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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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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陪我……

簡短幾個字在向雎耳邊來回盤旋著,七拐八拐直拐的她心尖毛茸茸的,尤其在這種毫無距離的親密接觸下,小丫頭只覺臉頰火辣辣的燒的疼,黑亮亮的眼珠轉了又轉,就是不敢與阮子慳對視,因為她在他滿含期待的眼眸裏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溫熱的鼻息噴的她迷醉之時,向雎忙扭過頭緊閉眼睛道:“我,我不喜歡荊地。”

明晃晃的意思就是她不想留下來,可她明顯又怕阮子慳生氣,小手一直緊拽著他的衣領就是沒松手。阮子慳扣著她的肩膀又將她往自己懷裏壓了壓,他忽然很喜歡小丫頭這種緊張撒謊的模樣,便佯裝好奇地挑了挑眉,“為什麽不喜歡?”

“因為……”一時怔楞的向雎飛快的轉著思緒,在阮子慳將她的小腦袋扳正時,她驀然擡了小下巴極是嚴肅道,“因為太冷了,太冷了,我怕冷!”

嗯,這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小丫頭一邊說還一邊自我肯定地點著頭,阮子慳勾著她的鼻頭朗聲笑起來,“只是因為怕冷嗎?難道不是因為我那個未過門的妻子?”

誒?什麽?向雎倏地瞪圓了雙眸,張著小嘴磕絆地解釋道:“公子,你,你娶誰,與我無關,怎麽……”

“唉,真看不下去了。”縮在羅帳裏的小銀垂頭捂了眼睛,一個是它家姑娘,一個是它不能惹的主,這場面怎能讓它心安理得的看下去,簡直是煎熬無比,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你難道不想了解我的過往嗎?”阮子慳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羅帳,修長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向雎的小臉,壓低了嗓音緩緩道:“你不是很在意你家公子嗎?”

向雎最經受不住這種靡靡之音,趁著臉頰上的火熱還未蔓延時,便默然埋下頭去,心意已被看透,她真的覺得很丟人!

“太卑鄙了!竟然用上了美男計!姑娘你可要堅持住啊!”不能出聲的小銀咬牙擰著身子,真恨不能自己是大綠能一尾巴將阮子慳甩暈過去。

阮子慳瞅著向雎緊抓著他的衣領,只覺空落落的胸口又充實起來,扯著唇角便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怎麽,你想幫我寬衣嗎?”

什麽?大驚不已的向雎忙松了手,扭身掙脫了阮子慳的鉗制,縮身往床榻另一側退去,小臉依舊紅撲撲的宛若石榴花開。

阮子慳也不想嚇壞了懵懂的小丫頭,有些事情還是得慢慢來,在徹底轉移了她離開荊地的註意力後,便探手揉著她的小腦袋溫聲囑托道:“還是先靜養身子罷。”

向雎確實被他驚得忘記了先前的思緒,現在滿腦子都是“寬衣”二字,在阮子慳翻身下床將小銀從羅帳裏提溜出來時,她也渾然沒有在意,小銀眼淚汪汪地瞥著向雎也不敢出聲,就那麽被阮子慳捏著提了出去。

“公,公子,您想知道什麽,盡管問,請不要這樣看我!”在被冷眼註視了許久後,哆嗦不已的小銀蜷縮起了身子,可憐巴巴地全然沒了往日的囂張氣息,它還是打心底裏懼怕阮子慳的。

“向雎為什麽不想留在荊地?”負手而立的阮子慳直截了當地問著。

公子也真狡猾,這都能看出姑娘在撒謊!腹誹不已的小銀生怕阮子慳一腳踩死自己,忙仰起頭吐著信子嘶嘶道:“因為姑娘的父親原為韓地將軍,十幾年前死在戰場之上,當時正是荊韓兩地交戰,所以姑娘此生不想踏入荊地一步。”

“那向雎母親又為何被棺埋八年?”亭閣裏的阮子慳遙望著向雎的房間,寡淡的面容上看不出是悲是傷,只那雙狹長雙眸更加深邃幽暗。

棺埋本這是一個殘忍的刑罰,更何況還是八年,這種生不如死的茍活會把一個人折磨的失去了心性,尋常人想都不敢想,可向雎與她母親還是熬了過來,阮子慳很想知道這背後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一件事情,竟然連一個新生嬰兒都要被棺埋。

本縮身在臺階上的小銀霍然挺直了身子,它沒想到阮子慳會在這時問出這個不相幹的問題,但它潛意識裏還是覺得那深埋已久的傷心事也該重見天日了。

十六年前,荊韓兩地因為封地通商問題不得已刀戈相見,就算民怨沸騰,那場戰爭也還是足足持續了半年,兵將們雖已進入疲憊期,但奈何荊王與韓王並沒有撤兵休養之意,聽君命的士卒們只得守在戰場之上沒日沒夜的廝殺。

