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君竹看清楚說話的人的時候，整個小臉都生動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一彎月，甚至連眉毛都帶著笑意似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對著楚沐宸揚聲：“哥哥，你說話算數嗎？”

楚沐宸的表情瞬間就硬了，哥哥？這是怎麽回事？

只是頃刻間就想明白了，忍不住垂眸，不過很快便揚起笑意，走過去。

“你可以叫我平安。”低頭，看她的眼睛，楚沐宸覺得自己的耐心在一點點兒的被磨光，等到及笄要好久，他好像等不及了。

喬君竹聲音軟糯：“可是，你是娘親的孩子，比我還要大那麽多，君竹不敢直呼兄長名諱的。”

楚沐宸也是橫下一條心了，彎腰把喬君竹抱在懷裏：“我不是你兄長，所以叫我平安。”

“娘親會生氣的。”喬君竹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兒，眼角的餘光卻掃過了楚沐宸的眉眼，看他有些凝重了的臉色，立刻清了清嗓子：“娘親說，如果是世家小姐，九歲都算是大姑娘了，不能和外男接觸，不可私相授受，更不能太親近。”

“所以呢？”楚沐宸想了想，這倒也是，從幾年前開始，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看到一些所謂的世家小姐，明明還帶著嬰兒肥，肥嘟嘟的樣子卻擺足了架勢，一舉手一投足都是經過仔細調教過的。

甚至，還有一些別的，比如琴棋書畫之類的。

“所以，如果你不是我的兄長，你是不可以抱我的。”喬君竹說的很認真，但並沒有大動作的掙紮，只是身體微微的往後傾，想要拉開距離。

丁香一直都在等待機會，見小姐這樣說了，立刻過來跪倒在地：“皇上，請愛惜小姐的名聲。”

楚沐宸眉頭瞬間擰了起來，不過很快就恢覆如常了，他內心的憤怒簡直無以覆加，這樣一個沒眼色的人，竟敢當著君竹的面揭穿自己的身份！

“不得無禮，丁香退下。”喬君竹突然出聲，並且小臉冷了下來：“退到門外！”

丁香不敢擡頭看，只能起身低著頭退下去，到了門外撒腿就往蕭佳人的屋子跑去，可不好了，皇上來搶人了！

楚沐宸沒想到喬君竹會這樣說，有些好奇的看她，發現她很冷靜，並沒有因為那個沒眼色的丫環的話，又任何變化。

“你早就知道？”

喬君竹點頭：“這世上除了我的君乾之外，能在母親面前叫娘親的人，那就一定是當今聖上，不過我知道的有些晚了。”

“哦？”楚沐宸抱著她坐在旁邊的涼亭裏，涼亭裏有個坐榻，坐榻上放著小桌，小桌上有茶。

“我給你倒杯茶吧。”喬君竹依舊是沒有掙紮，聲音軟糯，讓人不忍拒絕。

喬君竹很規矩的坐在小桌對面，拿起茶杯給楚沐宸倒茶，七分滿的茶送到楚沐宸面前，她擡起頭笑了笑：“娘親和爹爹很想把我們姐弟兩個保護好好的，所以家裏的事情從來不告訴我們的。”

楚沐宸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知道。

“知道你是誰也是前幾天的事情，我無意間聽到的。”喬君竹捧著茶杯抿了一小口，輕聲說：“其實，娘親很關心你的，但，如果你打破了這種平衡，也許就不會那麽好了。”

楚沐宸端起茶送到嘴邊，緩緩放下：“但，我等你長大，等了很久了。”

“你是等著報恩，等了很久了，娘親說，恩大成仇，這些年不見面，不走動，其實也都是想保持這種平衡。”喬君竹放下茶杯：“所以，你做我兄長就好。”

“君竹。”

“嗯？”

楚沐宸突然笑了：“我給你準備了回禮。”

喬君竹搖了搖頭：“不要。”

“不是大雁，也不要嗎？”楚沐宸知道，喬君竹有一顆玲瓏心，這麽通透的她幾乎很含蓄的說開了許多事情。

喬君竹望著他，抿了抿嘴角：“那要看是什麽了。”

