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夏帶您去，起轎，去禦書房。”知夏悲戚的樣子有些柔弱，只讓我做一副不為難的表現，她不求我各處都好，只要我不事事難堪，這是她為我做的最自私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這麽做是對是錯，反正只要是我做了就好，要是真的須做一個選擇，那我就算是哀傷沈淪，也不過是自作自受，我全然甘心就是，其實真的沒那麽多計較的，願意就好。

到了禦書房門前，看著巍峨的宮殿，好像我從來都沒有這麽認真的看過禦書房的樣子，這下認真的一看，讓我突然產生一種無力感，像是被人扼住喉嚨，慢慢抽幹身體裏的空氣。

“霍妃娘娘萬安，不知娘娘過來有何事，奴才也好去跟皇上稟告。”門口一個趾高氣昂的太監看到我的轎攆到了門前，才緩緩起身像是剛看到一般，沖著我行一個不規不矩的禮。

“不必，本宮直接進去。”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裏微微握起，敷在隱隱作痛的小肚子上，要是等到這孩子去給我稟告，那我也不用站著了，還不如直接暈倒來的舒服。

“霍妃娘娘這不合禮數。”太監慌忙的攔著我，生怕我真的直接進去，或者說他害怕我看到裏面的情況，他得到了不知道誰的命令，來欲蓋彌彰的宣揚裏面的情況。

“娘娘，您怎麽了？”知夏扶著我進去，察覺到我的臉色不對勁，往我身上靠了一點問道，禦書房不同於金華宮，更何況還不知道裏面都是誰呢！不小心一點怎麽行？

“我沒事，別擔心。”我微微一笑，雖然真的很醜很蒼老，但還是秉承不要給這個擔心我的小可愛添麻煩，現在身體不好，連例假都不規律了，肚子疼得要死，我還能抱怨什麽？

知夏無奈，卻還是扶著我進去，屋裏很暗，一點也不像是書房，而且熏香重的嗆人，忍了好久才算是適應，我不知道秦晗什麽時候這麽惡俗，竟然在屋裏用熏香。

難不成在屋裏殺人放火了？要掩蓋事實啊！還是說現在品味變了，當初那個一點強烈的香味都要忍受的男人，現在卻喜歡上這種東西，讓我對這個男人，認知又刷新了一次。

“娘娘，屋子裏味道重，奴婢把窗子開開吧，也不知道皇上在不在這。”知夏看我掩著口鼻難受的樣子，實在是不懂秦晗，只好先讓我坐下，她去開窗戶，勉強有一縷光。

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屋子，我才想起來剛才在門口攔著我的那個太監，他明明反應跟激烈，怎麽不跟進來？難不成只是嚇嚇我，覺得我這樣身份的人現在不欺負，以後沒機會？

“誰開的窗戶？給朕滾。”秦晗從書架後面出來，手裏掂著一壺酒，頭發散亂沒有以前那一絲不茍的嚴謹，棱角分明的臉色胡子拉碴，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明黃也灰撲撲的。

我不明白秦晗的頹廢，最想是我從來都不懂他的深情，我也算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沒有生機還強迫活著的樣子，或許這也是他，君臨天下運籌帷幄慣了，第一次想要逃避。

“皇上萬安。”知夏扶著我行禮，大概是她也不想見到主子這樣，所以很機智的轉身走了，還是那種不顧命令的自作主張，但是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會顧忌到她的不懂事。

“你來幹什麽？”屋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他沈默了好久，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到手裏拿著的酒壺，有些慌張的往身後藏了藏，一點也沒有往日的囂張。

“求你件事。”沒有知夏的攙扶，我根本站都站不穩，好不容易緩了緩卻被秦晗這一聲沈悶的話給打亂了心緒，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此行的目的，畢竟這樣我們兩個都很尷尬。

“你求我？不是不信任我嗎？還求我幹什麽？”秦晗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往身後的書架旁一倒，好像那一瞬間心碎的聲音在屋裏回響，這麽多年來，大概是秦晗第一次這麽失敗吧？

“秦晗，不要那麽幼稚好不好？我在說正事。”我不知道秦晗為什麽會這樣，難道只是因為我以前的那句不信任？秦晗有必要這麽認真嗎？還是覺得我很傻，話很容易相信？

“我也沒有開玩笑，不信任我就不要說那麽多。”秦晗手擋著臉，仿佛是看不慣那道光，又看看我，覺得心底發寒，他傷心的時間難得，怎麽我就不知道心疼他？

“你何必這樣為難我？我沒有你說的那麽無情吧？”我在努力深呼吸著，肚子好像更疼了幾分，怎麽越是我身體不好，他越是要這麽逗我，難不成我病殃殃的樣子很好欺負？

“你找我什麽事？”秦晗最後還是冷著臉應了一句，雖然他很不樂意，卻還是努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他不喜歡我用求這個字，因為我所求的事情，一定不是為了我。

