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探頭看過來的時候，臉色其實還是很正常的。林維安自從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顧永安，而是弟弟顧永言，一時間覺得陌生又心驚。

林維安隨手把筆記本合起來：“沒什麽，我去下洗手間，回來就可以走了。”剛扶著椅子起身，腿就有點發軟，被顧永言一把扶穩了。“小心，你是餓了麽？快去吧，等下就去吃飯。我訂好位子了。”

林維安在這樣貼心的關懷下，說不出一個不字，生硬地點了下頭，就往洗手間去了。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勁，忘了拿手機。這又折回來，一把抄起手機，幹笑兩聲：“順便接個電話。”

顧永言點了一下頭，沒做聲。

林維安進了洗手間後，又小心謹慎地把隔間的門鎖好了，這才給趙璐回電話。大意是讓她放心，自己會跟顧永言說分手的。

趙璐的意思卻是說什麽分手，要是顧永言因愛成恨，以他的手段不知道怎麽對付她呢。

林維安說：“你以為演電視劇呢，還因愛成恨。”

趙璐說：“你是真的不愛他了啊？”

一句話把林維安問啞了。趙璐看她有點動搖，忙又說：“哎哎哎，你可別瞎想，我就隨口這麽一問。他那種人連推親哥下懸崖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別說了，那都是別人推測。警方還沒證據呢。”林維安忍不住為他辯解，嘴上這麽說，但自己心裏也是像趙璐這麽想的。

趙璐說：“聽你這口氣，你還覺得他是個好人咯？不想分手咯？”顧永言平時幹的那點事，不僅趙璐知道，林維安也是知道的。他跟強盜似的趁別人現金流有問題，立刻跑去吞掉那人的公司。到處收購別人的公司，手段談不上多幹凈。

趙璐的確太了解她，她的確不想分手。她就算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在她身邊的顧永言，對她關懷備至，怕她冷著了，怕她餓著了。她說句心裏話，連她親生爸媽都沒有這麽好，他們多少有點重男輕女。

她認識的顧永言和傳說完全不一樣，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啊。這兩年時間來的感情，是慢慢一點一滴地累積起來的，是在每個孤獨日子裏陪伴過來。她心裏難免躊躇。

等她洗了把臉從洗手間出去，走回辦公室。進門時，顧永言正低頭玩手機，聽見她的腳步聲，才擡頭沖她笑了笑。她原先還擔心他會翻她的筆記本看，現在想想筆記本有密碼，他也看不了。果然是想多了。

下樓時快七點了，兩人準備到馬路對面吃飯，吃完了再去取車。因為東城那邊正在修路，車子都繞到這邊來了，引起了大塞車。無數計程車不耐煩地按喇叭。

林維安準備在吃飯的時候跟他說清楚。她總覺得顧永言不是那麽不理智的人。借口她都想好了，就是她想給大家多點空間，冷靜冷靜。這種套話不傷人自尊，說起來最合適。

綠燈亮。一大群下班人蜂擁著往馬路對面過去，站到安全島上，等下一個紅綠燈亮起。

她也跟著人流走，忽然，馬路斜對面竄出一輛農民改裝車，橫蠻不顧直沖了過來，車上的男人嘴裏大喊著“讓開！”周圍的行人紛紛避開，不少人罵道：“怎麽開車的！”

她心裏想著事，壓根沒註意。誰想得到綠燈過程中會有車子出來亂竄，直到聽見人們的罵聲才冷不丁一擡頭，看見車子就在跟前了，驚愕之極，腦子一片空白。沒等她反應過來，顧永言已經一把抱過她，用自己的手臂擋了一記。他一聲不吭地擋了，又問林維安：“你沒事吧？”

林維安搖頭。

那男人立刻停下了。他違反交通規則亂竄，撞到人了，卻沒一點愧疚，反而也不知哪來的蠻橫勁，立刻罵了句：“撞死你啊！”

“別理他。”顧永言拉著林維安往前面走去了，見那人穿著某家店的制服，暗暗記下了。

林維安跟顧永言走到馬路對面了，走進大樓底下。借著光線一看，發現他襯衫上的手臂位置都染紅了一大片。她抓過他的手臂：“你這是……”

她不說話了，頓時明白了，鼻子酸酸的。

顧永言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抱了抱她，苦笑說：“怎麽了你。”他不喊一聲疼。受傷的人是他，他卻反過來安慰她：“小事。”他低頭看一眼傷口，“等會我去藥房買點紗布就行。你先上去叫東西吃，別餓著，我晚點就過來。”

她眼眶一紅，只覺得顧永言拼了命保護她，她卻還在糾結著那些不知道真假的過去，真有點狼心狗肺。想好的那些話一時間都說不出口了。最後她還是沒把分手那話說出口。

林維安離過一次婚，活了二十多年。見過多種多樣的感情，這東西會隨著時間消逝，只會越來越差，從沒見越來越好的。來得快的，去的也快。

可從沒見過像顧永言這樣的。兩人認識兩年，在一起大半年，可反而是對她越來越好。最近還有點把她寵上天的趨勢。連她去喝杯水，他都覺得累著了她，要替她倒。說真的，她覺得受寵若驚。

她覺得顧永言像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過去的事，除了不記得蘇珍珍的事以外，連問他任何與過去有關的事，他都含糊不清，顯然是不記得了。

林維安問：“你想找醫生看看嗎？”

他只是輕描淡寫，“沒必要了，都過去了。”說著又握住她的手，“現在過得挺好的。”

她難免松一口氣。說句不現實的話，她希望顧永言一直是這個樣子，不要想起來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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