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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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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銀連夜出發去了韓地,空落落的大殿裏僅剩了向雎一人,比起黑暗的地底,她倒更害怕現在的孤寂寥落。向雎想著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竟也有了這嗜人心的孤獨感覺,或許是因為心裏有了牽掛罷。

“姑娘,荊王召見您。”

一句話語打斷了向雎的思緒,小丫頭茫然地擡起頭,下意識地瞥了瞥窗外黑暗的夜色,都這麽晚了,荊王怎還會召見?

來人既已傳話,向雎也不敢怠慢,忙換了衣服隨著侍女出了永和殿。沒有小銀的陪伴,她心下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自己這一去是個陷阱,可除了小銀她又不能再去問誰,正當小丫頭恐慌時,一舞姬提著燈盞拿著披風跟了上來。

“姑娘,夜深露重,小心著涼,讓奴婢服侍您去罷。”溫軟恭謹的聲音讓向雎一下子沈靜了下來,再細看時,此舞姬正是那日提醒她的女子。

向雎記得小銀說過,這舞姬不會對自己懷有異心,當下她也不再那麽慌亂,任由那舞姬隨在她身側提著燈盞往前方行去。

雖說一開始的擔心是多餘的,但當踏進荊王的寢殿時,向雎還是下意識的再次提起了警戒心,她總覺這四下裏無比的肅穆而壓抑,每行一步猶如走在那刀尖上,小心臟噗噗跳個不停。

隨著厚重的帷幔一層一層的掀起,一股刺鼻的藥味猛然自最裏側傳出,向雎擰了鼻子憋著氣息,因這藥味實在太過濃烈。

最後一層帷幔被掀起時,向雎才漸漸適應了這令她作嘔的藥味,可接下來這一幕卻又讓她不得不蹙眉瞪了眼眸,只見榻上被裹在衾被裏的老人好似全然無了生的氣息。

侍女一一退下,向雎緊捏著衣袖跪在了榻前,望著形容枯槁的老荊王,小丫頭心下裏一陣哀傷,幾日前還一起賞過梨花,此刻卻幾近於天人永別,怎能不讓她難受?

“小雪,小雪……”虛弱無力的聲音自那癟癟的雙唇中發出,似是在呢喃又似是在呼喚,向雎往前探了探身,卻聽那聲音忽而又轉了腔調,“慳兒,慳兒……”

“慳兒呢?”老荊王忽然睜開眼四處摸索著,當幹枯的手指觸上向雎的小手時,便下意識地抓緊往榻前拽了拽,向雎也不敢往後抽手,索性膝蓋往前移著又往榻前探了探身。

“原來是你……”待看清向雎的小臉時,老荊王有些失落地嘆息道,“慳兒是要娶你的罷,你要好好待慳兒……”

“近幾日我總夢見慳兒他母親,想來她也是想念我了……”

向雎聽著老荊王喃喃著,眼眶不覺濕潤起來,公子總該回來見他一面的。

老荊王一時清醒一時糊塗,一時呢喃一時沈默,即便是睡過去那幹枯的大手也依舊緊抓著向雎的小手,直至晨曦微露時,向雎才打著哈欠返回永和殿。

一連兩夜,荊王殿裏的人總是在深夜時分將向雎請去,老荊王眼看著只有進的氣再無出的氣,向雎的心也越來越沈重。

這日晨曦,向雎從荊王殿中走出,一路靜默無語的往梨花林中走去,這兩日她幾乎耗盡了心神,面容也越來越憔悴,她總覺一種異樣在這宮中慢慢升騰著。

“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向雎倚在梨樹前,對著來回游移的小盲蛇訥訥的問著。

“不知道,反正人心惶惶,都說得江山易主了。”小盲蛇邊不停的嘶嘶著邊往向雎身前拱著,“姑娘最近還是小心些好。”

“小銀去了也有兩日了,當初說的師公會回來,前去探消息的小盲蛇也會回來,怎麽……”向雎越說越哽咽,最後的話語幾近於無了聲音,“怎麽現在都杳無音訊了呢?”

轟隆隆……轟隆隆……

一陣陣雷聲不斷地自天際傳來,仿似要將這陰沈的天氣震個四分五裂,不知不覺已經夏日了。

向雎仰頭望了望愈發陰暗的天空,輕聲喃喃道:“只求韓地不要下雨,他們能盡快歸來罷。”

一整天的傾盆大雨洗刷了王宮裏的陰霾,可直至黃昏,瓢潑之勢仍未有停下的跡象。

大家都在討論著今年又有一個好收成時,城外風塵仆仆的一行人已搶在城門關閉之前入了王城,悄無聲息到無人發覺。

雖說老荊王還剩著最後的氣息,可王宮裏還是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國喪,正擺壇作法的國巫瞇眼瞧著那大開的宮門,忽然從祭壇上滾了下來,邊高聲叫喊著邊往正殿裏奔去,“王妃娘娘,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沒用的東西,嚷嚷什麽!”處於高位的連氏微擡了擡眸,侍衛早已將國巫一劍封喉。

身著戰袍的阮子慳一路大踏步進了正殿,候在殿內的宮人也不敢上前阻攔,凡是知道大公子的人都知道十年前那個禁忌,躲避都來不及更遑論還要上前找死。

侍衛們見阮子慳寡淡的面容之上皆是殺氣,拔劍就阻在了殿臺下,還不待小蠻拔刀上前,阮子慳已一腳踹飛正中的侍衛,沙啞著嗓音吼道:“滾!”