“解了郭雪芙的禁足吧，她也挺可憐的。”我慘笑著，手捂住的肚子更疼，本來就臉色蒼白，現在更是有氣無力，說了一句話就開始喘氣，再說不完這事，我恐怕就要疼死了。

“你心疼她？忘了她怎麽對你的了？”秦晗覺得不敢相信，畢竟那天他一聽說雪芙來金華宮鬧事之後，秦晗整個人冷的結冰，幸好太後勸著說了好久，才算是禁足不了了之。

“我沒有心疼她，只是她已經夠可憐的了，我何必要繼續為難她？”幸好我這裏是逆光，不然還真不知道秦晗看到我這幅快要死的樣子會什麽反應，不過他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那你呢？”秦晗冷冷的問，他現在疼的不行，一方面是因為喝醉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我，我這樣為難他還真的是拿感情當砝碼，壓的他喘不過來氣，何必要這麽做。

實際上喘不過來氣的不是秦晗而是我，我靠在椅子上捂著心口，一只手捂著肚子，要輸有第三只手我肯定就要去捂著腦袋，我敢肯定，我腦袋疼是因為屋裏的熏香。

“你怎麽了？”秦晗看著我越發不對勁，起身小心翼翼的看著我，他不是害怕我使苦肉計，而是害怕我是真的身體不舒服，秦晗不敢想假如，他賭不起這份如果。

剛開始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秦晗就暗下幫我看病，但是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最後哪怕是找到了碧泉，得出來的結果也是不行，他找不到病因，我的生命剩下不多了，珍惜。

一句珍惜讓秦晗慌了陣腳，他再不知道怎麽面對我，就好像是如果見面了，他對我的感情更深了怎麽辦？萬一他要親眼看著我的離開而無能為力怎麽辦？這麽未知他不敢想。

“沒事，應該死不了。”我微微一笑，能感覺到明顯頭更重了，我只想睡覺，卻念念不忘還沒有跟秦晗說完，如果秦晗不答應我怎麽辦？那是不是證明我要面對雪芙愧疚？

“你到底怎麽了？”秦晗慌了，把我抱起來就往外面走，也忘了他現在衣衫不整的樣子，最後到了門口攔我的那個小太監提醒，秦晗才勉強顧住面子，開始飛檐走壁的狀態。

秦晗很莽撞，這是掩飾在他一直以來嚴謹、認真、成熟的外表下，最真實的秦晗往往最脆弱，被我的昏迷不醒嚇得不知所措，正因為秦晗的張揚，才惹得宮裏各種流言四起。

我要死了，終於在半死不活之間要結束了，所有人都可以解脫，尤其是恨我的人，被我拖累的人也要輕松，可是明顯秦晗並不會輕松，他只是覺得，心的一部分要被剝離。

秦晗抱著我回去躺在養心殿的龍床上，他悲戚的看著我，我眉頭緊鎖躺著，床邊跪了一群太醫，個個對秦晗的臉色驚若寒蟬，好不容易我有點動靜，太醫們暗暗松了一口氣。

“皇上，霍妃娘娘的身子無恙，至於暈倒只是因為月信腹痛強烈，而已。”給我診脈的太醫看著秦晗，反反覆覆好幾遍才確定，我真的沒什麽事，語末還加了一句確定。

“額……去開藥，全都退下。”秦晗臉上掛不住面子，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畢竟我這身體本來就快要油盡燈枯，根本查不出來病因，但是為什麽莫名其妙的暈倒？

屋裏的人本來就待不下去了，秦晗一句話簡直就是特赦令，一瞬間屋裏一個人都沒了，秦晗這才釋然看著我，握住我枯瘦的手，原來我死撐那麽久，竟然就是因為這點事。

“傻丫頭，身體不舒服也不知道說，我能不管你嗎？”秦晗附在我耳邊說，語氣裏含著雀躍，好不容易他放了心，我可不能再給他一點點打擊，他最柔軟的內心，一向都是我。

給我開藥很簡單，但是怎麽處理就是個事了，秦晗換了衣服收拾好他的狼狽，卻看到我還躺在那不動聲色，宮女們看到秦晗的目光，趕緊就要上前幫我換衣服，卻被秦晗攔住。

“你們不用管，弄好東西朕親自來。”秦晗覺得頭疼，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固執的不想讓別人碰我，哪怕同是女人，秦晗也不高興，他想看看我這瘦弱的身子，到底是為什麽。

“皇上，這……恐有不妥。”宮女們面面相覷，對秦晗這男友力十足的樣子不理解，畢竟我是月信的時候，古代對於這種事特別忌諱，更不要說秦晗是皇上這個事實。

“閉嘴。”秦晗臉色差的很，對那些宮女表現的滿是不耐煩，他的感情不是別人可以指指點點，或者加以評價，他的感情太簡單，倒顯得我覆雜了，或許這才是負擔吧？

秦晗對我的態度很微妙，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被放在心坎上烹調，努力做到最好，卻從來不計較得失，哪怕是很最後他受傷了，也不會怪在我身上，這是他的自願。

好不容易秦晗留住來了感情，卻顛覆在我的糾結裏，秦晗不怪我，正如我沒有理由怪他自私秦晗照顧我成了習慣，哪怕是遇到了無可厚非的事情也會淡定的面對，他都明白。

宮女們戰戰兢兢的離開，不知道多久了，她們都沒有見過秦晗發火，況且還是一向守規矩的秦晗，第一次因為規矩這兩個字生氣，她們有的淡然，有的無法接受，卻都聽令離開。

“雅兒，你還真的能給我惹麻煩。”秦晗抱著我，頭在我的頸窩裏蹭了蹭，他的感情都在行動裏，好像是第一次這麽失態，或者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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