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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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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發結?咎公子?

向雎第一反應便是那著粉色衣衫把自己踹下床的女孩子,可此刻躺在床上的一長相俊雅的翩翩公子,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兩者聯系起來。

“你沒認錯?那個女孩子不是比我小兩歲嗎?”向雎貓著身子壓低了聲音對著小銀勾了勾手。

就著門縫往裏瞧的小銀沒有往回走的意思,只是翻著白眼道:“那他肯定謊報年齡了!這樣論起來他也算是你的師兄。”

“嘖嘖,長得這麽好看,內心裏凈想些陰的!”小銀甩著尾巴極是鄙夷地嗤了聲。

“陰的?他想什麽了?”向雎很好奇這位咎公子到底是什麽人,私下裏總覺得他是懷了目的而來的。

可還未待小銀回答,房裏已幽幽地傳出一句話語,“別杵在門外了,進來罷。”

懶懶淡淡的聲音像極了阮子慳,若不是氣息有些微弱,向雎還真以為此刻就是阮子慳在與自己說話。

也罷!又不是沒見過,有些事情總得問明白,邊想邊給自己打氣的向雎緩緩地挑起門簾推門而入,孰料她剛在暖爐前站定,那眼神便直勾勾地盯了過來,仿若要將她生吞活剝般,渾身不自在的向雎扭了臉低聲道:“不知公子有什麽吩咐。”

“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床上男子挑了挑眉,示意向雎到他身邊坐下,慘白臉色下滿是溫暖笑意,仿似對面站著的是他多年不見的老友。

向雎下意識地捏緊了衣角,小腳微動了動卻還是站在暖爐旁,末了鼓起勇氣昂著頭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為什麽要毀了雲山谷?”

“想找一個人。”極簡短的回答,床上男子也沒有否認,繼而扯著唇角淺淺淡淡地笑著。

“找誰?”沈了聲音的向雎緊握著雙拳,小臉上閃現著壓抑不住的憤怒,雲山谷是她和師叔的家,這罪魁禍首怎麽能這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找你!”拖長音節的男子止了笑容,可那幽冥般的雙眸愈發含了深意,心下一陣膽顫的向雎雖昂頭迎視著,手心裏卻早已冒汗,本打算硬撐到底的向雎沒想到男子閉了雙眸,無奈地嗤聲笑道,“但現在看來,不用了……”

眼看著男子蹙眉隱忍著痛楚,嘴邊的話語也越來越模糊不清,向雎不由自主地走到床前輕聲問道,“你沒事罷?”

緊咬下唇的男子無聲地搖了搖頭,向雎以為他又牽動了傷口,探手便要掀開被褥去查看,孰料閉眸的男子忽而側著腦袋倚在了她的臂膀上,眨著眼睛輕笑道:“我很想念你!我的小師妹!”

什麽?驚慌失措的向雎想要抽回手臂,卻又怕引得他觸動傷口,只得維持著那姿勢弱弱問道:“你為什麽要找我?”

“你看我被傷成這樣,你就照顧我罷!”岔開話題的男子撅著慘白的雙唇,來回蹭著向雎的小細胳膊,狀似小媳婦模樣,“念在以前咱們同床共枕的份上……”

“閉嘴休息罷,不然沒人救得了你。”冷冷打斷話語的阮子慳已推門而入,手裏還端著一碗飄著濃濃氣味的藥,人還未站定,他已空出左手一把就將向雎拽到了身後,“去藥舍搗藥罷。”

如蒙大赦的向雎慌忙轉過身就往房外挪去,腦袋被空置的床上男子避過阮子慳的阻擋對著那纖弱的背影提高聲音道:“記住我的名字,阮咎之。”

房門被關上時,阮子慳已將藥碗遞到了他眼前,“自己喝。”

