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言鼻子驀然發酸，她微微皺眉，出聲道：“清揚…”

宋清揚輕輕的笑了笑，上揚的嘴角異常溫柔：“怎麽了？怎麽這麽看著我？忽然覺得我很帥了？”

他越是笑，她越是有想哭的沖動，葉子言抿著唇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宋清揚也看著她，面上的柔情滿得都快溢出來了：“傻姑娘，這麽看著我幹嘛？就算我是你的男朋友也會不好意思的呀！我把自己鎖起來，只給你一個人看好不好？”

葉子言揉了揉鼻子，嘟囔道：“你…我才不好意思呢，我都三十歲了，你還喊我姑娘。”

宋清揚吃力的坐直上半身，探手揉了揉她頭頂的碎發：“傻，你在我心中，當然永遠都是十五年前那個小姑娘啊！”

葉子言喉嚨一梗，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悲哀感，她探手，右手輕輕的覆在宋清揚的臉上，在他嘴角的淤青處摩挲著：“疼嗎？”

“不痛。”宋清揚擡手，覆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穩穩的包裹在手心：“只要你陪著我，我就不痛。”

葉子言心口的悲哀感越來越嚴重了，她心中明白，就算厲皓延願意放手，發生了這麽多事宋家人也不可能接受她。

她也知道，宋清揚想必也明白了這一點，關於他的母親，關於厲皓延，還有…關於豆寶，他一定有很多疑惑，一定也很委屈吧！

“對不起。”她從宋清揚手裏掙出來，雙手交握的放在膝蓋上，低著頭。

她甚至都不敢擡起頭去看他。

病房裏的氣氛，隨著對不起這三個字，終究是清冷了下去。

宋清揚重新將手收回被子裏面，咬緊牙關，盯著葉子言頭頂的黑發沈默了許久，終於開口：“我不覺得你對不起我，我不想你為難，不想你流淚，為你做任何事我都是甘願的，只是…”

“告訴你，我都告訴你！”不等宋清揚說完，葉子言帶著哭腔打斷了他。

她昂起頭來，淚流滿面的臉對上宋清揚驚愕的臉，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忍著心痛，一字一句的講述那個傷痛而又悲情的故事。

她的敘事語氣異常的低沈，一邊講著的時候，她不自覺的想起了以前那一次，那一次宋清揚撞到了她和厲皓楠，她本來是要講清楚的，只是卻還是出於私心隱瞞了，卻沒想到後面會多出這麽多的事端。

那一年淪落風塵的經歷太過諷刺，可講起來也就是短短數百字而已，葉子言始終面無表情，而宋清揚，臉上卻是從一開始的驚愕，到震驚，再到滿滿的心疼。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那麽多苦。”顧不上葉子言的抗拒，宋清揚用力將她攬入懷中，以幾乎要將她刻入骨中的力度，沈沈的說：“言言，你放心，我不是厲皓延，厲皓延不能包容的事，我一定能包容，從此以後，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你了，好不好？”

宋清揚的承諾太過動人，在葉子言面前，他一向都是深情的存在。

他溫柔的指腹為她拂去滿臉的淚水，在他的柔情裏，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的愧疚，繳械投降了，卻沒想，病房的門卻忽然被撞開了。

兩人俱都驚訝的回頭，卻見宋母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料想到剛剛那些話宋母肯定都聽到了，葉子言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糾結到了極點。

她不敢再說話，這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宋清揚雖然也有些害怕，但對方到底是自己的母親，只能掙紮著起身，扶住了宋母在座位上坐下來，故作不知的笑：“媽，你怎麽來了？是給我帶了好喝的湯過來嗎？”

“我要是不過來，哪裏會知道你倆的勾當？”宋母用力甩開宋清揚的手，淬了毒的目光瞪著葉子言：“葉小姐倒是好打算，都結過兩次婚了，還去過夜總會那種地方，又帶著個母親做小姐父不詳的拖油瓶，就這樣的條件，還想高攀我兒子，你不覺得害臊嗎？”

宋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一針見血，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生氣很生氣，葉子言悶著頭，每一反駁，只覺得無言以對，雖然她不肯大方的承認，可她卻也明白，宋母說得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對不起。”她深深的低下頭去，她對宋清揚愧疚，對宋家也是愧疚。

“一句對不起就能完了？”宋母冷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尖聲吼道：“清揚被打得滿身是傷，斷了兩根肋骨在這養著，清揚他爸被氣得昏迷，也得在醫院養上十天半個月，公司更是被敲打得差點都要破產了，葉小姐，這些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就不覺得愧疚嗎？我要是你，早就撞墻自殺了！”

