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嘴唇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死死的盯著走進來的楊汝臣，蕭石急忙扶著她上前。

“爹……。”楊氏撕心裂肺的喊出這一句，就撲過去抱住了楊汝臣。

楊汝臣低頭：“華芳啊，爹三天沒吃了，好餓啊。”

楊汝臣一直以來都很重名聲，即便是被虐待也從不說出口，他看到許氏已經追到這裏來了，也就橫下了心，左右是要死的人，總不能看著閨女一家被她欺辱。

再者，他畢竟當過教書先生，在二郎莊也是有點兒臉面的人，眾人一聽這老人家都三天沒吃了，看著許氏的目光就更不屑了。

許氏剛要說話，楊大順直接提著鐵鍬就過來了，指著許氏：“別人怕你，我楊大順不怕你，今天再動一動，我就拍死你！”

“哎呀，我不活啦！”許氏坐在地上撒潑，拍著大腿。

陳氏終究是忍不下了，走過來：“你不活了就去死吧，當年我可憐的老姐姐上吊的繩子還在，這也算一報還一報了。”

說著，許氏回頭：“來旺，把奶的小籃子拿來！”

來旺看著蹲在墻角的昭林和谷雨，進了正屋拿出來陳氏不準任何人碰的籃子出去。

陳氏接過來直接扔到了許氏面前，籃子裏面染血的衣服和一根繩子滾了出來。

許氏還想撒潑，看到這些物件起身就跑了。

“走，進屋吃飯。”楊大順過來扶著楊汝臣，蕭佳人過去扶著楊氏。

楊氏這些女眷在廂房這邊吃飯，那邊兒楊大順和蕭石陪著楊汝臣，來旺和谷雨拉著昭林一起坐下了。

說是吃飯，可楊氏哪裏能咽的下去。

陳氏早就把東西收起來了，拉著楊氏的手：“華芳啊，今兒不管咋說也得好好吃飯，你爹還指望著你孝順，既然蕭石都答應了，也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帶回去吧。”

“我娘……。”楊氏眼淚掉下來了。

陳氏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麽還不明白？你娘是自縊而亡，不然這些年我會放過許氏？別想了，入土為安，好好過自己日子就行。”

蕭佳人坐在旁邊都聽著呢，老人家說話通透，是個明事理的人，至於自己說報仇也不過就是嚇唬陳氏，她可不覺得這個朝代律法能健全到懲治許氏。

春花過來扶著楊氏落座，又給佳月夾菜：“好好吃飯，以後常走動就好。”

雖說心裏很難過，楊氏到底不能太過露出情緒，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門吱呀一聲推開，楊昭林怯生生的走進來。

“姑姑。”

這一聲姑姑叫的楊氏心碎，急忙過去拉著楊昭林到身邊：“咋了？啥時候來的？”

“早就來了。”楊昭林貼在楊氏身邊，低著頭半天才說：“我想跟著爺走。”

楊氏抹淚，她何嘗不想帶著昭林回家，可這是萬萬不能的事情，衡量再三才輕聲說：“昭林要留在家裏，不然你爹怕是也會被磋磨死了，你長大了，記得自己是楊家的孩子就好。”

許氏一家五個閨女沒有男丁，許氏又是個霸道的，所以許家就想著讓楊俊才養老送終，如今帶走了自己的爹，楊氏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

楊昭林重重的點頭：“姑姑，我走了。”

楊氏還想說話，楊昭林已經推開門一溜小跑的回家去了，而他到了家門口用力的擦了擦眼淚，推開門就看到爹跪在院子裏，一聲不吭的回去了自己的屋子裏。

“昭林！出來吃飯。”許氏推開門，看到兒子在看書臉上的表情終於平和點了，過來坐在楊昭林旁邊。

楊昭林擡頭：“娘，爺呢？”

“別提那老東西，死了。”許氏說著起身：“走，今天娘包餃子。”

楊昭林還沒出門，就聽到許氏罵了句楊俊才，之後才吼道：“還不過來給我燒火？”

