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了。”康斯坦丁擡手握住貝利亞的手指, 大大方方地湊到唇邊親了兩口，道：“我已經買完了。剩下的，嘿，我準備讓那位Constantine努力。”

“他也就有這點作用吧。”貝利亞淡淡評價, 對於那位跟他家喬尼撞名了的金發巫師, 貝利亞原本沒有什麽惡感。但他偷走喬尼一回後, 貝利亞已將他徹底拉黑, 要不是看在康斯坦丁的面子上, 分分鐘將他人道毀滅。

康斯坦丁知道貝利亞對John Constantine還有不滿在, 解釋只會讓他更生氣, 當即轉移話題, 道：“曼哈頓這邊有家法式餐廳, 年前剛被排進全美十大最佳美食餐廳，現在去那裏吃晚餐吧。”

貝利亞微微點頭：“好。”

兩人往裏世界市集出口走去的時候，康斯坦丁目光一瞥, 發現距離出口處不遠的地方新擺了個攤位，攤主是一個穿著繡花罩衫, 披著沾血野牛皮披風，頭戴黑色鷹羽冠的中年女性。這身打扮, 她應該是一位薩滿。

這位中年薩滿攤位上擺出來的東西著實讓人側目。

三個已經泛黃的頭骨, 一串由牙齒串成的手鏈, 一張由某種樹皮制造出來的猙獰鬼面具，一張人皮鼓, 一串由鳥類頭骨串成的腰鈴, 由一截腿骨打造出來的長刀——這些都不是一位薩滿巫師應該拿出來售賣的東西, 因為這些看起來格外瘆人的東西意味著一個部族薩滿巫術的傳承。

康斯坦丁對這些東西倒是不感興趣，他雖然會一些薩滿巫術, 但說實話，這個攤位上擺著的巫器，他不怎麽看得上。

康斯坦丁只是好奇，是什麽讓一位薩滿巫師從死亡之境中爬出來，拿出了這些理應傳承下去的巫器坐在這裏。

一個身軀，兩個靈魂，目前掌控這具身體的靈魂散發著死亡的腐朽氣息。

康斯坦丁的目光落在了跟這堆巫器放在一起的一個小布袋上。棉麻質地，黑繩紮帶，裏面鼓鼓囊囊，一手就能團握的大小。

那東西真是該死得眼熟啊。

因為曾經的康斯坦丁也有一個類似的，依靠著這個東西，長年失眠的驅魔人有過幾次好覺，但因為察覺到這個東西的成癮性以及他因此消耗的大量精神力，他不得已戒掉了它。

“貝利亞。”康斯坦丁扭頭靠在貝利亞的肩膀上，用氣音在貝利亞耳邊小聲地道：“你幫我看看那個棕色的小布袋，是不是睡魔沙袋？”

“裏面裝著的確實是夢之沙。”貝利亞微微頷首，隨即他握住康斯坦丁的手，直接走上前，對那個女薩滿道：“我要這個。”

“貝利亞？”康斯坦丁不解地看向地獄之君，貝利亞要這個做什麽？他可不覺得貝利亞看得上這個東西。

“我只是覺得……”貝利亞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來，格外意味深長地道：“或許會很有趣。”

康斯坦丁：“？？？”

女薩滿擡眼看向兩人，他們都穿著市集統發的黑披風，看不到長相與魔力如何。她的聲音冰冷而喑啞：“兩個人的命。”

康斯坦丁的眉頭緊皺，他看著攤位上擺出來的東西，忽然明白了什麽。

這是死仇，足以讓一位已經死亡的薩滿還魂人間，拿出家族傳承的巫器來買仇人的命。

“說說看，只要理由正當，一切好商量。”康斯坦丁道。

這可是貝利亞第一次提出想要的東西，康斯坦丁怎麽能不滿足他呢。

這般想著，康斯坦丁一把將貝利亞拉到身後去，主動接過這筆生意。

貝利亞微微垂眸，唇角微翹。

女薩滿輕哼一聲，她搖了一下攤位上的腰鈴，無形的屏障展開，將三人籠罩其中。

“我要殺的人，是Papa Justify和Mama Cecile。”

***

一聽這稱謂，康斯坦丁就明白這個薩滿想要對付的是什麽樣的人了。

巫毒術士，而且還是一男一女。

海地巫毒教的傳統，男性祭司恩貢，尊稱其為Papa。女性祭司曼柏，尊稱其為Mama。不久前被同胞姐姐殺死的午夜，裏世界對他的尊稱便是Papa Midnight，午夜老爹。

