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說過，酒能通神，所以想試試。”楚瑜看得出來她的失望，可就是不想轉身離去。

這世上如果真有一個女子能讓他的臉皮比城墻還厚上三分的話，也只有面前的她了。

走進屋裏，看著桌子上的擺著的菜和酒壺，心裏比吃了黃連還要苦上三分。

“永王坐吧。”蕭佳人已經恢覆如常，甚至在心裏埋怨自己，竟還有小女兒家的情態，真是不該。

兩個人相對而坐，楚瑜把食盒裏的菜也都擺上來，還有一壇子酒。

這酒是他派人從葉城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剛剛才到，他就迫不及待的來見她了。

“辭舊迎新，佳人祝永王所求皆得，事事亨通。”蕭佳人舉杯，竟一飲而盡。

楚瑜自然也喝了一杯：“好，好兆頭，佳人想要什麽呢？”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蕭佳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看向了楚瑜。

楚瑜是個很好看的人，容貌有幾分和景帝相似，眉眼之間帶著的威儀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他如此趁著夜色而來，蕭佳人心裏便對他更戒備了三分。

楚瑜沒說話，她想要的竟是這個？

兩個人之間的話並不多，酒壇子空了，酒壺裏也滴酒不剩，蕭佳人只喝了一點兒，頭腦清醒，不過楚瑜卻醉了，醉的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這些年我恨他！”楚瑜咬牙切齒的說了句，轉而卻笑了：“我一直認為，我與他之間是奪妻之恨，到最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想找個借口恨他罷了。”

蕭佳人知道他喝多了，起身收拾了桌子，照舊是把茶具擺上，泡茶。

外面風雪嗚咽，屋裏，楚瑜哭的像是個一百五十斤的嬰兒，他絮絮叨叨的說許韻兒，說景帝，說蟠龍國江山。

蕭佳人遞上一杯茶，靜靜的聽著。

“蕭佳人，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上京嗎？”

蕭佳人搖頭。

楚瑜立刻笑了起來：“你騙人！”說著還擡手指著蕭佳人：“你一定以為我是為了許韻兒對吧？”

“喝茶。你醉了。”蕭佳人輕聲。

楚瑜端起茶杯送到嘴邊又放下：“我和你說，我是為了地圖，喬家和朱家各有半份地圖，朱家的下落不明，喬家的很容易找到的。”

蕭佳人的手一抖，熱水濺出來幾滴，手上立刻紅了一片。

楚瑜沒看到，自顧自的說：“其實，喬謙修你最惦記了，大可不必，只要喬茲珣活著一天，那地圖就不能露面的，姜是老的辣，喬茲珣，不好弄的。”

蕭佳人沒接話，她垂眸掩去眼裏的盤算。

“萬紅菱送我身邊一個女人，你知道是誰嗎？”楚瑜還再說。

蕭佳人卻已經聽不到了，她知道景帝在找，卻不知道永王也在找，這虎視狼環的局面，喬謙修和朱萬青如何破解？

自古都有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何況是皇家？

“說來和你也有些淵源，就是那個叫於嬌娘的女人，這女人呵……。”楚瑜搖晃著站起來：“於嬌娘，你不記得嗎？”

蕭佳人猛地一個激靈，擡頭看著楚瑜：“你說誰？”

“於嬌娘！”楚瑜撇了撇嘴兒：“真當本王是個饑色的貨了嗎？什麽東西都敢往本王身邊送？萬紅菱這女人就是個豬腦子！”

他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蕭佳人送到門口，看他牽著馬好幾次都上不去，想要讓他在這裏住下，自己可以回家去的。

可還不等開口，就見一個人從旁邊過來，扶著楚瑜坐進了馬車裏。

蕭佳人關門回到屋裏，陷入了沈思。

馬車裏，範林把醒酒湯送過來。

楚瑜微微皺眉，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範林啊，你家爺最近越來越賤了，怎麽辦呢？”

