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不忍睹的臥室在非常規的力量下很快恢覆如初。

不過, 貝利亞和康斯坦丁想起修覆這間臥室的時候，距離他們從覆刻地獄歸來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兩個在客房裏比較“忙”，要不是康斯坦丁實在撐不住了，他們還能在客房裏待上更長的時間。

康斯坦丁趿著拖鞋將自己扔到客廳裏的沙發上, 身體的疲憊明明已經被地獄之君消去, 但康斯坦丁就是覺得腰背酸軟渾身不舒服, 他將臉直接埋在抱枕裏, 身體癱在那裏就不想動彈了。

溫熱的陽光透過客廳的飄窗照到康斯坦丁的身上, 難得的艷陽天讓康斯坦丁身上暖烘烘的, 這樣的溫暖讓康斯坦丁更加想要睡一個回籠覺了。

半睡半醒中, 康斯坦丁感覺到旁邊的沙發墊微微下陷。他咕噥了一聲, 頭也不擡, 只伸出一只手，摸了一下讓沙發墊下陷的“罪魁禍首”。

掌心觸碰到了的是光滑的皮膚。

再摸。

挺直的鼻梁，柔軟的嘴唇……

康斯坦丁勉為其難地歪了一下頭, 睜開了一只眼睛。

貝利亞的手肘搭在沙發墊的邊緣，下頜抵在手背上。他正在看康斯坦丁, 唇角掛著笑容。

見康斯坦丁看過來，貝利亞湊過去, 親了親康斯坦丁的唇角, 道：“喬尼, 起床了，該吃午飯了。”

康斯坦丁：“……”

不想動。

“是你說不想‘吃’我的能量的。”貝利亞強調。

“我已經‘吃’夠了。”康斯坦丁給貝利亞一個後腦勺, 這三天, 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床上。這段經歷讓康斯坦丁清楚地意識到, 他的戀人是各種意義上能讓他活來死去的存在。

“喬尼。”貝利亞將康斯坦丁翻過來按在沙發上，黑發黑眸的地獄之君認真地威脅著驅魔人, “要麽起來吃飯，要麽躺著‘吃’我，你選一個吧。”

說著，他暗示性地捏了捏康斯坦丁的腰。

“……你學壞了，貝利亞。”康斯坦丁控訴。

“嗯……”貝利亞歪了歪頭，“那，謝謝誇獎？”

雖然康斯坦丁覺得他們這個話題很單純，就是起來吃午飯還是用貝利亞的黑暗榮光補充體力來代替午飯，但說著說著，康斯坦丁自己都覺得這話題有些歪，個別字眼讓人遐想聯翩的。

康斯坦丁終於坐到了餐桌旁，他一看桌上擺著的食物，頓時就樂了。

“說好的午餐，這又是粥又是湯，你這是中式早餐吧。”

“你三天沒有進食，這些好消化。”

地獄之君一本正經地搬出人類的說辭，這成功逗笑了驅魔人。

調侃戀人不耽誤康斯坦丁享用午餐，用食物補充了體力後，康斯坦丁的精神頭也上來了。他盤算了一下手頭的東西，算一算市集開放時間，決定走一趟美國裏世界換點東西。

在裏世界中，鈔票是最無用的東西，他們的交易往往是以物易物。想到這個，康斯坦丁覺得他對蝙蝠老板真的是相當夠意思了。

***

所謂裏世界，說白了就是世界裏側，那些不被普通人所發現的真實與殘酷。

裏世界能夠被大致分為三個層次，最外層是黑手黨這類勢力，他們了解一點裏世界的真實，但沒有辦法過深地接觸。中層是像康斯坦丁這類身為人類卻具有魔法天賦，或是長久居住在人類世界中的半人異族所組成的圈子。而裏層指的便是天堂地獄這種跟地球都不在同一位面的世界，是活人不可觸及的層次。

康斯坦丁要去的裏世界，指的是裏世界中層勢力聯合創建的市集。他們這樣人類中的異類，異類程度還夠不上天使惡魔精靈巨龍這樣的層次，為了更好地在普通人世界中存活下來，他們從很久以前就會定時聚到某處進行交易，互通有無。

