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一晃而逝，一眨眼，張總那邊的事情就已經有結果了。

張總的電話打過來時，沈言正在電腦前忙碌著。

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張總兩個字，她猶豫了片刻，看著屏幕熄了下去，然後才出了公司找了處較為安靜的地方，重新撥了回去。

在等著電話接通的空檔，她雙眼迷蒙的看著，想著，想了好久，電話終於重新被接通。

“餵。”張總接通了電話，小心的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厲皓延一眼，得到了對方接下去的手勢之後，他按下了免提，然後才重新開口：“餵，沈小姐。”

“張總，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沈言的聲音很溫很軟，對著陌生人的時候，她向來是這種禮貌又疏離的聲音。

厲皓延的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聲音，他卻莫名的相當不爽，他對自己，怎麽就總是警惕又兇巴巴的，怎麽就不能禮貌又溫柔一點呢？難道他對於她來說，連個普通客戶都算不上？

厲皓延越想越煩躁，索性不想再搭理了，給張總做了個自便的手勢，他起身去了窗戶邊，點燃了一支香煙。

煙霧繚繞裏，張總和沈言的聲音還在繼續。

“也沒有什麽事，也就是蔣總已經將重新擬定的合同發到我這邊來了，我覺得沒什麽問題了，也不知道你那邊對合同還有沒有其他的意見？”

張總聲音很淡，沈言卻是一驚，蔣明成已經做好了合同並且背著她傳了過去，直接越過了她這一步，這是她沒想過的。

既然合同都已經要簽了，那麽，離婚，離婚協議書呢？

然而，在張總面前她又不好表現出這一面來，只好故作鎮定的微笑說：“這份合同當然是我和蔣總一起商議出來的結果，張總，既然你看著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咱們就找個時間把合同簽了吧！”

說著，她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

她收起手機，盯著鏡子裏分外冷漠的自己瞧了好幾眼，起身，回了公司。

…

張總辦公室。

張總攤了攤手，看向了厲皓延：“厲總，我都已經據實和沈小姐確認過了，接下來呢？”

接下來？厲皓延諷刺的勾了勾嘴角。

他曾經一度以為，沈言是被迫的，而沈言去找他做交易，他更是堅持這麽認為。

可是，直到親耳聽到她和張總打電話，聽到她對著除了他之外的外人那種巧笑倩兮的聲音，厲皓延也不敢確定，他所設想的沈言被迫獻身是不是自欺欺人了。

“就這麽著吧，簽了那就簽了，反正你也不虧。”厲皓延深吸了一口氣，起身來，快步向外走去。

他有點累，他大概需要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一會兒。

…

沈言回公司後，沒有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而是徑直去了蔣明成的辦公室。

走到門口時，聽到蔣明成在打電話，她聽得不太清，依稀是“你乖乖的，晚上我去看你。”

他還真是忙啊！沈言諷刺的勾了勾嘴角，推門而入。

她進去的時候，蔣明成的電話還沒打完，他瞥眼來看了她一眼，見是她，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面上浮出了笑容繼續打電話。

“寶貝，我好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想你。”

“寶貝，你放心，我馬上就和那個黃臉婆離婚了，等離了我就去找你。”

“寶貝，你不是總說和我不夠光明正大嗎？你放心，這一次我帶你回家，我家人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寶貝兒，我好愛你！”

蔣明成越來越肉麻，比許多年前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還要肉麻，沈言也無法斷定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低下頭去，沈默的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

直到蔣明成終於打完電話，沈言覺得自己耳朵都已經磨出老繭來了，然而她卻並沒有洩氣，而是直接直奔主題的就問道：“為什麽瞞著我？”

她面色陰沈，而蔣明成面色更是沈了沈。

他以為自己都那麽肉麻了，如果她還有一點點在乎自己的話，一定會有一臉面部表情的，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做出那樣的離婚協議書，一定會愧疚。

可是，沈言面上淡定如故，並沒有更多的表情。

蔣明成眼眸半瞇，目光漸漸的陰狠了起來，好，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義了。

“你也就是個小小的設計師，簽約這種大事，我沒必要知會你。”蔣明成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經的說著。

呵，現在知道她只是設計師了，當初簽約的時候，莫不是將她當成了公關？

沈言面色淡漠，蔣明成卻仿佛看出了她的情緒似的，笑說：“這份合同是你掙來了，我將你應得的提成白紙黑字寫在了離婚協議書上，怎麽，我讓步還不夠多嗎？”

是，光是松口同意離婚這一項，就足夠多。

沈言咬著牙，點了點頭：“那，你把離婚協議書給我看看吧！”

蔣明成沒有過多猶豫，爽快的拿出了與合同放在一處的離婚協議書。

沈言接了過去，慢慢的看著，看到最後，她眉頭迅速的皺了起來：“補貼我車子房子，孩子卻歸你，蔣明成，你有病吧？”

“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蔣明成點頭，狡黠的目光裏，卻又帶著一點得意。

“你簡直有病。”沈言只覺得十分無語，直接擡手就要去撕手上的離婚協議書。月月又不是他的孩子，他爭奪撫養權有什麽意思呢？難保以後不是更大的陰謀，不，無論是不是陰謀，她都不可能放棄孩子，孩子是她的命根子。

“我當然沒病。”蔣明成瞇眼輕笑，極度嘲諷的笑容，不容置疑的說：“蔣家有錢，又不是養不起孩子，而你沈家支離破碎，能不能給孩子提供安慰的生活都還難說，所以，無論是輿論，還是法律，孩子都只會留在我的身邊。”