康斯坦丁不想知道這個女薩滿是不是故意在午夜老爹身亡，海地巫毒教一脈勢力陷入混亂，腹背受敵的時候跳出來，他只想稍微知曉一些前因後果，最起碼得知道孰是孰非。

女薩滿確定貝利亞和康斯坦丁確實有締結交易的打算，也不隱瞞，便將自己與賈斯菲老爹和塞西爾媽媽之間的恩怨說了一遍。

正如康斯坦丁一開始就看出來的，這個女薩滿早已死去。之所以此時坐在這裏，拿出自己這一脈薩滿所有的傳承，其實是為了自己的孫子報仇。

她的孫子名叫盧克·馬修，他沒能繼承到家族遺傳的巫術血脈——事實上，隨著部族的衰落與他們不得不與普通白人繁衍後代，傳至盧克·馬修的時候，他的外貌已經找不出半點美洲本土族裔的特征，完完全全的白人男性，力量更是沒能繼承到半點。

女薩滿已經看到了他們這一脈傳承斷絕的未來，但她還算看得開，並沒有強求什麽，她甚至沒有告訴過她的兒子和盧克一點關於家族傳承的事情。對於沒有天賦的普通人而言，這樣的無知其實是一種保護。

她在盧克·馬修十歲的時候去世，安然闔目的她循著祖靈的指引來到他們這一脈族人在死後休憩的祖靈之境。她在這裏等著她的兒子和孫子，對於死人而言，幾十年的時間並不長。

二十年後，她沒有等到更為年長的兒子，反而等到了孫子盧克。

她在祖靈之境中等到了一個渾渾噩噩的痛苦靈魂，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對方就消散了。

女薩滿在震驚與痛苦中將孫子破碎的靈魂收集，看過他遺留的記憶後，她方才明白過來，她的孫子原來是被兩個卑劣的巫毒術士害了。

盧克死了，卻也沒有死。

因為有人搶奪了盧克年輕的身體，將他扔進在一具老舊的軀體裏，經受一個多月病痛的折磨，痛苦地死去。他的靈魂之所以會是這樣一個狀態，是因為搶奪了盧克身體的賈斯菲不想被其他巫師異族發現自己搶奪他人身體的真相，所以截留了一部分盧克的靈魂披在自己的靈魂上作為偽裝。

女薩滿氣瘋了。

對她而言，賈斯菲不僅殺死了她珍愛的孫子，還玷汙了薩滿的血脈。與普通白人結婚生子固然稀薄了他們的血脈，但這遠及不上被其他教派巫師祭司搶奪身體血脈帶來的屈辱大。她拼盡最後的魔力返回人間，附身在這個靈感微弱的女人身體裏。她想要覆仇，但全盛時期的她都不是一對巫毒術士的對手，更何況她現在的狀態。

於是，她挖出了家族所有的珍藏，來到裏世界的市集中，想要雇傭一位巫師殺手幹掉那兩個巫毒術士。只是，她拿出來的東西不足以讓問價錢的那幾個巫師異族決意與兩個巫毒術士為敵，而現在，兩個似乎並沒有被懸賞殺人嚇退的巫師居然對她根本打不開只放著博運氣的布袋子感興趣，難道這小玩意兒真有什麽不凡之處？

再不凡對她而言也沒有多少意義了，她已經死了，家族的血脈也徹底斷了，一切都不再具有意義，除了覆仇。

“賈斯菲和塞西爾嗎。”康斯坦丁看了貝利亞一眼，見他微微點頭，表示這個女薩滿並沒有說謊。既如此，他們完全沒有反對的必要，當即道：“這活我接了，不過我要再確認一下這個交易的細節。”

能夠換身體如換衣服的巫毒術士，光殺死他們現在的軀體肯定不夠，但讓他折磨對方靈魂，康斯坦丁做不來。

“只有兩個具體要求。”女薩滿豎起兩根手指，“其一，毀掉他們現在的軀體，殺死他們一次，並將……盧克·馬修，將我家族末裔的遺骨帶回給我。”

康斯坦丁輕聲道：“可以。”

“其二，不能放過他們的靈魂。”女薩滿捧出一只半掌高繪制著彩色豎紋的陶罐，“你只要能保證在將他們靈魂趕出軀體的時候，將這些骨灰撒在他們靈魂上即可。”女薩滿的臉上浮現出狠色來，“這是我族先祖的骨灰，我們不會放過殘害最後族裔的家夥。”

所以，不需要康斯坦丁折磨對方的靈魂，因為這一脈薩滿的祖靈們不會放過那兩個巫毒術士。

“可以。”康斯坦丁伸出手，“訂立契約吧。”

“喬尼。”貝利亞皺了皺眉，“還是我來吧。”

“你在說什麽夢話。”康斯坦丁橫了貝利亞一眼，“裏世界的活兒聽我的，我有經驗。”

“可……”

“還是你覺得我鬥不過兩個巫毒術士？”

