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沒有爸爸就不能做小公主？我這麽好看，怎麽就不能演小公主了？”月月哭著撲到沈言懷裏面，揪住了她的衣角，指著一個胖乎乎的穿著黑色袍子的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媽媽，她罵我，還打我，她說我沒有爸爸，不應該演公主，她要我跟她換，她要我去演巫婆。”

在這之前，月月一直都很懂事，哪怕害怕著蔣明成，哪怕渴望著厲皓延，也從未在沈言面前流露出對爸爸的渴望來，從未拿這個問題來為難沈言。

可是這一刻，沈言怎麽也沒想到，月月會因為沒有爸爸這個問題，在學校裏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她的月月聰明又可愛，演巫婆的那個小姑娘又高又壯，哪個適合演小公主，哪個適合演巫婆，一看便知。

可是，她從未想過，沒有爸爸這一點，竟然會成為月月被攻擊的籌碼，這麽小的孩子，竟然就這麽毒了！

沈言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把將月月護在懷裏，冷眼看向那個胖姑娘，剛想開口，那個胖姑娘卻又旁若無人的罵了起來：“本來就是，誰叫你沒有爸爸，你就是你媽媽偷人生下來的，你媽媽有好多男人，你連灰姑娘都不是，你根本就不是純潔的小公主。”

沈言心頭一震，怒意積攢在拳頭。

一個小姑娘，哪裏會知道這麽多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誰告訴她的？

如果是大人，這樣的刺傷自己和女兒，沈言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去打一架，可是，對方就是個幾歲的小丫頭。

沈言竭力壓抑住怒火，眼眸微瞇，冷眼看向了老師，一字一句的說：“幼兒園本是個聖潔的地方，我不知道這麽小的小孩子怎麽會口出惡言，張老師，麻煩你先給我個說法吧！”

張老師臉上閃現過為難的神色，連忙蹲下身去，小聲的哄起胖丫頭來，讓她不要亂說了。

可是，胖丫頭卻跟來勁了似的，越罵越兇了：“還不讓我說嗎？沈新月，你媽媽不是好東西，你肯定也不是好東西！”

這真的是人生攻擊了！沈言氣極了，一邊護住孩子，一邊向前一步，打算親自跟胖丫頭說理。

可是，她才剛要開口，月月卻忽然掙脫了她，緊接著，她就跟離弦的箭似的沖了出來。

月月出其不意的將胖丫頭撲倒在地上，胖丫頭沒有防備，吃了個大虧，連忙回擊，可月月占據了主動性優勢，她可愛的小臉猙獰著，兩手便往胖丫頭身上打去，一邊罵道：“不許你說我媽媽，我媽媽是最好的媽媽，不許你罵我媽媽！”

月月的架勢很兇，沈言不敢讓事情鬧得更大，連忙阻止，可小姑娘盛怒爆發出來的蠻力也是很可怕的，沈言一時半會根本就攔不住月月，胖丫頭的臉上也被抓了好幾道。

沈言急了，雖然胖丫頭出言不遜，可她也明白月月動手了還傷臉了就真的是理虧了，她連忙喝止月月，厲聲喝道：“沈新月，你再不乖乖聽話，媽媽就真的生氣了！”

月月回頭看了一眼媽媽，又看了看胖丫頭哭花的臉，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從胖丫頭身上下來。

她靠在沈言一側，拉住沈言的手，猶自兇神惡煞的威脅道：“不許再罵我媽媽，不許再罵我。”

胖丫頭雖然胖，但也只是個虛張聲勢的主兒，這會兒吃了大虧，她也不再罵人，而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場面一時間鬧得很難堪，一個是心靈受傷害，一個是身體上吃了虧還破了相，一個是不被待見的偽單親家庭，一個是...老總的寶貝女兒。

張老師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胖丫頭母親，張太太的電話。

...

胖丫頭被送去了醫院，沈言牽緊了女兒的手，站在門口焦急的等著。

當年生了月月，帶走月月，獨自一人撫養長大，還在蔣明成那裏遭受過很多侮辱，她從不後悔，也從不妥協。

可是這一刻，她躊躇了。

她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一個女人是否真的帶得好女兒。

一個女人，一個單身的女人，真的能又當爹又當媽嗎？

父親這個角色的缺席，在月月的人生裏肯定會造成重大的缺憾，而現在，還只是開始而已。

沈言忽然想起了厲皓延，在挽留她的時候，他脫口而出說月月是他的女兒。

怎麽可能呢？他不是還有陽陽嗎？怎麽可能騰得出時間來和他生孩子？沒道理呀！

沈言沈思著，不知過了多久，咚咚的腳步聲打破了醫院的平靜。

沈言下意識的擡起頭來，臉上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

“賤人！”一個胖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罵完還想再打一巴掌，沈言攔住了。

沈言擡眼看向眼前的女人，她清楚的看到女人眼底的火氣和她憤怒的面容，眼神兇狠得不得了，沈言猜到這人就是所謂的張太太，她心裏一驚，連忙陪笑著迎上去：“不好意思呀張太太，我女兒不懂事，我會好好教育的，我...”

