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謙修進了藥廬後宅，朱萬青正在查看最近的賬目。

“萬青。”

朱萬青擡頭，眼神有那麽一瞬黯淡了許多：“坐吧。”

小夥計送進來熱茶就出去了，朱萬青看完了賬目起身過來坐在喬謙修旁邊：“我去了上京。”

喬謙修看著送到面前的玉佩，眼底閃過一抹冷色：“這麽說我是上京人？”

“也不算是，不過現在喬家的確在上京居住，你應該聽說過喬家商行。”朱萬青端起茶盞低頭啜飲。

喬家商行在整個蟠龍國赫赫有名，商行更是遍布周圍幾國，雖說是商賈之家卻在鼎盛時期富可敵國，只不過最近十幾年沒落了許多罷了。

“稻種呢？”

朱萬青差點兒嗆到，看怪物似的盯著喬謙修：“不想聽聽喬家？”

“不想，我現在很好，他們與我無關。”喬謙修說著，把玉佩收起來放在身上，舒緩的靠在了椅背上：“高攀不起。”

“什麽話？你當年……。”朱萬青還想說。

喬謙修已經站起來了：“我找到了百年石斛，別的藥材需要看運氣了，稻種如果帶來了，我這就送過去。”

“喬謙修，你真的看上了那個村姑？”朱萬青被自己問出來的話嚇了一跳，這種事情怎麽可能？雖然喬謙修不想知道喬家的事情，可自己托人打聽的時候，喬家有人見到了玉佩的，只怕很快就會找來了。

喬謙修本來想要走，聽到他這麽問啞然失笑：“像嗎？不過是看她一家可憐，再者救人這種事情也要看機緣，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罷了。”

“那就好，別害了人家。”朱萬青起身：“走吧，稻種我帶回來兩種，不多。”

喬謙修有一匹馬，平常只是放養在武山上，這馬也極有靈性，只要他一吹口哨就會飛奔到他身邊，今天因為來得急自然是騎馬，這會兒倒是能用來馱著稻種了。

稻種不多，也就一百多斤的樣子，想著蕭佳人的兩畝薄田倒綽綽有餘了。

天陰沈沈的，蕭佳人找到了買完了米糧的蕭小玉，三個人去了染坊，這個染坊是青葉縣唯一一家染坊，規模不大人也不多，蕭佳人找了管事的塞了點兒銀子，很順利的拿到了一些染料，辦好了這些事情爺仨便趕著驢車往回走。看著到了村口卻飄起來了鵝毛大雪，這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片刻功夫地上就白了一層。

蕭軍正在破簚子，屋子裏暖和的很，爺倆自從學會了編席子是沒白天沒黑夜的忙，也幸好蕭石家有驢車，送貨的事情不需要他們操心。

蕭小玉把賣席子的銀子給了蕭軍，握著手裏沈甸甸的六兩銀子，蕭軍這堂堂的七尺漢子眼圈都要紅了。

“大伯，還有一個月不到就過年了，到時候還了欠賬的銀子，明年開春您就在我家旁邊建宅子吧。”蕭佳人放下手裏拿著的一些零嘴兒，這些都是張氏給的，遞給了蕭小玉：“小玉姐，給。”

蕭小玉急忙推回來：“我這麽大了不吃零嘴兒，帶回去給佳月和谷雨。”

“他們有。”蕭佳人把零嘴兒放在蕭小玉懷裏：“我回了，爹買了板油晚點兒給你們送來一些。”

蕭小玉送蕭佳人到門口，笑吟吟的叫了四叔。

蕭石讓她快些回去，牽了驢車帶著蕭佳人回家。

到了家裏，楊氏張羅著炸油，蕭佳人怕油煙的味道熏了楊氏，便攬下來了去了竈房，谷雨給燒火。

楊氏知道孩子疼自己，也只能進屋去做棉衣服。

“姐，我想拜師。”谷雨悶頭燒火，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

蕭佳人把板油切成了小塊放在鍋裏，添了水也坐在了旁邊的小板凳上：“拜師？”

“嗯，我要和喬大哥學打獵。”谷雨這個想法可是由來已久了，如今入冬又下了大雪，大雪封山之後怕是想要見到喬謙修都難了，他有點兒著急。

蕭佳人揉了揉谷雨的發頂：“不學打獵，我們谷雨要上學堂的，如果你能學的好，到時候姐就讓喬大哥教你打獵的本事，怎麽樣？”