“當然不。”貝利亞毫不猶豫地回答，開什麽玩笑，在他眼中，約翰·康斯坦丁是裏世界最強大的巫師，區區兩個巫毒術士算什麽。哪怕他們再狡猾惡毒，不是還有他在嗎。

“在裏世界幹活兒，契約是必須的。”康斯坦丁解釋，不然，拿走了定金卻不幹活怎麽辦，連惡魔都知道提前擬定契約。

康斯坦丁在原本世界裏可以說是毀契約小能手了，但他毀掉的契約都是與惡魔或是邪惡巫師的，似這種工作契約，他還是有最基本的職業道德的。

確定了裏世界版臨時工作契約後，康斯坦丁從女薩滿手上拿到了睡魔沙袋。

那只睡魔沙袋轉眼就到了貝利亞手上。

難得貝利亞有想要的東西，康斯坦丁當然要給他弄到手——貝利亞自己親自拿都不行。

貝利亞摸了摸這只裝滿了夢之沙而鼓鼓囊囊的小袋子，嘴唇輕抿，露出一個笑容來。

糟糕了，這只沙袋，恐怕日後睡魔來找他討要，貝利亞都不可能給對方了。

他得好好地用，珍惜地用。

這般想著，貝利亞擡眸，深深地看向走在前面，正在剝糖紙的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忽然打了個冷戰，手上的棒棒糖差點掉在地上，還好他眼疾手快。有些遲疑地將這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塞進口中，驅魔人黑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疑惑。

這種脊背突然發涼的感覺……怎麽回事？

地獄之君笑而不語。

***

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奧爾良市，美國的水中之城，移民之城。

說它是水中之城，是因為它建在密西西比河河口還出了名的多風多雨，風是颶風，雨是暴雨，前兩年一場颶風下來，死了上千人。說它是移民之城，是因為生活在這裏的人，絕大部分是非裔黑人的後代。而從裏世界的角度看來，這座新奧爾良城，還是美洲大陸海地巫毒教信仰最為鼎盛的城市，不少巫毒術士出身於此。

然而，對於生活在這裏的普通人而言，什麽巫毒，不過是當地人用來糊弄外地游客的騙人玩意兒而已，用來撈錢真是一撈一個準，旅游業不愧是跟博-彩業並列為新奧爾良兩大經濟支柱產業。

反正，作為新奧爾良市一位普通出租車司機，吉姆就非常欣賞巫毒傳說給這座城市帶來的游客們，看在小費的份上，他不介意將那些他覺得假得不行的傳說惟妙惟肖地講給對方聽。

就像是現在。

駕駛座上的吉姆穩穩把持著方向盤，嘴上不停，劈裏啪啦地跟後車座上那兩個剛下飛機的富家少爺聽。

就那長相，就那氣質，就那衣服，指不定是哪家大少爺閑得蛋疼過來找刺激。吉姆有經驗，這樣的人最喜歡從他這樣普通出租車司機這裏打聽情報，小費給起來也特別痛快。

為了小費數額，吉姆也是拼了，差不多一心三用，開車要穩，嘴上不停，還要從後車鏡時不時瞄一眼後車座，確定自己的科普安利會不會適得其反。

“富家少爺”之一的約翰·康斯坦丁表示，不會。看在對方這麽積極主動給他遞梯子的份上，他們可以送對方一筆大生意。

是的，被司機當做富家少爺閑得蛋疼組團來新奧爾良找刺激的兩人正是坐飛機來到新奧爾良市的康斯坦丁和貝利亞。鑒於這個任務並不需要他們趕時間，兩人索性將這一次任務外的行程安排一下，就當是公費旅游了。

雖然沒有地方報銷。

為了更生活化一些，上飛機前，康斯坦丁拉著貝利亞走了一趟服裝店，刷掉了兩人一個月的工資換了這身衣服。康斯坦丁原本沒想買這兩身死貴的衣服，但看看貝利亞這張臉，誰忍心將破爛衣服往他身上掛啊。

反正康斯坦丁不忍心。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搬起石頭最終砸了自己腳的驅魔人#

康斯坦丁：睡魔沙袋哎~

貝利亞：是睡魔的沙袋，想要！

康斯坦丁：你要這個做什麽，這玩意兒對你沒有什麽多少作用吧？不過，既然你喜歡，買了！霸道總裁上身.jpg

N久之後——

康斯坦丁：想要做霸道總裁是要付出代價的，醒醒啊，約翰，別被貝利亞的美色所迷惑(╯‵□′)╯︵┻━┻

貝利亞：愛你(づ￣ 3￣)づ~

***

不造有沒有親看過《萬能鑰匙》沒有，現在給那兩個巫毒術士預定一下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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