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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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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雎回到自己房裏躺了整整一下午才漸覺身體恢覆了常溫,望著窗外漸黑的天色,向雎只覺自己的小腦袋又昏昏沈沈地抽痛起來。

心底埋藏無數事情的人註定要承受常人無法想象的苦痛,向雎想著阮子慳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然他不會整日一副疏離於俗世的寡淡模樣。

“你說公子是荊地人嗎?”理不清思緒的向雎將小銀從袖筒裏提溜了出來,嘴上雖喃喃地問著,可向雎卻滿心不想知道答案,瞥了眼打著彎的小銀後又將它塞回了袖口裏。

感覺被無視的小銀哧溜滑到了向雎肩頭,昂首嘶嘶道:“不管是不是荊地人,姑娘此生又不會去荊地,還是不要多想的好!”

向雎揮手拍著小銀撅了撅嘴,卻忽然聽到背後一陣敲門聲傳來,“向姑娘,該吃晚飯了。”

又是竹青那溫和略帶靦腆的聲音,向雎忙趿拉著鞋子去開了門,迎眸卻見竹青端著飯盤立在了門檻外,“向姑娘,你還是趁熱在屋裏吃吧,就不要去飯堂了。”

“這……”向雎有些猶豫,她還是頭一遭如此被人照顧著,若是不去飯堂,她只怕自己失了禮數,竹青仿似猜到她心中所想般,忙輕聲補充道,“是公子讓我給你送來的,你不必拘謹,吃完早些休息吧。”

向雎端著熱騰騰的飯目送著竹青離去後又側眸瞅了瞅阮子慳的房間,心中五味雜陳。

因著白日的事情,向雎也無甚胃口,隨意喝了幾口粥後覆又躺回到了床上,可縱使外界再怎麽靜謐,輾轉反側的向雎依舊無法入眠。

心事重重的向雎最後索性起了床,從衣櫃裏掏出冬日的棉袍,取了針線盒縫補起來。在黑暗裏縫衣服,讓旁人想來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向雎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一針一線,細密的針腳,向雎仔仔細細地縫著,半刻鐘下來整個人竟比白日還精神。縫完這件縫那件,向雎仿似迷失在了飛針走線中,可整個人卻又好似在等待一件事情的發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著什麽。

時至午夜,小銀實在看不過去了,就想將向雎懷中的衣服拖走,孰料向雎擡眸望了望窗外,而後從容地套了衣袍就往外走去。

當小銀縮進向雎的袖口再往外瞧時,便見向雎已立在了阮子慳的房門外,而房內那壓制在喉嚨底下的□□聲幾乎微不可察覺,若是不細聽,當真聽不出。

“姑娘,你……”

小銀還未嘶嘶完,向雎已輕輕推開門踱了進去,行至屏風處時,向雎緩緩停下了腳步,略略整了整衣袍後,才繞過屏風站在離床側兩步開外處。

阮子慳或許疼過了頭,對於黑暗中的瘦弱身影並沒有在意,整個人依舊深眉緊鎖的躺臥在床上。

“公子,你是荊地人嗎?”向雎伸了伸手卻又縮回了袖口裏,心中本能的反應遏制著她跨前一步去查看床上的人。

阮子慳咬牙忍了會兒痛楚,方睜開眼側眸打量著向雎,雖看不清面容,他卻也極力地瞇眸望著,良久才無力地搖了搖頭。

向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確認些什麽,但見堂堂一個大男人被病痛折磨到了如此境況,心下也有些不忍,抿嘴思慮了番,終還是邁出了腳步。

待她跪坐在床側俯身望去時,只見阮子慳早已緊咬牙關側過了頭,蠟黃的臉色,豆大的汗珠,慘白的雙唇,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攥著,仿若下一刻就會有勾魂者將他勾走。

向雎緩緩湊近阮子慳試圖能更清楚的查探他病痛的來源,豈料阮子慳瞬間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小臉,向雎慌亂之際忙探手蓋住了阮子慳的雙眸,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臉還貼在近處。

阮子慳也無力氣再說些什麽,只由著她這樣將冰涼的小手覆在雙眼處,可剛消停一會兒,那噬骨般的劇痛又再次洶湧襲來,咬得牙齒咯咯作響的阮子慳緊握拳頭悶哼著。

向雎覺出了阮子慳的異樣,剛想要問的清楚些,卻倏地感覺到手掌下的睫毛微顫地停了下來,心底大呼不妙的向雎猛地抓住了阮子慳的臂膀,可無論她怎麽用力,床上的人兒竟再無一絲動靜。

阮子慳已疼暈過去。

“怎麽會這麽這樣?”喃喃自語的向雎仍不放棄地拍著阮子慳的臉頰,以期盼他能快速醒過來,袖口裏的小銀也不知嗅到了什麽,哧溜鉆進被褥裏就圍著阮子慳繞了一圈,最後停在阮子慳的肚腹處嘶聲狂喊著向雎。

心下慌亂的向雎猛地掀開了被褥,放眼只見單薄的中衣下似有一團東西在鼓過來鼓過去,一陣寒意襲上心頭的向雎蹙了蹙眉,雙手也不由自主地向那團鼓動的東西上覆去。

隔著單薄的中衣,向雎不僅能清晰地感覺到阮子慳身上的溫熱,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團活物在他的肚腹中不受控制地橫沖直撞著。

向雎小心翼翼地探著手指在阮子慳的肚腹上順著那團活物來回游走,鼓動的氣勢緩緩弱下去後,向雎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沈,她猜的沒錯,這本質就是生蛇蠱,這蠱應該在他體內種了許多年,已發物成形,不然絕不會把他折磨到如斯境地!

