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知春說的在理，也可能是李忠祥覺得現在攔我有點晚了，反正李忠祥沒有怪知春，只是搖搖頭離開，知春也垂手低眉，完全就是意料之內的模樣，他們的態度太明朗。

“秦晗，我有事找你。”我在養心殿走的很慢，但是憑借習慣還是很快就找到了秦晗，他還是那種霸氣側漏與世無爭的樣子，我卻明白，其實他的野心最重，算計最深。

“坐。”秦晗聽到我的聲音只是手抖了一下，筆墨滴在紙上暈開，軟白的宣紙上規整的字旁，突兀的多出來一點墨黑，秦晗微微皺眉，似乎沒想到他的反應可以這麽大。

“何秀她們有什麽錯？何必要這樣。”我還坐上次和他吵架的位置，以一樣的姿態看著他，我猜的清楚接下來會和他吵架，一切就像上次一樣，有點重蹈覆轍的傻。

“沒什麽錯不錯，只是沒了利用價值，況且她們真的有錯，不安守本分就是大錯。”秦晗放下毛筆，拿起一旁的細毛筆蘸點墨汁，在剛才的黑點上飛舞，不得不說很好看。

“是不是我以後沒了利用價值我也要成她們那樣？而且我難道不是從來都張揚跋扈，一點都不守本分嗎？”我看著秦晗，臉上的表情很平淡，這樣的話題已經不止一次提起。

“你和她們不一樣。”秦晗拿著細毛筆的動作又僵了一下，差點又把墨汁滴在紙上，我觀察著他的表情，只是報以一個平淡的微笑，他的每一點不自然，都讓我覺得好笑。

“哪裏不一樣？不都是你的附屬品，也是你的暖床罷了，更何況我向來都不聽話，只怕是比她們更不討喜罷了。”我淡淡的看著秦晗，對於這個現實比他更清楚。

“不管我怎麽說，你都是認定了的，我也不再勸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秦晗揮舞著毛筆，有時認真勾勒，有時揮灑自如，我不懂他的筆鋒走向，只知道很好看。

“你不是向來都是如此，向來都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看的清楚，秦晗再怎麽解釋都一樣，反正我真的如他所說認定了，再圓話也只是讓我更反感，還不如不說。

“是，你怎麽想都好，我都聽你的，餓不餓？給你拿些點心吃。”秦晗不再跟我爭辯，想要跳開這個話題，放下毛筆對我輕輕笑著，卻不往我這走，大概是知道我還生氣。

“我是來和你談事情的，不是吃東西的。”我看著秦晗眼神縹緲，其實我現在生氣的發抖，只是理智逼著我要認清現實，我不可能不顧一切的頂撞秦晗，這就是命。

“可以邊吃邊談。”秦晗覺得尷尬，畢竟我這樣氣勢洶洶的過來指責他，作為皇上和我的丈夫，他都是要把自身歸於沒本事的一邊，卻又不想讓我傷心，只好尷尬的緩和氣氛。

我對秦晗這樣完全不認真的樣子根本沒辦法接受，可是又不能跟他正面反駁，畢竟這是他的地方，於情於理都不該跟他唱反調，只好低頭保持緘默，免得跟秦晗二次沖突。

秦晗以為我是順從，直接大手一揮讓人送來了許多好吃的，雖然我不怎麽買賬，卻也不得不承認，秦晗身邊的廚子，手藝不是一般的好，本來早上沒吃飯的我被徹底征服。

“過來吃些，看這時辰大抵是請安回來的吧？倒也委屈你，本來可以不去的。”秦晗看著我坐在原處不動，以為我還在生氣，低頭露出一絲苦笑，把所有的驕傲都放下。

“何秀她們的事情，你真打算處死？未免太殘忍了些。”我看著秦晗平淡的眼睛裏滿是質疑，在我的認知裏，沒有人可以不顧一切法則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哪怕是秦晗。

“不是殘忍，我只是在想辦法維持我的利益，你應該理解我，而不是質疑我，畢竟這是我的立場，不是嗎？”秦晗被這個問題弄得煩了，想跟我好好解釋卻沒了耐心。

“我不理解你，也沒有理由理解你，秦晗，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心軟？哪怕是對她們曾和你同床共枕的人？”我看著秦晗，盡力為了何秀她們說動情的話，可其實我更傷心。

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這麽護著何秀她們的原因，剛開始是真的因為心軟，可是現在我承認，我不過是害怕，把何秀她們的結局看作我的前車之鑒，雖然秦晗不會這麽對我。

其實我現在跟秦晗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自我催眠，我把對何秀她們的辯解當成以後和秦晗的對決，我想用我的想法來攔下他的偏見，但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些。

“不說了，吃些東西吧。”秦晗想要逃避，不知道該怎麽跟我解釋，他有他的打算，不是我開心與否就可以改變的，可是我不甘心，算不算錯我不明白，只能固執的堅持。

“你能不能別逃避我的問題，我只是在好好的問你罷了。”秦晗厭煩了這些問題，我也問的心累，為什麽要模糊問題的概念，難不成他可以躲一輩子？或許我會問一輩子。

“我給了你解釋，只是你不聽罷了。”秦晗皺眉，對我的固執很不理解，他原本覺得，我對何秀她們沒什麽感情，這麽做我肯定會開心，雖然不全是為了我，不能算在我身上。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顯然是秦晗沒有沒有算到我會生氣，雖然他也知道，我肯定會因為他的殘忍有些不開心，所以才想要瞞著我，先前只是瞞著後來卻演變成瞞的更嚴。