“好，你等一下。”楚沐宸起身出去，片刻功夫花小七帶著一溜小太監進來，每個人手裏都捧著個盒子。

一排一排的都擺滿了小涼亭，涼亭外面還擺了七八個。

放下這些盒子，花小七帶著太監們退出去了，涼亭裏依舊只有他們兩個人。

喬君竹走下小榻，直接坐在了地上，隨手打開一個盒子，一盒白色的珍珠，滾圓，透著光澤。她伸手拿起來一個托在掌心看看，又放回去，關上了盒子。

接著打開第二個盒子，一個碩大的金色東珠，這次她擡起頭看看楚沐宸，沒碰關上了盒子。

一個一個的打開，楚沐宸便一個個的遞過去，到最後，楚沐宸看著她淡然的樣子，心裏便隱隱的不安了，他發現這些東西並沒有讓喬君竹露出快樂的笑意。

相反，反而是越來越嚴肅了。

“都不喜歡嗎？”楚沐宸問。

喬君竹看著最後一個沒打開的盒子，白皙的小手放在盒子上面：“娘親說你是個好皇帝。”

楚沐宸沒接話。

“娘親也說，當個好皇帝不容易，所以到最後幾乎所有的皇帝都要六親不認的，一旦兒女情長，可能會誤國。”喬君竹把沒打開的盒子放在一旁：“就像現在的你，因為知道我可能喜歡各種珠子，就搜羅四海奇珍，送到我面前，而這裏隨便一顆珠子可能都是農戶一輩子賺不來的銀錢。”

楚沐宸楞住了，他沒想到九歲的她竟然想到了這些！

“你回去當皇帝，我在這裏過我們家的窮日子，不需要報恩，也不用報恩，娘親和爹爹很會賺銀子，但他們更願意蟠龍國的臣民，食有米，住有屋，天下太平。”

原本接到消息火急火燎跑來的蕭佳人停下了腳步，她眼眶微濕，驕傲的勾起嘴角，她的女兒，多棒？話說的通透，事情想得明白，自己原本還以為要耗費很多精力去防狼，結果女兒卻輕而易舉的說明了態度。

好像，突然有想要再生孩子了呢，這樣的孩子多少都嫌少的。

“如果，我喜歡你呢。”楚沐宸問。

喬君竹搖了搖頭：“年少慕艾只是一段時間的感受，我太小，而你也不大，喜歡這兩個字不適合我們。”

“等你及笄，我就在上京等。”楚沐宸說著，站起身，擡起手想要揉揉喬君竹的小臉，最終忍下了：“這些珠子並非是我搜羅來的，而是我這些年攢的，剛好我有，剛好你喜歡。”

“嗯，我相信你。”喬君竹笑了，從第一個盒子裏拿出來一顆白色的珍珠握在手心裏：“這一顆，我收下了。”

“不如，你幫我個忙。”楚沐宸語氣鄭重起來。

喬君竹點頭。

“把這些珠子賣掉，隨便你用什麽法子，幫我去實現黎民百姓，食又米，住有屋，好嗎？”

“好。”喬君竹笑的眼睛彎彎的。

楚沐宸轉身往外走，步伐不疾不徐，但如果花小七看到的話，一定會發現皇上走的很急。

蕭佳人避開了，畢竟她現在出現並不合適。

等到楚沐宸走了之後，她才走進來，結果發現她的寶貝女兒正興奮的蹦蹦跳跳的，面前的盒子裏的那些各種各樣的珠子，在陽光下光華奪目。

“娘親，你看，你看，好多好多珠子喲，我太開心啦。”喬君竹摸著最大的一顆滾圓的金色珠子：“這些珠子都是我的，我的！”

蕭佳人有些頭疼，她出聲：“你不是答應人家，幫著賣掉嗎？”

“是啊，我買下來啊。”喬君竹煞有介事的說：“身為喬家的大小姐，我難道還沒有銀子買下這些珠子嗎？”

“你沒有。”蕭佳人很認真的說。

喬君竹眼珠兒轉了轉：“七年，我一定能把這些珠子的銀子，統統賺回來的！”

一道黑影，迅速離開，追著楚沐宸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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