及至今日，有點年代的國家裏側都有極具地域特色的市集，而美國裏世界的市集，是世界有名的包羅萬象，沒有標志性特色就是它的特色。

簡而言之，美國裏世界市集中，能夠找到各個國家各個流派的玩意兒，是淘到寶還是被某個危險物品坑死，全看個人本事。

康斯坦丁覺得，這個世界的美國裏世界估計也是這樣。

有紮坦娜當初給的情報，康斯坦丁和貝利亞很快找到了位於紐約曼哈頓島西岸的Hell's Kitchen，曼哈頓的西中城。

在那裏，有一座破舊的廉價公寓樓。

康斯坦丁在入樓登記簿上留下來偽造的魔法簽名，而貝利亞直接隱去了身形，堂而皇之地走過這個世界法師們打造的甄別防禦結界，站在康斯坦丁的身邊。

【貝利·亞爾。】

門衛瞟了一眼簽名，用筆尖點了點登記簿昏黃破舊的紙張——這其實是偽裝成登記簿的限時契約書，大致意義就是在集市範圍內禁止使用E級以上法術，禁止與他人爆發D級以上破壞力沖突，交易一但達成禁止反悔，恩怨離開市集再論之類——指點道：“左拐直走，107房間。”

康斯坦丁比了個OK的手勢。

這座公寓樓實在是年久失修，木制的走廊地板踩起來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走廊燈更是有一半都沒了反應。康斯坦丁和貝利亞在107號房的破門板前站定，蘊含著魔力的手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這扇掛有維修中的房門。

一道漆黑的長廊出現在兩人面前，還有左手邊掛得整整齊齊的黑色兜帽披風。

顯然，不是所有巫師異族都願意在其他人面前展露真實，這些統一施展了遮蔽咒語的兜帽披風是市集主辦方給予的方便。

康斯坦丁隨手扯了一件披在貝利亞的身上，給貝利亞系上披風順便將兜帽給他扣上。他後退兩步，忽然笑出了聲。

“好像傳說中的死神啊，就差一把鐮刀了。”

貝利亞拎過一件披風，仔細地給康斯坦丁系上，口中道：“我要是死神，你就是死神的新娘。”

“咦？”康斯坦丁故作驚訝，“不是新郎嗎？”

貝利亞給他戴上兜帽，然後傾身吻住康斯坦丁的嘴唇，一觸即分。

“走了，新郎。”

康斯坦丁由貝利亞拉著，走過黑暗的長廊，差不多十幾步，眼前豁然開朗，美國東海岸區裏世界市集呈現在兩個異世界來客眼前。

貝利亞微微挑眉。

市集開在一片曠野之上，天空湛藍，萬裏無雲。環繞著曠野之中唯一那棵枝幹遒勁卻沒有一片葉子的巨樹，下方螺旋分布著百餘個大大小小的攤位上面擺滿了或是嶄新或是陳舊的東西，再加上熱鬧的吆喝聲，看上去很有普通人跳蚤市場的風範。

讓地獄之君挑眉的不是這點，而是環繞在這片地域的空間力量。

市集背後的巫師倒是好手段。

這裏依舊是紐約，卻也不算是紐約，因為有人利用結界和空間法術偷走了曾位於紐約的大片土地，將其折疊後塞入這個結界裏。

還有那棵光禿禿的巨樹，在他和康斯坦丁踏上這片土地之後，源自於巨樹的力量直逼靈魂，這大概就是之前那份臨時契約的後手了。

當事人若是使用假名簽署那份臨時契約，與這片土地締結的就是虛假契約，人與土地的魔力循環就沒有真正形成，這棵被侍奉千年，沾有無數罪人鮮血的聖樹就能夠攪動當事人的精神領域，挖掘心靈漏洞，幻化出怪物來吞噬違規者。

貝利亞平靜地收回目光。

在經歷過戀人靈魂被從身邊偷走的事情後，哪怕當時意外發生時他正置身於虛空中與這個世界的至高存在交談，John Constantine弄出來的儀式確實有點防不勝防，貝利亞也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

針對性的解決方法就是貝利亞給康斯坦丁的那簇地獄之火多添了些本源力量，凡涉及精神與靈魂領域，全部擋了。就這棵所謂聖樹的甄別力量，還突破不了他本源之火的防禦。

兩人神態自若地走進裏世界版跳蚤市場裏，半點也沒有用假名簽到而被聖樹針對的人應有的狀態。

即使是坐擁地獄財富的貝利亞此時也不得不承認，人類的創造力是造物主賦予他們的最大天賦，這裏東西的力量等級，貝利亞雖然看不上眼，但某些物品中蘊含著的精巧心思當真神奇，在貝利亞看來比擅長此道的矮人族還要別出心裁。