向雎的父親向北默當時正是韓地領軍將領,在迎接糧草隊的路上,不想中了荊王的圈套腹背受敵,而向雎的母親白婉當時正以軍醫身份隨軍而行。

沒人知道那弱小的軍醫就是將軍夫人,箭矢橫飛之時,亂了陣勢的兵士們只想著護著將軍,而戰馬之上的向北默卻在拼命搜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漫天漫地的廝殺聲起時,兩千將士已幾近於全軍覆沒。

縱使身受重傷,向北默也想奮戰出一條血路,將她的夫人帶離出這修羅場,可躲在向北默身後的白婉已被那刺眼的鮮紅給驚的失了魂魄,耳聽著血肉撕裂的聲音,她很想緊抓著向北默的手,可到最後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夫君倒在了亂刀之下。

汩汩而流的鮮血還是溫熱的,氣息凝滯的白婉越過刀劍,緊護在了向北默身上,仰天嘶嚎著,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令三軍動容。

長久不息的哀嚎直至嘶啞,荊地眾將士只覺一陣膽寒,只因血腥味下好像隱藏著若有若無的嘶嘶聲,眾人還未回過神時,便聽見震耳欲聾的嘶嘶聲自四面八方傳來,手持刀劍的兵士顫栗著往後退縮著。

幽幽的光芒,森森的氣息,一霎時群蟒翻湧而至。

張著獠牙吐著信子的蟒蛇,一群接一群,嗜血吞肉,宛若夢魘般游移在屍體之上,死亡的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座山。

驟然接近,驟然離去,連所有戰馬也倒在了血泊中,當整個山間恢覆寧靜時,只剩了一披頭散發的女子在喃喃著,還有一條小銀蛇匍匐在她的肩頭,是那麽的淒涼哀傷。

白婉將自己夫君從屍陳遍野的戰場拖回了韓地,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已懷了他的骨肉。可當她返回韓地時,向家人卻不允許她再進家門,因為從戰場上逃回來的人一見她面就慘白了臉色,大喊著“妖女”。

即便是在向北默墳前上柱香,她也沒了這個權利,能召喚群蟒的女子定然不會被世人容於眼裏,巫師祭天占蔔之後便給她定了棺埋之刑,向家族的人更是給她定了八年之期,若到時能活著走出棺木,便會留她一條殘命放逐出韓地。

……

一段塵封的記憶,小銀每每憶起時總是一陣哽咽,白婉曾經救過它的命,因它無以為報,只能盡全力照顧好她的女兒。

“公子,好好待我家姑娘,”既然已悉數告知,小銀長舒一口氣也沒了顧慮,對著阮子慳就是一字一頓的警告,“若是你敢對不起我家姑娘,我定會傾盡蛇族力量滅了你荊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瞇緊眸子的阮子慳無奈地擰緊了眉頭,原來他的父親冥冥之中竟成了罪魁禍首,若不是當時老荊王挑起兩地之戰,那向雎父親就不會死去,她母親也不會因為那場戰爭而被棺埋八年,那他自己也絕不會被種上這與肉身同生同滅的生蛇蠱……

兜兜轉轉的事情還真是可笑!

正在回想事情的阮子慳並沒有聽到小銀那底氣十足的警告,臨起身時反而彈著它的小腦袋囑托道:“好好勸解你家姑娘,別讓她在荊地覺得孤悶。”

小銀幽幽地瞅著阮子慳離去的背影,心下一陣憋屈,不僅讀不懂他,還摸不透他的心思,就譬如在對待它家姑娘這件事情上,就挺讓它傷腦筋的。

當小銀耷拉著腦袋游移回向雎房間時,小丫頭正趴在熏爐前聞著荷葉熏香,“小銀,你快來聞,這香應該挺貴的。”

“姑娘,聞多了會頭暈的。”小銀上去纏著她的手腕就往床榻上拖去,豈料向雎咯咯笑著撒起了嬌,“真的很好聞,我從來都沒聞過,你再讓我聞會兒嘛。”

“還有,小銀你有沒有覺得這地方很古怪,他們都好像特別懼怕公子。”向雎捏著小銀的頭往熏爐前伸了伸,也不管小銀吐了信子番白眼,只自己若有所思地蹙眉道,“我今天問一個侍女關於公子的事情,她竟然驚恐地打翻了盤子。”

“有些事情,姑娘還是自己問公子罷。”小銀深吸著氣就要縮身游到別處去,卻忽的被向雎抓住了尾巴,“小銀,既然現在我們留在荊地,你去幫我找一下當時在醫館碰到的老者,你不是說過他好像知道我母親的事情嗎?”

“嗯?是姑娘幫著吸蛇毒的那位老者嗎?”向雎不提,小銀竟忘了還有這一茬,老者當時還提過它家姑娘一定會到荊地,看來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小銀,公子呢?”暗自思索的小銀猛然被大綠的聲音給驚得彈跳了起來,當下便是一臉埋怨,“你個老不死的,進門不會打聲招呼嗎?”

大綠也不理會小銀,只兀自撲進了向雎的懷裏顫巍巍道,“姑娘,公子的衣冠冢被人挖了!”

什麽?衣冠冢?驚楞的向雎堪堪將小銀甩進了熏爐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銀:公子!快來救我!我已經窒息了!

阮子慳:大綠,趕緊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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