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言微怔，隨即笑道：“我一個月才剛回國，以前從未在國內露面過，當然沒有人聽說過我。”

“是嗎？”厲皓延勾唇，挑眉斜睨著眼前的女人。

“當然。”葉如言神色淡然，搬出了對外人解釋過無數遍的腹稿：“我是我媽媽年輕時候和男友所生，那時候為了名聲，她一直沒有對外承認我，直到如今她都已經老了，開始淡泊名利，便決定讓我回到身邊來，畢竟比起名聲，兒女才是世界上最可貴的珍寶。”

“是這樣呀！”厲皓延呵了一聲，狹長的眼眸微微瞇了瞇：“你的表姐…是，也許算是你表姐吧，她就是狠心之人，狠心拋棄我和她的兩個孩子。”

葉如言沒料到他會突然提這個問題，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怎麽我聽說的卻是另一個版本呢？我相信，我表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是絕對不會拋下孩子的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冤枉她？”厲皓延皺眉，眼底冷意微微加深。

葉如言臉色十分難看，緊握著的手指骨節微微泛白：“厲總，逝者為大，不管她有沒有過錯，那也都過去了！而我畢竟也是葉家人，請你看在我死去的表姐的份上，不要再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厲皓延嗯了一聲，言辭仍然犀利：“既然你如此維護你的表姐，為何還要與我合作？”

葉如言有些心塞，沒料到他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些話，卻還咬牙：“表姐已經去世三年，過去的一切恩怨情仇也都過去了，我是商人，既然和厲氏集團合作能為我帶來利益，我自然就要與厲氏合作。”

是嗎？恩怨情仇都過去了？

既然如此，為什麽之前整整三年，葉家便打著與厲家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不說厲皓延了，就說兩個外孫，也都不願意有所牽扯。

而一個月前，葉如言卻橫空出世，一個長得如此漂亮的女人，乍一出現便來找自己合作，這樣的刻意，想不懷疑都難？

厲皓延微微垂下眼眸，似是無奈，又似是控訴的說：“是她心狠？還是我無情？整整三年，為什麽她都沒有在我夢裏出現過？”

他臉上表情未變，卻隱隱有一種心酸的意味，葉如言心中有些不爽快，她覺得厲皓延的這話說出來真的是很諷刺，然而，她卻並沒有表示過多的不滿，只淡淡的搖頭：“厲總，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不要再多想了！”

葉如言不想看到厲皓延的傷春悲秋，因為她覺得這樣很諷刺，她也不想看到他神色淡漠，這樣更讓人不舒服。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平靜應對這個男人，不論他做什麽，她總有否認的理由，她對他的一切，仍然在意。

葉如言不想出賣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情緒，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會面，她心裏不適，卻還不得不強忍著脾氣，壓抑著情緒開口含蓄的催促：“厲總，我們別談私事了，還是談談合作吧！”

厲皓延放下策劃案，眼皮微掀：“我為什麽要和你合作？”

葉如言臉色變得難看，下意識起身：“厲總…”

“我看不到你與我合作的誠意。”不等葉如言開口，厲皓延就將策劃案推回來了，冷漠著起身。

葉如言臉色更加的難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靜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的男人：“厲總，不知您對我的策劃案還有什麽不同的看法，有意見您可以提出來，我可以——”

“不用了。”厲皓延搖頭，直接就打斷了她：“葉總，我不知你出於什麽目的才會找上我，也不知你是出於什麽心態才會心平氣和的聽了我的那一番話，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想和葉家合作，我不是傻子，葉家的坑，我不想跳，明白了嗎？”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著，葉如言站在那兒，臉色刷地就慘白了起來。

葉如言一直都以為，葉這個姓氏，還有表妹的身份，憑著過去葉子言留下來的那些影響，再加上這份自以為很完美的策劃書，她總能拿下厲皓延。

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想的到底是太過簡單。

他是真的愛過自己嗎？就連她死了，都沒有在他心上留下過多的印記！

他是不愛自己嗎？他是真的太過理智，還是只是想回避葉家而已？

葉如言沒有去接那策劃案，她身子沒動，也沒有張口說話。

“葉小姐聽不明白我的話？”厲皓延冷冷的看向她，涼薄的視線裏沒有更多的情緒，剛剛那一番話，說出來未免會顯得掉價，但他只是想試探她，僅此而已。

可他都沒有試探出什麽想要的東西，就不想再與這個女人過多交集。

畢竟，她姓葉，要說她與自己合作沒有更多目的，他可真不信。

畢竟，他實在是疲於應對任何女人。

他的話不帶任何的感情，葉如言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身子晃了晃，垂在身側的手捏成了拳頭。

身旁的許歆以為她只是被打擊了，連忙擔憂的勸道：“葉總你別多想了，做生意沒有一次就能談成功的合作。”

葉如言回過神，迎著厲皓延的視線笑了一下：“是的，厲總，謝謝你今天的賞臉，我先走了。”