“成。”谷雨知道大姐說的沒錯，他要讀書識字的。

燒開了鍋，蕭佳人便讓谷雨進屋去和佳月整理黍米桿兒。

炸油的香味兒誘人的很，剛出香味兒佳月就跑來了，饞嘴兒的樣子惹得蕭佳人都忍不住笑她。

把香噴噴的油渣盛了一小碗兒，鹽巴碾碎了拌好遞給佳月：“進屋和谷雨一起吃，不要吃多了。”

“姐姐，你最好了。”佳月接過來笑嘻嘻的回屋：“放心，我和谷雨沒偷懶的。”

板油炸了兩小壇子，又把油渣分成兩份，讓蕭石趁熱把油渣和油都送去了蕭軍家裏，這才發了面準備明天蒸包子，整理好之後回屋繼續編席子。

她想到了下午遇到了喬謙修，心裏就隱隱的有些擔憂，總感覺要發生什麽事情。

冬天做這個活最好不過了，簚子用水淋濕在外面凍一夜，第二天一早回來都踹散開，化了之後軟和的很，編起來很省力氣。

找到了在染坊買來的染料，這些染料都是染坊用剩下的廢料，蕭佳人也買了都是喜慶的紅綠粉藍的顏色，這些東西用在席子上喜慶的很。

拿了紙筆坐在燈下，只是簡單的花了一些各種形狀的花樣，計算尺寸還在編制的時候安排。

坐在炕上的楊氏看蕭佳人皺眉的樣子，下地過來看了眼：“這畫的是什麽？”

“娘，我想給席子編出來一些花樣兒來，不過……。”

“不會畫？”楊氏了然的笑了，伸手拿過去蕭佳人手裏的筆：“娘會話一些花樣兒，不過是繡在衣服上的，給你畫幾個看看行不行。”

蕭佳人急忙起身讓楊氏坐下，自己站在旁邊。

要說自己這娘可真是了不得，蕭佳人看著她幾筆就勾勒出來的喜鵲登枝的花樣，差點兒拍案叫絕，圖案寓意吉祥，簡單卻又生動，如果算計好了之後浸泡席子的時候拿捏好，編出來不費勁！

楊氏是個極其聰慧的人，她畫出來的圖形都看著簡單卻十分喜慶的。

蕭佳人興奮的不行，索性拿了染料和簚子開始計算，打算浸泡兩天之後先編一張席子做實驗。

冬天，天黑的很早，大王莊早早的就安靜下來了，這個時候人們除了貓冬也沒別的做。

蕭佳人一家卻總是忙碌的很，原本到了村口的喬謙修猛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不遠處黑漆漆的夜色，眉頭緊鎖的轉身進了武山。

“天太黑了，不確定是不是。”

“不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另外一個人跟了上去，武山上，喬謙修扛著稻種健步如飛……。

“嘶。”蕭佳人看著被割破了的手指心一哆嗦，急忙用細土面抿了傷口，起身去了外面，擡頭看著遠處的武山，她想找個機會去看看喬謙修，畢竟他幫了自己家很多了。

眼看著要過年了，不知道他都準備了什麽。

“姐。”佳月過來站在蕭佳人身邊：“你咋了？”

“沒事，明天早起包包子，回去睡了。”蕭佳人拉著佳月回來，躺在炕上卻怎麽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好幾次，最終只能坐起來，披著衣服下地。

“還不睡？”蕭石低聲催促著楊氏。

楊氏正在扭著盤扣，在燈下瞇起了眼睛：“還差一點兒就做好了，喬公子的衣服該添厚的了，咱們得感念人家恩情。”

蕭石也坐起來，挑亮了燈芯：“華芳啊，我打算明天去盧婆子家一趟。”

楊氏擡頭：“幹啥去？”

“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佳人這孩子和以前不一樣了。”蕭石靠在墻上：“我怕是有啥病咱們不知道給耽誤了。”

“別瞎說八道了，睡覺。”楊氏氣得瞪了一眼蕭石，放下手裏的活躺下了。

外屋，蕭佳人垂眸，盧婆子是誰？爹怎麽能說這個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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