“不可能。”沈言狠狠咬牙。無論蔣明成找出了怎樣的理由，她都只有三個字回應他，不可能。

她狠狠的捏緊了手上的離婚協議書，揉成了一團，繼而覺得還是不解氣，又狠狠的撕碎。

她手一揚，看著那漫天的碎紙片洋洋灑灑，她的面色依舊冷漠無比：“蔣明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就是想用孩子來牽制我，只要孩子在你那兒，你還能唆使我去為你賣身，但是我告訴你，這不可能，若是孩子不屬於我，那我寧肯不離這個婚，今晚這個合同你也別想簽的成了。”

說著，她直接拿起手機，開始撥張總的電話。

她腦子裏亂亂的，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只知道，眼下的這個合同，是她唯一把握在手上的東西，唯一能拿來牽制他的東西。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賭，賭他會不會阻攔她打電話，會不會在她的強硬壓力下同意那些猥瑣的想法與要求。

她撥通了張總的號碼：“餵，張總是嗎？你…”

然而，她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蔣明成就撲過來按住了她，強勢的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你瘋了！”蔣明成緊捏著她的手臂，咬牙切齒，瞪圓了眼睛，雙目猩紅。

“是，我是瘋了！”沈言咬牙，冷眼緊盯著眼前這個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的男人，咬牙道：“你要奪走我的孩子，那就是把我逼瘋，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好過了，反正你要是毀約了，損失的不只是這一個項目，還有你在商界的名聲，而我卻沒什麽，我絕無僅有，大不了帶著孩子去死就死了。”

“你…”蔣明成惱怒無比。沒錯，他只想牽制她，可是他卻沒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剛烈太多太多。

“怎麽樣？”沈言握緊了手上的手機，左手輕輕揚起，唇齒間溢出來的聲音，冰冷至極的說：“想好離婚協議書要怎麽改了嗎？你要玩我，可以，如果沒有我一聲令下，沒有我在現場，張總根本就不可能跟你簽約。”

“賤人！”蔣明成作勢要去搶她的手機，沈言卻不給，反而搶著再次撥通了張總的電話。

“我們不簽約了。”不等那邊開口，沈言率先說道。

她都那樣了，蔣明成還是不肯改口，既然如此，她是時候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不簽了？”手機裏開著擴音，蔣明成清楚的聽到那邊的張總反問出聲：“反悔了是嗎？不簽好啊，剛好我們找實力規模更大的公司簽約。”

見張總那邊來真格了，蔣明成也急了，他紅著眼撲過去搶過了沈言手上的手機，立刻笑道:“張總，沈小姐剛剛只是和你開玩笑呢，我們夫妻間的一點小摩擦，不好意思啊！”

蔣明成說了很多賠罪的話，張總才算消氣，還揚言親自要跟沈小姐談，要她賠罪道歉這才行。

掛斷了張總的電話，蔣明成眼神冷冽，若有所思。

沈言比他想象中的要剛烈，那麽…

“你到底想怎麽樣？”蔣明成咬牙切齒，恨不得生撕了這個女人。

沈言笑，得意的冷笑：“我想怎麽樣你還不清楚嗎？你不讓我如願，我只好也毀了你最珍視的東西了。”

她的想法一直都很明確，離婚，和孩子。

只是，蔣明成一直都裝作看不懂而已。

正好此時，張總催促的電話打了過來：“蔣總，考慮好了嗎？我這邊有客戶上門拜訪了，要是確定不簽約的話，那我們就試著接觸其他的合作商。”

掛斷電話，蔣明成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齒：“行，經濟補償取消，孩子撫養權歸你。”

他弄這麽大一出，就是為了拿回之前承諾給自己的車房和現金，沈言只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惡心得可笑。

“好，我什麽都不要，只求離婚。”她如是應著，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

離婚協議書的最後一條刪掉，孩子的撫養權穩穩當當的屬於自己，沈言由衷的松了一口氣。

…

簽完合同才不過八點鐘，散場後，蔣明成迫不及待的走了，沈言走在後面，想著自己終於要自由了，忍不住將包裏的那張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

耗了這麽久，終於回歸自由身，沈言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只是有那麽一瞬間，她腦海裏忽然跳出來一句話，男未婚，女未嫁。

她在想什麽啊，她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這自由的第一個漫漫長夜，她不想獨自一人度過，便撥通了夏萌萌的電話。

她需要有個人陪著自己，慶祝慶祝。

“餵。”電話通了，夏萌萌那邊聽起來很熱鬧，像是正在聚會似的。

“你在忙嗎？”沈言有些試探的問。

夏萌萌慌忙放下手機，望向一旁的江博寧，悄聲道:“你果然猜對了，言言給我來電話了。”

江博寧受用的將夏萌萌眼裏的崇拜收入眼中。

如果不是厲老大找上門，他何至於辛苦玩這一出？

不過，能和萌萌小美女愉快玩耍，他當然是很高興的。

…

沈言到酒吧時，一進門就看到夏萌萌在朝她招手。

她給夏萌萌打電話時，正好碰上夏萌萌在聚會，問她要不要來，她剛好心情也需要發洩，不假思索就來了。

沈言愉快的向夏萌萌跑過去，她終於離婚了，今晚有一肚子話要傾訴。

夏萌萌領著沈言向自己的卡座而去，可是，沈言才剛坐下來，看到她們這一桌隔壁熟悉的男人，她便移不開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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