“哥,你不會在裏面吐口水,或者加毒藥了罷?”阮咎之望著那濃濃的黑藥極其嫌棄地撇了撇嘴,鼻子眉毛都快擰到了一塊兒。

靜默不語的阮子慳捏著他的下巴就給灌了進去。

咕咚咕咚聲之後,房間裏沈寂了下來,苦的齜牙咧嘴的阮咎之不再嬉皮笑臉,那如冰雪雕刻的臉上慢慢沁出一層氤氳,雙唇蠕動了許久才壓著氣息緩聲道:“哥,我很想你。”

這句話他深藏了這麽些年,終於要說出口了,心底卻五味雜陳。他曾無數次想象過他們再重逢的畫面,此刻卻沒了當時想象的那種喜悅。

“以前你也是這麽餵我喝藥,十年了……”眼眶濕潤的阮咎之仰頭眨了眨眼,楞是將打轉的水氣給憋了回去,微顫的雙唇也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無數話語被緘封在了沈默裏。

“傷好了就走罷。”冷著面容的阮子慳轉身撥弄著暖爐裏的木炭,嗞嗞跳躍的火苗在他幽深的眼眸中一閃一閃,宛若通往輪回路上的鬼火。

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好也罷,壞也罷,既然苦痛都已被承受了這麽些年,他也不想再去論孰是孰非,在擱下火鉗時他頭也不回地淡淡道:“在任何人面前,我也只是這緗白鎮的一名大夫而已。”

阮咎之楞楞地望著他離去的蕭索身影,泛著苦澀的牙齒被咬的咯咯咯作響,“你一定會隨我回去的!”

在藥舍搗藥的向雎遵著阮子慳的吩咐再也沒去看過阮咎之,換藥熬藥之事也皆由竹青與明海負責,她雖然很好奇兩兄弟之間的事情,但她更懼怕阮咎之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眸,縱使憋了許多疑問,她也沒敢再跨進那扇門去。

晚上時,累了一天的向雎在天井旁徘徊了許久,她不想再進阮子慳的房間,因為於情於理上都會被人誤會的,可思緒亂轉的小丫頭最終還是被阮子慳給拎進了房裏。

“熱水已備好,自己進去洗浴罷。”阮子慳揉了揉那唯唯諾諾的小腦袋,臨走時順便將她袖口裏的小銀給提溜了出來。

躲在屏風後的向雎左瞅瞅右瞅瞅,小手在熱水裏攪過來攪過去,就是沒敢脫衣服,這可是公子用的浴桶,現在卻要給自己用,這若是被人知道了……

越想越害羞的向雎忍不住捂了臉,屋內熱氣騰騰,氤氳不已。

屋外,一人一蛇坐在石凳上望著無盡的夜空,倒有那麽一絲和諧,但不過半刻鐘小銀便覺一股寒流自頭頂傾瀉而下。

“公,公子,你要幹,幹什麽?趁著姑娘不在,要,要滅掉我嗎?”語不成句的小銀仰望著冷著神色的阮子慳,慌慌地往石凳邊退去,小尾巴哆嗦不止。

“你告訴我你家姑娘與阮咎之以前在雲山谷的關系,我是不會對你動手的。”阮子慳邊說邊輕輕撫了撫那後仰的小蛇頭。

渾身震顫的小銀縮著身子一臉凜然道:“我是不會出賣我家姑娘的!”

“哦,那個,大綠最近好像在找你。”說得極其淡然的阮子慳似是在拉家常,眉眼間也皆是輕松緩和之態,小銀卻不同了,一聽大綠整條信子都快吐了出來。

“公子,你很不地道!”扯著蛇頭嘶吼的小銀眨眼間就鉆進了阮子慳的袖筒裏,哆嗦了好一陣後才小聲囁嚅道,“其實,七年前咎公子是隨母親進雲山谷養病才與我家姑娘認識的,他當時長的白凈,男扮女裝也沒人瞧得出,因此便與我家姑娘同床睡了三個月……”

當洗浴好的向雎推開門輕喚“公子”時,小銀立馬止了嘶聲幽幽道:“公子,該說的我全說了,你能幫我把大綠給滅了嗎?”