或許是秦晗真的保護我吧，所以很多時候他做了一點小事之後想瞞著我，慢慢的事情越積越多，瞞我的事情也急劇增加，秦晗開始覺得慌了，想要解釋卻忘了從何開口。

“秦晗，你大概不知道，解釋這種東西最多餘，你與其跟我說那麽多大道理，還不如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你的想法，你若是狠心就狠著，別在我面前裝聖人。”

我看著秦晗把一切醜話都扔在了前面，秦晗對我模棱兩可的態度更讓我抓狂，原本就是積攢起來的不耐煩，一瞬間全都爆發，拍著桌子起來，盤子都抖了起來。

“林小雅，你還真不識好歹！”秦晗也生氣了，原本他以為我只是單純的來生氣，可是現在看來，這不只是生氣，簡直是瀕臨失去理智，秦晗不只被我氣的抓狂，更是郁悶。

“對啊，我比何秀她們更不識好歹。”我對秦晗郁悶多餘生氣的樣子感到冷漠，秦晗的態度讓我不只摸不到脾氣，更有點患得患失的緊張感，我不知道該怎麽算這個結果。

“我再說一遍，你不必跟他她們比。”秦晗被我氣的有些發抖，攔著我的肩膀把我圈在他的懷裏，動作一氣呵成吻了下來，他還是一樣的霸道，所有的脾氣都讓他吻沒了。

“我只是在害怕，或許我還不如她們呢！”我伏在秦晗懷裏，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心口的跳動吻合了我的呼吸，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對秦晗連呼吸都在刻意配合。

“你是你，她們是她們，你在我的心口住著，她們不過是棋子，我的話或許重了，但都是實話。”秦晗揉著我的腦袋，在我耳邊哈著熱氣，或許秦晗對我真的很好。

“嗯。”我不願意承認內心的歡喜，卻也不能否認現在真的心跳加速，秦晗於我都是不敢互相相信的樣子，我不願意逃避，卻也沒辦法繼續面對，秦晗，你還真是我的軟肋。

“不要生氣了，何秀她們你若是不願意，流放也好，充妓也罷，隨你開心。”秦晗覺得差不多了，認定我不那麽傷心，小心翼翼的提起，想跟我表示他其實沒我想的那麽壞。

“放出宮吧，我不願意選擇這時候報覆。”秦晗以為他那樣已經是大恩大德，但其實對我來說，秦晗這樣的舉措無疑是自私的，哪怕他真的是為了我好，可惜我接受不了。

“好，你說什麽都好。”秦晗抱著我，寬厚的胸膛給我安穩，本來這一切簡單而美好，可惜事實讓我心灰意冷，秦晗有他的算計，我根本無權參與，能接受並且服從就好。

“秦晗，若是有一天，我不再這樣好說話，只會對你冷漠，你可會想起來我現在的好，給我一點點全心全意。”我看著秦晗的下巴，或許我描述的那天真的不遠。

我曾想過，若是秦晗真的做到了對我也那樣，我會怎麽辦？是傷心的哭鬧，還是漠視一切的無關緊要，若是放在現在的心情，我肯定難過的要死，畢竟他是我深愛的人。

“不會有那一天，你喜歡我多久，我就對你特別多久。”秦晗對我現在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很理解，他也會這樣對很多事情突然之間很頹廢，但都是可以慢慢改變。

“你對我哪有什麽特別。”我苦笑，掙脫秦晗的懷抱就要走，看著桌子上的點心搖頭，秦晗只記得我喜歡花生酥和玫瑰酥，其他的只不過是慣例，或許這兩樣也是湊巧呢！

我提著裙擺就要走，背影冷漠的像是在外面風霜浸滿的樣子，我對於秦晗的感情一點點變深，可是秦晗對我卻一直讓我疑惑，只是有時候他對我太好，好到讓我吃驚。

秦晗看著我離開，沒有開口問我要去哪，也沒有問我為什麽要走，只是因為他記得我說哪裏特別，明明他為了我改變很多，可我全然不知道，秦晗覺得委屈，卻沒有對我解釋。

秦晗很清楚，我討厭一句話重申好幾遍就像是我說了解釋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所以他就默默記在心裏，只等著有一天向我證明，他是真的為了我做了很多事，可信度很高。

“皇上，娘娘怎麽就這麽走了，好像還是有點不開心啊！”李忠祥就是個操心的命，對我突然走開的樣子感到疑惑，觀察著秦晗的臉想要找到蛛絲馬跡，看看我們到底怎麽了。

“沒事，你去忙吧。”秦晗繞過李忠祥到書桌前，看著紙上的執子之手四個字覺得刺眼，旁邊一朵梅花更是突兀，拿起又放下好幾次，最後卻只是把那支添梅花的細毛筆掰了。

“是，奴才告退。”李忠祥緩緩退出來，對那張字畫表示很感興趣，秦晗不讓他看，他偷偷摸摸看也不敢，只想找個機會好好看看，能讓秦晗猶豫不決的是什麽。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秦晗跌坐在椅子上看著字畫發呆，他思考事情的時候喜歡安靜，所以很多時候秦晗才喜歡瞇著眼睛看某一個點，這是他開始算計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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