說著，她拿起包，快步就往外走。

她慌不擇路，走得很急，許歆艱難追上，出去之後，才發現她沒有去電梯，反而徑直鉆進了一旁的洗手間。

許歆心中詫異，以為她只是大小姐脾氣沒有受過這種委屈，正要進去安慰，卻聽到裏頭壓抑的聲音，像是…哭泣。

…

葉如言靠在洗手間的隔間，雙手撐在洗手臺上，整個人都是僵冷的，眼圈卻是通紅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委屈，她試探了厲皓延，試探他對葉子言的情份，厲皓延也在試探她，試探她和葉子言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們相互試探，為什麽又要哭？

三年時間，還不夠她忘記這個男人，不夠她在他面前做到心如止水嗎？

她靠著墻，聽著水龍頭你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踩在她的心尖上一樣，又像是心裏的水龍頭失靈，才導致眼淚不斷往下掉一樣。

葉如言不知自己在這裏面待了多久，直到腿都已經麻了，她才慢慢的起身來。

雙手撐在洗手池邊緣，看著鏡子裏面雙眼泛紅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抿唇，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葉如言，沒什麽可難過的，你可以的。”

洗了把冷水臉，葉如言慢慢的走了出去，許歆看到她的臉色，連忙伸手來扶她：“葉總，做生意遇到這種人難免的，更何況厲家和葉家還有舊仇，你別難受了。”

葉如言涼笑了一下：“你也覺得是舊仇嗎？”

許歆一怔，隨即道：“難道不是嗎？厲皓延把葉子言小姐作賤到那一步，生生送掉了性命，您的媽媽和舅舅當然痛恨他了！”

是啊，所有人都說他是在作賤她，外人看到的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她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

葉如言沒說話，而是搖了搖頭，凜起了心神：“走吧！”

她們走後，角落處，厲皓延的身影從墻角處探出頭來。

他靠著墻，身子微微向後仰，目光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心頭說不出的酸澀意味。

他以為，他終於判定這個女人和葉子言沒有任何的關系，可是，他卻聽到了她的哭聲。

她為什麽要哭呢？是因為被他拒絕？還是…

厲皓延探手，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而是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那個葉如言，你找個人幫我盯著！”

“是的，就是葉家新回來的那個，盜用了葉子言名字的那個。”

…

回去的路上，葉如言靠在車後座小憩，眼淚雖然止住了，可心裏和喉嚨口卻還是酸澀。

她以為自己能撐得住的，可在厲皓延面前，她到底還是太弱了，第一次戰鬥，第一個回合便潰不成軍。

葉如言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公司，和厲皓延的見面雖然失敗，但並不能影響她的勁頭，她還有其他的許多工作要做。

這一忙，一直就到了晚上十一點，葉如言破天荒的在十二點之前下了班。

葉如言卻不知道，角落處，一個黑色的身影悄悄的跟著自己，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如數的落入城市另一頭的男人眼中。

厲皓延的人一連跟了幾天的時間，基本算是摸清楚了葉如言的生活習慣。

每天早上準時八點多一點到公司，晚上十二點鐘左右離開公司，前後誤差一個小時。

有應酬的話，她可能會早點離開公司，所以有應酬的時候反而是她休息的時候。

這天，葉如言淩晨十二點二十下班，正要回家，卻忽然，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擦著她的身邊停了下來。

看清楚從玻璃窗探出來的厲皓延的臉，葉如言心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後退。

“厲總。”她低喚了一聲，口氣陌生而疏離。

厲皓延沒有應她，而是開門下車，葉如言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厲皓延卻慢慢的，緩步的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上車。”他看著她，神色淡漠的讓人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葉如言沒有上車，而是掐緊了手心，強迫自己擡眸和這個男人對視：“不知厲總找我有什麽事？”

厲皓延盯著她看了半響，咧嘴笑了：“葉總不想與我合作了？”

葉如言語塞，卻還強硬搖頭：“難道我上了車，厲總就同意與我合作了？”

厲皓延呵了一聲，口氣充滿了不屑：“葉小姐以為做生意是如此簡單的事？還是，葉小姐一向都是這麽做生意？”

他口氣裏不無諷刺之意，葉如言心一驚，有些難受，痛苦如鯁在喉，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強撐著說：“我對別人當然不這樣，我只是以為厲總是這個意思而已！”

他是怎麽樣的諷刺她，她就怎麽的懟回去，厲皓延的臉色一時間很難看：“葉小姐，你還真是伶牙俐齒。”

葉如言沒有回答他，她看著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那厲總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可別叫我猜啊！”

她的笑容恨嫵媚，語氣聽起來莫名有一股疏離的味道，厲皓延臉色更加難看了：“葉如言，有沒有人告訴你，有些話，不能胡亂跟男人講。”

明明這個女人和葉子言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明明他也知道她是帶著目的來的，明明她身上也查不出任何可疑的東西，可是莫名的，他就是想去猜她，就想看到她嫵媚笑容的背後有著怎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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