“時刻把你家姑娘的想法告訴我,大綠便不會找你。”前傾起身的阮子慳邊低語邊將小銀放在了石凳下的暗影裏,而後牽著向雎就進了房內。

瞪眼瞧著的小銀有一種自己被拋棄的感覺,而且還是被人挾制著拋棄了。

阮子慳進房時一眼就瞥見了向雎在書案邊打好的地鋪,向雎剛要往那走,阮子慳牽著她的手徑直就走進了臥房,“地下寒涼,你去床上睡罷。”

誒?那公子……

仰著頭的向雎還未明白過來,阮子慳已將她抱到床上翻手放下了床幃,瞬間被阻隔開的向雎望著那漸漸離去的身影,彎著眉眼輕聲道:“謝謝公子。”

軟糯的聲音緩緩撥弄著他的心弦,醉暈開一片旖旎,可他的心底卻是陣陣痛惜,母親被棺埋八年,而她則在黑暗中生活了七年,是這樣嗎?

整日與腐屍為伴,整日見不著陽光,自小所能接觸的只有冰涼的蛇,是這樣嗎?

被所有人拋棄,被整個世界拋棄,最後甚至被自己的母親拋棄,是這樣嗎?

……

吹滅燈盞的阮子慳緩緩踱到床前,輕輕掀開了床幃一角,床上的人兒早已進入了恬靜的夢鄉,小臉上還掛著絲睡前的溫馨。時間在黑暗中靜止,端坐在床側的男人望了許久許久,直至修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劃過那細嫩的臉頰,他才下意識地回過神留戀著指尖的滑膩溫度。

翌日醒來的向雎總感覺小銀在她的臉上蹭了一晚上,可當她左呼右喚時,小銀就是沒有現身,房梁上反而游移出了一條綠色大蟒蛇,“姑娘,你與公子什麽關系?”

誒?被問懵的向雎有些無措地搖了搖手,“你,你不要誤會……”

“原來如此。”還不待向雎解釋完,大綠便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而後探頭蹭著向雎的小臉溫聲道:“姑娘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你個老不死的!在對我家姑娘做什麽?”溜進房的小銀一見這場景,嘶嚎著就撲向了大綠,又咬又纏,兩條老蛇又扭打在了一起。

當向雎揮著掃把將兩蛇拉開時,屋內已經一片塵土飛揚,“給我面壁思過去!”

主人一發話,小銀立馬反射般地彈跳到了墻旮旯處,大綠想也沒想也盤到了墻旮旯處。

“我聽我家姑娘教訓,關你什麽事?你面什麽壁?”小銀不悅地扭了扭身子。

大綠極不情願地垂下頭慢吞吞道:“因為她是公子的人。”

“胡說!我家姑娘……”

小銀剛探起頭,一條掃把就扔了過來,堪堪將它拍在了地面上,大綠瞅著它那弱弱的樣子一臉憐惜道:“我都說了她是公子的人,你非得嘴硬,挨揍了吧?”

“從哪兒來的野蛇?”羞得臉通紅的向雎甩過布巾就將大綠拍在了墻上。

直到向雎離開,兩蛇仍舊在旮旯裏面著壁沒敢起身,阮子慳晚上回房時,兩蛇抖著身子眼淚汪汪地撲了上去,“你女人欺負我們!”

對於“你女人”這稱呼,阮子慳甚是喜歡,眼角眉梢也含了笑,“嗯,回頭我說說她。”

都這麽晚了,還在藥舍裏嗎?阮子慳撫了撫兩蛇便要去藥舍,卻聽竹青那慌亂的聲音從回廊上傳來。

“公子,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不見了!”

不見了?失了心神的阮子慳驀然擰緊了雙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襲上心頭。

果然,空落落的房間只留一張向雎的賣身契,再無其他。

阮咎之不僅走了,還擄走了他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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