宋母出口的話語諷刺又刻薄，葉子言卻只越發的愧疚，她還是沒有多說一句話，她的腦袋更深的低下去，她的腰彎的不能更低，不斷的說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對不起？對不起能頂什麽用？能讓我宋家回到從前嗎？能改變事實嗎？”宋母見不得葉子言這遇到事情只會哭的衰樣，她一開始還顧忌著身份，忍著，到後來，她越說越氣，幹脆就拽住了葉子言的胳膊，拽著她就往外推：“你走吧！我兒子不需要你看望！我宋家也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你快滾，不要再來打擾清揚就是對我宋家最大的恩賜了！”

葉子言倉皇的擡起頭來，滿臉的淚水，她沒有爭辯，還是重覆著那三個字。

宋清揚卻著急了，顧不上身體上的傷，大步過來就拽住了葉子言的另一條胳膊，拉扯著將她護在了身後：“媽，這些事也不是言言想要這樣的，你別那麽刻薄好不好！我們一家人度過難關，好好的比以後的日子過好，這不比什麽都強嗎？”

“一家人？誰跟她一家人？”宋母眼睛瞪得滾圓，語氣越發的尖利：“宋清揚，這個女人只會把你害得更慘的，你為了一個不知道是幾手貨了身家不清白的女人，真的要傷了你親爹親媽的心嗎？”

“不會的，媽，不會的。”宋清揚用力握住葉子言的手，拽住她不肯放，固執的辯解著說：“媽，你不要用那種觀念去看她，我知道言言是個好女人，以後我們倆在一起，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呵！”宋母冷笑，快步上前用力扯了下葉子言的衣領，露出她頸上那塊被厲皓延咬出來的傷口，淒厲叫道：“看清楚了我的好兒子，在你被打得半死躺在醫院的時候，這個女人在跟別的男人快活！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不把你拖死她是不甘心的，她留在你身邊也不是愛你，她只是想找個人幫她養兒子，養那個不知道是誰生的兒子啊！”

宋母說的任何話，葉子言都沒有反駁過，她一直都忍著，因為她知道是自己理虧，是自己害了宋家一家，可是，宋母將戰火波及到豆寶身上，暗指她水性楊花，葉子言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阿姨，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拖累了宋家，你可以瞧不起我，也可以罵我，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要傷害一個還不知事的孩子，行嗎？”葉子言緊抿著唇，拳頭緊握，冷冽的說著，沈沈說道。

“無辜？這裏誰不無辜？就你無辜？我們宋家不無辜？”宋母的臉色不但沒有任何的緩和，反而還更加的陰沈。

葉子言明白，宋母對她幾乎已經到了深痛惡覺的程度了，她要是不給個說法，今天的這一場紛爭是絕對無法停止的，想到這裏，她將目光看向了宋清揚。

她盯著宋清揚看了許久，她認真的打量著他，從他的臉，他的眉，他的眼，再到他眼裏的堅定，和他堅毅的輪廓。

雖然有著些許不舍，但她註視著他，還是咬牙著開口：“清揚，謝謝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的幫助和支持，我很感激，但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我今天到這裏來，本來就是為了道歉，然後及時止損，和你分手的。”

她說著，往後退了一步，面色嚴肅的表明了她的態度。

分手二字從葉子言口裏說出來的那一刻，宋清揚只覺得心都要碎了，他那麽愛她，為了和她在一起，他做了那麽多事，她好不容易才對他態度好一點了，他也感受得到她的變化，可現實卻忽然逼她對他提出分手。

是的，宋清揚固執的認為她是被逼的，他固執的認為她已經被打動。

“我不許。”宋清揚神情激動，撲上去的時候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葉子言冷冷的看著，卻逼迫著自己不要去關註，也沒有去扶。

她知道，宋清揚專心愛了她這麽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得下的，她要做的，就是狠下心來，決絕，冷落，而別的，她什麽都幫不了他。

葉子言的決絕宋清揚都看在眼裏，他有些失望，卻更多的覺得她只是情勢所迫而已，宋母趕忙將兒子扶了起來，她的臉色卻越發不好看了：“葉小姐的心還真是狠！”

看著宋清揚心痛欲絕的表情，葉子言悲傷不已，卻也只能咬著牙說：“是啊，我心狠，我要是心不狠，如果站得穩，我要是心不狠，如果能得到我想要的呢！”

說罷，她也不再多說什麽，提起包就要走。

見她真的要走，宋清揚著急了，急忙掙脫宋母的手撲過去想抓住葉子言，終於，在她將要出門的最後一刻，他抓住了她的包帶，她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宋清揚心中一陣竊喜，然而，待葉子言扭過頭來時，她的神色卻是嚴肅無比：“宋先生，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都沒聽到嗎?需要我再重覆一遍嗎？”

她面色沈得像是剛從黑暗裏走出來似的，她從未以這種表情面對過他，宋清揚的手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卻拽得她更緊了。“不需要你重覆，我不信你不信，我不信你是那種女人，你一定是礙於我媽才那麽說的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夠了！”葉子言再次用力的甩開他，他抓得太緊，她甩不掉他，葉子言眉頭微微皺了皺，接著，便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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