楊俊才爬起來跟著許氏進了竈房。

靠在墻上，楊昭林小臉陰沈的嚇人，哪裏像個孩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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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楊汝臣坐在驢車上，蕭佳人帶著弟弟和妹妹跟在驢車後面往回走，本來是送給娘家的東西最終都留給了楊大順家。

“華芳啊，爹不白吃飯，可以開私塾。”楊汝臣這話雖說是對閨女說的，但心裏可是想給蕭石聽。

蕭石牽著驢車：“岳父，如果想要找點兒事做，不如就教咱們自家這幾個孩子讀書識字。”

“是啊，爹，好好養身子，家裏不缺吃喝。”楊氏說著，回頭看看自己的三個孩子，難得露出了笑臉：“爹，我們能照顧好您。”

楊汝臣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麽一天，擡頭看著越來越遠的二郎莊眼裏有渾濁的淚，他這一輩子一兒一女，可眼下他要去閨女家養老了，兒子甚至連看自己一眼都不敢。

回到家裏，楊汝臣換上了新衣，幾個孩子規規矩矩給姥爺磕頭，一家人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楊汝臣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和白面面頭，終於是相信了，閨女日子過好了，他也放心了。

眼看著大年二十七了，楊氏剪了窗花，蕭佳人也編了幾個柳條櫃子，楊汝臣寫了春聯，一家人都忙著過年的事。

卻不知道，老宅的龐氏已經氣得翻白眼了。

“天殺的，竟然養老楊頭，我要去找他們算賬！”龐氏醒過來越想越不對勁兒，直接下地穿了鞋就出門了。

周氏正在做飯，也沒看到龐氏出去。

龐氏來到蕭石家門口，看著貼著的窗花和院子裏晾著的衣服，那衣服都是新的，一塊補丁都沒有！

推開大門進來，徑自進屋：“聽說老親家來啦？”

楊氏和蕭佳人都在裏屋忙著準備過年的東西，聽到這聲音蕭佳人急忙下地，楊氏一把拉住她：“你別去觸黴頭了，娘去。”

“老嫂子最近可好啊？”楊汝剛這幾天身體養的不錯，說話也有了些力氣，看到龐氏急忙過來迎。

龐氏坐在炕邊：“好，好得很，能吃能睡的。”

“娘。”楊氏過來福了福身。

龐氏笑了：“好媳婦兒。”偏頭：“老親家門風不錯，教育出來的閨女賢孝的很，我們蕭家真是有福啊。”

這有福兩個字被龐氏說的惡狠狠的。

楊氏也不生氣，而是轉身從旁邊柳條櫃子裏拿出來一套新衣：“娘，本打算明兒讓蕭石送過去，趕巧您來了，這是過年的新衣，您和爹的都有。”

龐氏一下就被噎住了，看著面前擺著的兩套棉衣，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裏屋，蕭佳人忍不住抿嘴兒笑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楊氏聰明的很，這樣堵住了龐氏的嘴，還給自己的老父親留了顏面。

蕭石聽到自己娘的動靜急忙進屋了，生怕又惹出來亂子，當他看到楊氏把衣服拿出來給了龐氏的時候，心裏松了口氣。

龐氏好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轉頭看著楊汝臣：“老親家在，原本有些話不好說，可是這養兒防老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蕭佳人眉頭皺了起來，這是要開撕？

“那倒是，老嫂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楊汝臣到底是個文人，微微垂了頭附和了一句。

龐氏笑了：“唉，還不是兒子多鬧騰的，勁兒是過來問問，老四家的啥意思，今年的養老錢可還沒給呢。”

養老錢？

別說蕭佳人了，就是蕭石和楊氏也都楞住了。

楊氏到底反應快：“娘，這事兒大哥做主，我們都等著大哥表態呢，要不這樣，讓蕭石帶您去看看大哥和小玉？”

蕭佳人立刻挑起大拇指，啥人啥對待，龐氏這次吃癟看還敢不敢來家裏興風作浪了？

蕭石聽楊氏這麽說，立刻過來：“娘，走吧，我陪著您去。”

龐氏騎虎難下，只能起身：“老親家，那我先走了啊，一會兒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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