康斯坦丁的目光四處梭巡，他並不是無聊來這裏逛逛，而是真有要買的東西。換了個世界，他原本的儲藏沒了，以往的“供應商”也沒了，他只能跑這裏來大海撈針。

貝利亞走在康斯坦丁身邊，看著他認真尋找著什麽，問他就含糊地搪塞過去，貝利亞也就識趣地不問了。雖然不問，但貝利亞可以觀察。

不動聲色地將康斯坦丁交易來的材料物品看在眼裏，將這些東西的屬性與作用交叉對比一下，貝利亞大致能夠猜出康斯坦丁準備做什麽了。

貝利亞本來是這樣想的，不過在看了他家人類的騷操作後，他又不確定了。

因為貝利亞親眼看到剛被康斯坦丁討價還價交易到手的東西轉眼就被他交易給了另一個賣家。

顯然，不到最後，貝利亞根本看不出來康斯坦丁想要的是什麽東西，因為剛剛交易到手的，有可能是康斯坦丁真正需要的，有可能是康斯坦丁拿來準備交易別的物品的。

真厲害！

貝利亞嘆為觀止。

***

不管擺在攤位上的物件拿到外界會引起多大轟動，這個只對巫師異族開放的裏世界集市某種意義上跟普通人世界的菜市場沒有什麽區別。

討價還價有，八卦聊天有，一言不合想要動手的還是有。

康斯坦丁開啟討價還價模式，將自己可能用得到的東西都往兜裏劃拉的時候，他沒忘豎起一只耳朵聽八卦。

八卦，真的是古今中外不管人神妖魔都能夠找到共鳴的好習慣。

說的最多的就是午夜老底的死亡和紐約裏世界地盤的重新洗牌。

午夜老爹是巫毒教的大祭司，最強的巫毒術士，紐約是東海岸裏世界的入口，午夜老爹能夠掌管這片區域，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和勢力。

這樣一個人卻從帝國大廈上跳下來自殺，明顯就是被仇家針對了。至於這個仇家是誰，午夜老爹手底下有個人含含糊糊地說，午夜老爹自殺前三天，他們剛在紐約發現了John Constantine，午夜老爹那架勢，明顯要收拾對方。

於是，聯想到此時還活蹦亂跳的John Constantine，幹掉了午夜老爹的那個人似乎不用多想了呢。

恭喜John Constantine，彪悍戰績又添一人。

康斯坦丁嘴角微抽，越發覺得自己征用了貝利亞的假名是多麽得正確，雖然這一回的鍋真不是John Constantine的。

現在，午夜老爹的酒吧被海地巫毒教派的其他術士接手了，能不能做到午夜老爹的程度為未可知，先撐過紐約地下各方勢力的試探吧，這塊大肥肉真不是誰都能咬在嘴裏的。

將整個市集轉了一圈，康斯坦丁在心中數了數換到手的東西，這一回想要精益求精的康斯坦丁覺得還是差了點。可惜今天是每星期慣例開啟的市集，不是那種大節日時舉行的大型拍賣市集，好東西不夠多。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麽？

康斯坦丁單手握拳，輕敲掌心。

John Constantine啊，那個據說剛幹掉午夜老爹還欠著自己人情的裏世界大人物啊。薅他羊毛的機會可不多，這一次天時地利人和，不薅簡直對不起他在那個雷文斯坎中將他家貝利亞忘記好幾個小時。

一想到自己原來有一頭大肥羊可以薅，康斯坦丁再看這些挑不出心儀物品的攤位時他就淡定多了。哦，對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他有沒有收集到幻術撲克牌，能不能薅羊毛的時候順便一起薅過來。

“怎麽突然笑得這麽開心。”貝利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康斯坦丁唇角翹起的弧度，“是發現好東西了嗎？交易的東西夠嗎？要不我捏兩塊能量結晶吧？”

貝利亞看著康斯坦丁來回倒賣，有些擔心對方這麽折騰會不會漏掉自己想要的。不如他捏兩塊能量結晶，對於普通巫師異族而言珍貴搶手，但對於貝利亞而言卻是能夠無限制造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吃飯話題越說越詭異的驅魔人#

康斯坦丁：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和你只是在單純討論食物補充體力和能量補充體力的區別，真的，十分純潔的那種。

貝利亞：嗯嗯嗯，我知道，所以，要麽起來吃飯，要麽躺著吃我，做出選擇吧，喬尼。

康斯坦丁：………………

***

康斯坦丁：薅羊毛啊，那個黃毛渣康的羊毛~

黃毛渣康：你——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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