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扶著楊俊才進了屋，忍不住抹淚了，他這個哥哥年輕時候是一表人才的，雖說性子溫軟了一些，可讀書是個好的，自從娶了許氏過門之後……。

“華芳啊，咱爹呢？”楊俊才進屋沒看到楊汝臣，問了句。

楊氏坐在炕邊兒：“爹在作坊裏幫襯著，家裏地方小就住在那邊兒了，哥，等我讓佳月去叫爹回來。”

說著，楊氏叫了佳月，讓她去找楊汝臣回來。

又端來了水讓楊俊才洗洗臉，進屋拿來了蕭石還沒上身的新衣服，給他換上。

楊俊才摸著新衣服，眼圈泛紅：“這衣服我不穿，白瞎了。”

“哥！”楊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趕緊換上，一會兒爹回來看你造成這樣子，還不心疼死了？”

“我畜生啊，我不是人啊。”楊俊才擡起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抽：“我對不起爹也對不起你啊。”

楊氏急忙拉住他的手：“說啥呢？咱們一家子能好好的就行，先啥也別說了，換上衣服咱們吃飯。”

提到吃飯，楊俊才的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了兩聲，把他臊的低了頭。

楊氏讓他換衣服，自己去了外面竈房準備添幾個菜，進屋發現佳人正在做呢，心裏熱乎乎的，過去要幫忙。

“娘，舅舅這次來怕是許氏也要來鬧的。”蕭佳人把肉下鍋，翻炒了兩下回頭看著燒火的楊氏：“其實，都是因為咱家日子過好了，所以都鉆營的。”

楊氏臉色微微泛白，自己這閨女通透的很，話說到了點子上了，可是即便明知道是這樣，那可是自己一奶同胞的親哥哥，咋能不管？

“佳人啊，娘就這麽兩個親人了。”

“娘。”蕭佳人放了菜進去翻炒，聲音不高不低：“放心吧，咱們家雖說日子過的好了，可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算計的，閨女知道你疼他們的。”

屋裏，楊俊才聽得真真切切的，原本系著扣子的手都哆嗦了，勉強系好了扣子便腿軟的坐在了炕上。

蕭佳人的厲害他早就聽滿了耳朵了，別的不說，就王家一家人突然都沒了，在二郎莊誰不知道是蕭家的人兇狠？

再想自己這些人做的事兒，還有前段日子許氏鼓搗那些人來要燒死佳人，他就覺得後背都拔涼拔涼的，這不？剛進屋還沒等自己張嘴，蕭佳人的下馬威可就到了。

正六神無主的時候，楊汝臣就推開門進來了，佳月乖巧的去放桌子，到外面倒騰碗筷端菜去了。

“爹。”楊俊才看到楊汝臣，嗓子眼兒都發緊，吶吶的叫了一句，自己是兒子，差點兒把老爹給養活死了，反倒是現在再看自己的爹，衣服整潔幹凈，一個補丁都沒有，臉色也紅潤了不少，人也不骨瘦如柴了。

楊汝臣走到炕邊坐下，看著地上放著的破爛衣服，再看楊俊才臉上青紫的痕跡，微微皺眉：“這是被攆出來了？”

楊俊才臉脖子都紅了，低著頭不敢說話。

“唉，家門不幸啊。”楊汝臣嘆了口氣，又問：“昭林呢？昭林怎麽沒一起來？”

提到楊昭林，楊俊才整個人就控制不住了，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楊汝臣的面前：“爹，昭林、昭林……。”

“你個沒用的東西！話都不會說了嗎？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窩囊的兒子？！”楊汝臣看他這個樣子，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咬了咬牙：“是不是那許氏讓昭林改姓？”

這下楊俊才是一點兒也撐不住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上了。

他這樣子可把楊汝臣氣壞了，渾身都哆嗦。

實在忍不住了，脫了鞋照著楊俊才的身上就打下去了。

楊氏剛好端著菜進門，看到這架勢急忙放下了菜，伸手抓住了楊汝臣的手：“爹，這是幹啥？剛見面好好說話，咋還能動手？”

“這不爭氣的東西！我楊家的獨苗都保不住，還有臉來見我！”

