王便折了他們的雙腿!”

謝澧蘭把纖弱的手臂收回去,笑容凝在臉上,不鹹不淡地品評道:“鎮北王好大的口氣。”

衛子臻的指尖挑起他的一縷青絲,“木蘭玉簪都贈人了,看不出,蘭蘭和七殿下還真是一見如故!”

“我對七殿下一見如故,”謝澧蘭的食指點在粉得稍顯蒼白的唇上,淡笑道,“將軍便不曾對誰一見傾心過麽?”

這句話令衛子臻徹底沈下了臉色,他再不吭聲,拽著謝澧蘭的手腕便走。

梅林裏不少雅客,對這二人風月之談倒有幾分興致,戲謔地多看了兩眼,但大多數對衛子臻這個北蠻子是置之不理的,饒是那謝澧蘭生得再怎麽引人垂涎都好。

梅外疏水淡煙,山嵐相扣,管簫清音次第吹開心頭的澀意。

衛子臻問艄公租了一條船,牽著謝澧蘭坐上了輕舟。

船輕巧地箭一般地沖出老遠,謝澧蘭卻頻頻搖頭道:“冬天裏乘船而行,將軍大煞風景!”

又被數落了,衛子臻的臉不可見地紅了紅,這可疑的顏色卻叫謝澧蘭目不轉睛盯了許久,山光水色,映著少年身姿若柳,在他眼底寒澀的天猶如瞬間華春驟臨。

獨孤琰再無心思賞梅,正要坐馬車離去。

然才上了車,一掀開車簾,便撞見了裏邊正襟危坐的人溫和帶笑的眼,獨孤琰眉頭一皺,要跳車,卻被君衡一把拉入了馬車裏,獨孤琰的手磕在車壁上,他痛得嘶起來,“放我下車!”

君衡置若罔聞,但有些不悅了,“往日阿七可是很喜歡我這麽抱著你呢。”這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便是說著再柔情的話,他也可以換上如此無情的語調。

冷漠得,逼人無措。

獨孤琰委屈不已,可他知道,自己在君衡的面前,早已連難過都失去了資格,君衡喜歡看獨孤九的笑,而他們的笑容相似,在君衡面前,自己便必須永遠笑下去。永遠,成為那個人的替身,永遠,沒有自我。

“謝澧蘭給你遞了什麽?”

君衡強勢固執地摟著獨孤琰,仿佛防著他逃脫,然而他們彼此又都知道。走到這一步,獨孤琰再也不會逃了。

他把那支木蘭簪取出來遞給他,君衡拿在手裏摩挲了一番,並未瞧見有何異狀,“怎麽?那謝十五皇子,便想用這麽個寒磣物件和我家阿七暗通款曲?”

獨孤琰聽到身後的男人那冰冷的屑笑聲,微微寒噤,下意識說了句:“我九弟最愛的便是木蘭花。”

這話一說,那物件便徹底收入了君衡的掌心,“歸我了。”

他一向就是這麽蠻橫霸道,不講人情。又或者,他的無禮,只是對他一人而已。世人眼中的閣老獨子,還是個清貴矜傲、風度翩翩的美青年。

獨孤琰沈默了,他身後的人似乎又不滿了,“就這有這支玉簪?”

獨孤琰才恍然一驚,原來方才,君衡是一直在這馬車上窺伺他麽?

既然被看破了,獨孤琰便也只有悲哀而苦澀地將那只紅絲囊抽了出來,檀香氤氳而生,君衡凝目看了幾眼,將香囊上的絲帶微微一扯,裏頭邊掉出一樣物事。

只是隨常可見的宣紙,似乎是倉促撕下來的一角,形狀很不規整,用大靖的文字,傾斜著寫了一個字。

這個字很奇怪,因為他是個錯字。

那是一個“琰”,然而玉上多提了兩點,顯得很是不倫不類。

君衡看不懂,因為他不認識這個錯字。但獨孤琰卻將那角紙扯入手中,不可置信地定睛看了許久,君衡難得見到他在身邊獨孤琰卻還這般走神的時候,不滿地收緊了手臂,將懷裏的人緊緊地裹入了自己的胸膛之間。

獨孤琰捏著那張紙,唇瓣哆嗦著說不出話。

這世間,怎麽可能有兩個人,會犯同樣一個、還是如此荒謬的錯?

他來不及思慮,那不規矩亂摸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獨孤琰看到那只涼颼颼的手探入自己的前襟,精準無誤地點在了自己的茱萸上,他禁不住顫抖了起來,“君衡!”

“乖。”那人惡寒地笑,慢慢湊近前來,“我想你了,阿七可曾想我?”

獨孤琰無助地闔上了眼簾。

他戒不掉君衡,若是可以,身後這個男人早該下了煉獄。

馬車緩慢地駕了出去,裏頭卻也漸次傳出了些許令人面紅心跳的動靜。

謝澧蘭把頭枕在衛子臻的兩股之上,濃墨的發,精致到難言難畫的臉,從容得恍若水一般,泛起細細的漪瀾,他似乎正閉著眼享受。而衛子臻的大掌則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臉頰,他的手心有深厚的繭,粗糙的,滑在臉上卻很舒服。

“蘭蘭,你都沒有送過我東西。”

謝澧蘭聞言,忍俊不禁地睜開了眼,衛子臻這是在委屈?可是他的神色又是如此一本正經,甚至冷沈的叫人不敢逼視,他發現自己竟然看不破衛子臻後,心頭便起了一絲挫敗。

“將軍,那平岳城不是我送給你的?”他無奈一嘆。

衛子臻卻否認了,“你要是不送,本王自己也能打下它。”

“呵。”謝澧蘭不知是笑是怒,他淡淡地嗤了聲。有風襲來,少年往衛子臻的溫暖的懷裏躲了躲,鎮北王今日沒有穿那一身咯人的鎧甲,抱著極是愜意。衛子臻將身上披著的紫棠色外袍解下,為謝澧蘭細致地披上。

他突然嘆道:“若是這麽一路順水,便能抵達燕北,該有多好。”

謝澧蘭淡淡一怔。

衛子臻時刻不忘,他的戰場是在北燕,他時刻想著要殺敵立功,要為那個枉死的九殿下報仇雪恨。可他謝澧蘭的戰場,卻始終只在月州。

所以這麽快,他們就要分道揚鑣了麽?

謝澧蘭心頭騰起了一絲難言的感覺。

衛子臻俯下身,在他的額上親吻著,胡亂而細碎的吻星點地落下,謝澧蘭安靜地承受著,直到他嗓音沙啞地低低說道:“蘭蘭,若是我走了,你在月州,要仔細提防些。”

他竟不打算帶著他的俘虜、他的禁臠一起走了麽?

衛子臻竟然絲毫都不強迫他?

“我會給你留下一支衛家軍的精銳影衛,他們將只聽任你調遣。這是兵符。”

謝澧蘭緊握著的拳心被塞進來一塊冰冷的虎紋兵符。他垂眸瞟了一眼,才仰面對他對視。“當真只聽我調遣?那將軍你呢?”

衛子臻深吸了一口氣,“認符不認人。”

“如此說來,那這倒是塊好寶貝!”謝澧蘭露出一個純真的仿若孩童的笑,雪白的牙露出來,比山巔的最後一點冰雪還要潔白無瑕。

謝澧蘭將兵符收攏入袖,卻並未留意到,衛子臻的眼眸那瞬間歸入冷寂的塵暗。

作者有話要說: 就快進入重要環節啦,本文的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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