範林一聲不吭，出去趕車，犯賤這種事情，其實還不是自己願意？他要是敢多說一句，真打起來只能吃虧的。

楚瑜靠在軟榻上，閉著眼睛：“蕭佳人啊，你可真是太讓人操心了，好端端的去惹冷玉那個煞神做什麽呢？”

自言自語的他沒發現，外面趕車的範林險些掉下去。

*****

初一，蕭佳人並沒有露面，谷雨和佳月跑去河邊的屋子裏要陪著蕭佳人，結果被趕出來了，讓他們陪著爹娘去青葉縣給奶奶拜年。

一輛馬車來到河邊，蕭滕跳下車的時候，臉上的胡茬都快有寸許了，快步進了院子。

“小姐。”

蕭佳人看著憔悴不堪的蕭滕，心一沈：“快坐下。”

遞過去熱茶，蕭滕也沒客氣端起來喝了一大口，才說：“玉公子到了，他讓我告訴小姐，今晚子時相見。”

蕭佳人懸著的一顆心瞬間落地，讓蕭滕好好歇息，自己親自下廚給他煮了餃子。

蕭滕看著熱乎乎的餃子，眼淚都掉下來了，小姐如此對他，即便是累死也是值了的。

吃過飯，蕭滕便回去了自己的屋子裏，倒頭就睡，這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幾乎不眠不休，期間經歷的種種，竟被蕭佳人的一碗餃子就安撫了。

蕭佳人知道蕭滕到了，梅蘭一定是跟著冷玉一起的，讓自己壓下心情，慢慢等著時間。

子時剛到，冷玉果然便坐在了蕭佳人面前。

他手扶著木制的輪椅，眼底帶著幾分笑意，說：“蕭姑娘一別多日，竟有了如此好的兩個仆從，真是讓人羨慕啊。”

蕭佳人也笑了：“玉公子是想沖我要人啊，這樣的話，是不是我們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談了？”

冷玉微微傾身，目光裏帶著十足的審視：“你以為有銀子就行？”

“有銀子，更需要有人，不然玉公子也不會被請到這窮鄉僻壤來了。”蕭佳人拿過來一張圖紙遞過去。

冷玉低頭看了眼，再擡頭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都凝重了幾分：“這倒是個隱蔽的好法子，不過，你確定可以？”

“馬上開春要種地了，附近的農田需要很多山土的，玉公子不必擔憂這些小事，如果你願意，價錢好說。”蕭佳人把事先準備好的小箱子拿過來打開，推到冷玉面前：“雖說有玉公子的信物，玉公子也不是背信棄義的人，但既然要合作就需要一些誠意，佳人這裏準備的不多，玉公子不要嫌棄才好。”

冷玉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當初玉公子是受人之托，才會有我們這一段相識的緣分，既然你我決定合作，那麽不管是誰背後托付你，你都需要守口如瓶，一旦走漏風聲，殃及池魚就不好了。”

蕭佳人一直都在想當初為何會有醉月樓的那些事情發生，如果只是單純因為自己擋了酒，就被冷玉看上了，那麽玉扳指就來的太突然了。

“你為了誰？”冷玉問。

蕭佳人一字一頓：“喬謙修。”

“喬謙修？”冷玉略沈吟片刻：“那就再加上一條，此間事了之後，我要的好處是這些。”說著，從懷裏摸出來早就寫好的紙。

蕭佳人看了一遍，擡頭看冷玉，再看看手裏的紙，點頭：“好。”

“你倒是個情癡。”冷玉說罷，回頭：“蘭蘭，送我進山行不行？”

梅蘭好想哭，自己一路推著他也就罷了，進山？這東西自己能推上山，帶著這麽大一只的話，真當自己是大力士嗎？

“梅蘭不能進山，她要回去上京。”蕭佳人看向梅蘭：“你自此以後就在喬府，你父也一同去，從今時今日開始，你不可再見我。”

梅蘭瞪大了眼睛，怎麽又被扔了啊？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記得，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帶你回來。”蕭佳人伸出手。

梅蘭立刻過來。

握著梅蘭的手，蕭佳人良久才說：“護好他，防著點兒萬紅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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