楊汝臣氣得臉色發青，還要說話，就聽佳月叫了一聲：“爹，你回來啦。”

聽到蕭石回來了，楊汝臣咬了咬牙把鞋穿上了，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你個畜生，給我起來像個人樣兒！”

楊俊才也怕在妹夫面前丟了顏面，別的不說，總不能人家進屋自己還跪著，所以起身站在了楊汝臣身邊。

蕭石進屋看到楊俊才，楞了一下急忙堆了笑臉：“大哥，你來啦，我去拿酒。”

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楊氏囑咐倆人可不能再吵吵了，也跟著出去端菜。

到了竈房，楊氏拉住了蕭石：“我哥他遇到了點兒事，別讓他們不自在了。”

“嗯，我知道。”蕭石提著酒壇子進屋去了。

蕭佳人看著楊氏這樣都覺得心疼，攤上這都是什麽親戚？這才剛來她就覺得楊氏心裏是怕的，要是一會兒聽到什麽事情，還能受得住？

果不其然，蕭石提著酒壇子走了，楊氏一轉身就哭出聲了。

蕭佳人心裏咯噔一下，過來：“娘，咋了？”

“昭林怕是出事了，剛才你姥爺打了你舅，說是楊家的獨苗都保不住了，這可咋整啊，佳人啊，你說娘的命咋就這麽苦啊。”楊氏哭的止不住。

蕭佳人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娘，還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呢，就因為一句話哭成這樣能行？再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看你舅那樣啊，一準是被人家打的狠了，才跑出來的，許氏一家都兇得很呢。”楊氏抹了一把眼淚，握著蕭佳人的手：“佳人啊，娘求你幫幫忙，昭林可不能出事了，楊家就這一條根啊。”

“娘，放心吧，咱們先伺候他們吃飯，可別亂了陣腳。”蕭佳人安撫著楊氏，讓她坐在凳子上，自己端著菜進屋，伺候幾個人吃飯喝酒。

再出來給楊氏送了湯藥，娘倆就坐在竈房裏。

楊氏心情平覆了一些，就說起來當初許氏逼死了姥姥的事了，說到最後竟發了狠一般說了句：“要是不行，休了許氏也罷。”

蕭佳人也是生氣的，婆媳不好相處的不在少數，可能逼死婆婆的媳婦兒不多見，再者她是親眼看到快要餓死了的楊汝臣的，可見許氏的確是個狠毒的。

但是，休了許氏這話可不是她或者楊氏能說的，誰知道楊俊才是個什麽心思？

“娘，這事兒得看舅咋辦，你別哭了，進屋聽聽也好。”蕭佳人去洗了帕子給楊氏擦臉，等她好了一些才扶著進屋。

家裏有客，男人們外屋吃喝，蕭佳人便扶著楊氏到了裏屋坐下。

外屋，楊俊才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大口小口幾乎是風卷殘雲的吃著菜，楊汝臣老臉掛不住可當著姑爺的面也不好說什麽，蕭石倒是熱情的很，拿了酒壺：“大哥，喝酒。”

給楊俊才倒了酒，又讓佳月去添菜。

吃了個差不多，酒也喝了不少，楊俊才才放下筷子，擡頭：“我說蕭石啊，你就說娶了我妹子，是不是你蕭家天大的福分吧？”

“是，那倒是，華芳跟著我吃了不少苦，說來也是我做的不好。”蕭石端了酒杯。

楊俊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啪的把酒杯頓在了桌子上：“對！蕭石，你要這麽說算你有良心，當初我家華芳可是十裏八村的好姑娘，別說你一個泥腿子，就是地主官爺家也配得起，可是華芳就跟了你，別的不說，受窮的時候大哥我沒少幫襯你們吧？如今，我倒黴了，想要張張嘴，蕭石，你可得讓我能下的來臺。”

原本就氣得半死的楊汝臣看著幾杯酒下肚的兒子搖頭晃腦的樣子，啪的摔了筷子，上去就是一嘴巴：“你個沒用的東西！到這裏裝什麽大尾巴狼？還有臉了？”

蕭佳人聽得真切，心裏冷哼，對，就是該打！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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