連氏居高臨下的望著阮子慳,不僅毫無懼怕,反而笑得更加妖嬈,“本妃沒想到你還能回來,更沒想到的是你還能活著回來!”

阮子慳瞇眸瞧著往日裏端莊嫻雅的王妃,也懶得跟她啰嗦,只啟唇問道:“我父王呢?”

“唉!文將軍真是辦事不力,竟然沒在韓地把你解決了,”連氏也不回答他,自顧自地哀怨了會兒後,又勾起唇角笑得嬌媚無比,“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你自己都趕著回來了,那本妃也總得做點什麽。”

阮子慳對她的瘋癲一概無視,只示意小蠻往後宮寢殿去瞧瞧,連氏卻一揮手,大批侍衛從側殿湧出阻住了小蠻的去路。

“這王城裏都是我的人,連這王宮裏也都是我的人,大公子不知道嗎?”連氏斂起笑容,溫溫婉婉地拾級而下,似是在與阮子慳拉著家常,和緩的語氣不像是在威脅,倒像是在關切地問候,“哦,對了,這遺詔在我手裏,今日就要公詔天下了。”

連氏邊說邊從袖筒裏掏出明黃色的詔書,一臉嗔怪道:“其實,就是,你回來晚了。”

阮子慳本不想搭理她,但見她手裏把玩的詔書時,又想起父王有可能受她鉗制,便壓下怒火對著重兵之後的連氏一字一頓道:“回來的晚不晚可不是王妃說了算。”

“哼!是嗎?過了今晚,我兒可就是這荊地的王了,而你……”連氏咬牙惡狠狠地瞪著阮子慳,可她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聽殿門外傳來一聲聲淒厲的通傳,“王妃娘娘,城外淪陷……王妃娘娘,城外淪陷……”

“什麽?”連氏不可置信地推開身前的侍衛,直至那滿身血跡的通傳之人跪倒在殿門前,連氏才沈了臉怒喝道,“沒用的東西!”

阮子慳緊了緊手中的佩劍,墨黑的眼眸中流光暗湧,“赴韓地出戰之人可都是我的人,王妃不知道嗎?”

“文將軍呢?”連氏忽如失去羽翼的青鳥,一連疊地尖聲問著,“文將軍,文將軍呢?……”

“王妃是否應該問文將軍的屍身在哪兒?”阮子慳邊不徐不緩地說著邊對著身後使了一記眼色,隱於戰袍下的大綠趁著連氏一個不註意猛地上前將她纏倒在地。

血盆大口外加墨綠色的粼光,一時將連氏嚇得尖叫著四處亂滾起來,侍衛們欲揮劍上前,小蠻早已扛著大刀攻了上來。

刀劍相撞,血珠四濺,血肉刺啦的聲音堪堪蓋過了殿外大雨瓢潑的聲音,被纏的再無力氣的連氏也不再亂滾,只是喘氣靜靜地瞧著眼前這一幕,看著看著她忽而冷笑起來,“上天真是捉弄人,我兒子落在你母親手裏,現在我又落在了你手裏!哼!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冷笑漸漸變成了惡毒的嘶喊,“上天怎麽就沒有因果輪回報應?阮子慳!你不配做這荊地的王!你不配!……”

“你兒子落在我母親手裏?”阮子慳的心驀地一沈,無視她的惡毒咒罵,只是走近她身前不解地問道,“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披頭散發的連氏忽地對阮子慳唾了口唾沫,冷聲哼哼道,“裝什麽仁義正直,都是不要臉的東西,可憐我那剛生下的兒子,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你惡毒的母親害死了!……”

“你和你母親都該死!……”連氏忽而抓上阮子慳的衣袍,露出的森白牙齒甚是可怖。

“先把她關押起來。”阮子慳甩開衣袍,任由她扯下那邊角的一整塊布料。

連氏一聽關押,整個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坐起身對著阮子慳咬牙怒道:“敢動我一下,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也就命落黃泉了!”

“什麽?”阮子慳提著她的衣領一下將她提離了地面,骨節泛白的手指咯咯作響。

“那個丫頭,在我手裏……”連氏也不掙紮,只是勾著唇角艱難的喘息道,“現在,只怕那邊已經,血光滔天了。”

連氏的尖笑聲生生剜進了阮子慳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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