向雎此刻只恨自己沒跟母親學更多的巫蠱之術,現在只能堪堪地看著眼前的人受罪,越想越內疚的向雎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重重地揉著那團活物,說來也怪,本正猖獗的蠱毒剎那間仿若滅了氣勢,微鼓了幾鼓就消融了下去。

匪夷所思之際,向雎不敢置信地掀起中衣細細地查看起阮子慳的肚腹來,光潔無瑕的肌膚上哪有什麽活物鼓動的痕跡,再次下手摸去只是光滑的觸感,早沒了剛才的膽戰心驚。

“姑娘,你都已經把公子看光了!”杵在床內側的小銀探頭吐著信子,極度地興奮,“快!趁著公子沒醒,趕緊摸個遍!”

回神的向雎忙抽回手瞪了眼小銀,“不改色性!自己回屋待著去!”

“那你呢?”小銀邊問邊流著哈喇子順勢躺在了阮子慳的懷中,一副享受的模樣。

向雎一臉嫌棄地捏著小銀就甩了出去,“沒出息的色蛇!”

小銀一走,房間裏頓時清凈了下來,向雎重新幫阮子慳蓋好被子,又去打了些水絞著毛巾幫他拭了拭臉上的汗漬,一陣忙活下來,阮子慳仍舊緊閉著雙眸,並無蘇醒的跡象。

以防那些活蠱再次作祟,向雎幹脆將手探進被褥中覆在了阮子慳的肚腹上,然後整個人跪坐在床側,在黑暗中睜著眼訥訥地發著呆,反正這種與時間作陪的事情,她向來不覺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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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黑暗中發呆的向雎冷不丁被刺在臉上的一抹亮光給驚得蹙起了眉,小嘴也不滿地抿了抿,待她欲埋頭縮身時,只覺一大團黑影覆在她臉上擋住了那亮光。

下意識醒來的向雎忙睜眼警惕地往後縮著,這一縮不打緊,從被窩中挪出身的向雎瞬時明白了自己現下的處境,她正睡在阮子慳的床上!

而阮子慳本人正坐在床側慵懶地倚著床架,整個人一如往常的寡淡,只不過眼角眉梢多了絲溫和與孱弱。

向雎瞥了眼阮子慳那仍滯在半空中為她擋光的大手,有些不安地埋下了頭,心底卻悔恨著自己失了分寸,怎麽能爬到公子床上就這麽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難道自己夜游了?

難怪沒有在早上被凍醒,莫不是自己昨夜硬往公子身上蹭了?如此想著的向雎驀地紅了臉,雙眼也怯怯地轉來轉去不知所措。

“我已經有一年沒見著雲笙師父了,”一直盯著向雎的阮子慳驀然開了口,聲音依舊黯啞不堪,“以前也只見過幾面,他倒每次都跟我提起你。”

誒?雙頰發燙的向雎一聽此話當即擡起了頭,“難道公子……”

原來公子與師叔認識,怪不得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如此照顧,瞬間明了的向雎也沒了那麽多不自在,避過阮子慳的眼神,默默地沿著床尾就要下床去,卻冷不防被擡起的一條長腿擋住了去路。

“公子?”貓著身的向雎立時直了身,一臉的不解外加不安,莫不是自己昨晚真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可是怎麽沒有記憶啊!

阮子慳擡頭時正對上窗格間折射進的陽光,儒雅清淡中雖透著絲病容,卻也堅毅柔和,全然沒有昨夜的蒼白無助,而那份超脫世俗的出塵也出其不意地讓向雎的心尖毛茸茸了下。

“回去補一覺罷。”阮子慳蠕動著喉頭,仿似喉間的諸多話語在出口時又被壓了下去,沈默良久後,薄唇再次開啟道,“謝謝你。”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擲地有聲,已下床的向雎忙避了那深邃眼眸,生怕自己會生出過分的想法。

兩個人誰也沒問昨晚的事情,誰也沒提,倒像兩人均知曉對方的底細般,無需再做過多的解釋。

急急穿了鞋子的向雎頭也不回地就奔了出去,看來又丟人了!

“向雎?你怎麽大早上從公子房裏出來?”提洗臉水的明海冷不防被向雎撞著側了身,懵楞的臉上寫滿不可思議,“小丫頭,你要給公子當媳婦嗎?”

誒?向雎恨不能捂了臉隨著小盲蛇鉆進花圃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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