“教育？小小年紀就這麽毒了，教育個屁啊！”張太太開口就直接爆了粗口，不甘的大吼道：“你等著，像你女兒這種的小雜種是不配待在這樣的學校的，要不然，我決不罷休。”

小雜種三個字深切的刺痛了沈言的眼眸，果然，女兒惡毒，母親粗魯，胖丫頭所知道的那一切，肯定是她媽媽教的。

沈言憤怒不已，卻還強壓住了心底的怒火，平靜問道：“小孩子之間的打鬧我們大人也預料不到，我說了，我會擔負醫藥費和營養費，你還想怎樣？”

“開除。”張太太肥厚的兩片嘴唇，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兩個字。

開除？沈言身子一顫，差點沒站穩要摔倒了。

月月還那麽小，才四歲而已，她哪裏能讓女兒見識到成人世界的殘酷！

她下意識的想讓月月躲開，可月月卻抱緊了她的腿，態度很堅決：“是，我就是打人了怎麽了，是她先罵我的，是她的錯。”

張太太見月月還敢頂嘴，態度頓時就激烈了起來：“行，那咱們就走著瞧，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後臺硬！”

張太太態度十分囂張，沈言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心裏一驚。

這個女人，從頭到腳滿是名牌，臉上就寫著兩個，有錢。

這個社會就是有錢人肆意的世界，這個道理她不是不懂。

她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吃虧，也不再一味和稀泥，態度也強硬了起來：“後臺硬也得先講道理，張太太，我不知道你女兒小小年紀怎麽會知道那些汙言穢語，她中傷了我的女兒，這難道不是她有錯在先嗎？”

“中傷？”張太太冷笑，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沈言，你自己做過什麽事，你都忘記了吧！”

她竟然準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一定是認識自己，說不定自己什麽時候還得罪過她。

沈言啞口無言，可當著孩子的面，她絕對不會承認，不會讓女兒為自己的經歷來背鍋。

看著沈言欲言又止的表情，張太太嘴角噙著一抹幽深的笑意：“怎麽？還有話說嗎？”

沈言無奈的望向女人，苦楚著開口：“張太太，小孩子之間的打鬧，何必延伸到這麽嚴重，我和你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張太太冷笑，逼近了沈言，在她耳邊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名字，嘴角重新泛起了笑容：“現在還覺得我誤會你了嗎？”

...

從學校裏出來，回到家裏，沈言的心情還未完全平覆下來。

這個胖丫頭，竟然是張總的女兒。怪她，竟然沒把張太太和張總聯想到一起來。

雖然事出有因，她也有委屈，但也只能認了，畢竟，她實實在在是欠了張總的，讓人誤會也在所難免。

她不能解釋，要怎麽解釋呢？難道要說她跟張總沒有關系，而是跟厲皓延有啥關系？

...

被沈言拒絕後，厲皓延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他一面討厭著這個心口不一的女人，一邊又擔憂著自己的女兒。

月月那麽可愛，那麽的依賴自己，他真的很怕，自己的無故缺席會傷害到她。

糾結了一整天，厲皓延還是耐不住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撇下陽陽自己去了月月的幼兒園。

可等他趕到的時候，面對的卻是人去樓空的局面。

看到他到來，幼兒園老師詫異的問道：“你找哪位？”

厲皓延點頭，微笑：“你好，我找沈新月。”

“你是她的什麽人？”

“她的叔叔。”

簡單的一番話，卻坐實了沈言的確有過很多男人的傳言，要不然怎麽會忽然冒出一個叔叔來呢？

老師的目光意味深長了起來：“沈新月和幼兒園小朋友打架，把人抓傷了，現在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

厲皓延著急的趕去醫院，心中就像窩了一團火一樣。

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被那樣的辱罵，指責。

他也沒想到，兩個大人之間的糾葛與慪氣，竟然會連累幼小的女兒遭受這樣的痛苦。

他想，自己或許真的應該跟沈言好好的談一談了，不談感情與婚姻，就談孩子。

為了孩子和平美好的未來，他們做人父母的，就不應該再自私。

雖然，她或許還不相信自己就是孩子的父親。

厲皓延一邊開著車，一邊給張總打了電話。

簡單的一句“管好你老婆”，就讓張總如臨大敵。

他收起手機，眺望著前方專註的開車，黑夜的車身緩緩的融入在黑夜中。

他眼神焦急，這一刻，他只是個擔憂孩子的父親！

...

兩個母親的對峙，最終以張太太的手機響了而告終。

張太太接了電話，正想控訴著自己懲治了張總小情人的這件事，沒想張總卻聲色俱厲的開口：“你在幹什麽呀？你為難沈小姐幹嘛呀？回來，快回來！”

張太太沒料到這個時候自己老公還會給沈言說話，她不甘示弱的爭辯，張總氣急，氣這個不懂眼色的女人，直說：“我和沈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你回來吧，回來我把事情跟你說清楚！”

張太太掛掉電話，面上漸漸的浮現出了冷厲之色：“算了，這次算我放你一馬。”

沈言一喜，很快便從張太太的電話中判斷出來是張總打的電話，她不知該如何訴說，便點了點頭：“張太太，你的確是誤會了。”

說罷，沈言說了句明天再來看望，便帶著月月離開了。

可是她沒想到，她卻會在醫院門口碰到蔣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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